几日的连绵大雨如同天上累积多日的水气,忽然间倾盆而下。
与夏日的暴雨不同的是,地面上积累多日的水分经过寒冷的气候凝结成霜,温度下降的更快。
大部分的居民长时间待在屋内,只有在白天出门采买时偶尔碰到几次面,小贩和伊莲的事件让这场大雨给浇灭,见面不再热情的讨论,最多只是颔首微笑,不愿意在跟其他人面前起不必要的冲突,杀人事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堆积在厚重的泥土中,等待发酵。
经过巴顿和朱利安的游说和奔跑,许多小贩愿意在码头停留多日,古堡的主人安排仆人连夜轮守,保证他们的安全,这件事暂时告一个段落。
每每经过他们身旁,巴顿总是会不经意的看我,似乎在打探我的意思,他应该还没放弃,又对于那天提出的要求过于唐突怕吓跑了我,总是在原地迟疑不决。
我只能僵硬的对他点头,加快脚步离开。
琴最近阴沉沉的,不太爱说话,也许是伊莲的关系,把伊莲送的瓷器给收了起来,避免睹物思人,玛丽和艾维也很少到小木屋内走动,双方很少来往,总而言之,凡是跟人有关联的,几乎都不对劲。
今天从码头回到茅屋时,下了一场及时雨,中途还有几颗冰雹落在头顶上方,敲得人头疼,即便穿上斗篷仍旧发疼,捂着头快跑到茅屋前,发现前方还有几个孩子们在屋前玩耍。
“下冰雹了,快点回去,免得被砸到。”
“女巫姐姐,上一次的木头扔去哪儿,不是说要给我做一个吗?”
“现在天气太冷,等到春暖花开,姐姐再给你做一个,好不?”走到小女孩的面前,伸出手替她挡住更多的雨水。
小女孩嘟着嘴,有点不太情愿。
“乖,快点回去,不要跟陌生人说话。”我摸着她娇小的额头,头发都让雨水给淋湿了。
小女孩听到陌生人想起了什么事,指着我的后方说:“刚刚好像有人跟着你一起回来。”
“谁呢?”我回过头来,是一片绿葱葱的林木,上面铺满油画般的色彩。
“不知道,披着一个大斗篷,整个头都是让帽子遮住了。”小女孩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我顿时僵住在原地,她说的不可能是夏河。
“女巫姐姐,你认不认识呢?”
“不认识,快,快点回家,不然爸爸妈妈要担心了。”我用力把她的肩膀转过去,推她一把。
小女孩往前走几步,回过头来,我堆起假意的笑容,在空中挥挥手说:“快点回家,待会儿要下大雨了。”
等到她消失在小径的尽头,才赶紧回到茅屋内,把门关紧,脱下斗篷挂在一旁,背对着门,内心陡得一落,心脏突突的乱跳。
他已经知道我住在哪里了?
透过门缝往外看,只有屋檐的雨滴向下落,纷乱而有节奏,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我不死心,又跑到房间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得见回时那条小径,一样是雨中的景象,雨水打在落叶上,隐约感觉到草丛中有人潜伏,有种草木皆兵,坏人将近。
用最快的速度关上房间和客厅的窗户,不管他知不知道我在屋内,都想要制造一种没人的假象。
左思右想,根本无暇做其他的事,按照身形是打不过凶手,万一双方又照面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歪着身子坐在椅子前,面对门口心绪混乱,如同瓮中捉鳖,只要他一出现在门前,基本上必死无疑,撇头四处张望,发觉地板上摆着铜铃,似乎当时新婚有人送的,也不知道拿来做什么?一直放在阴暗的角落。
我弯腰捡起,它的外表依旧亮丽如新,不过是被一层厚重的灰尘盖住,稍微擦拭过一遍,铜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如果把它绑在门前,或许能提前发觉,如此一想,立即行动,趁着下大雨视线不佳,赶紧把它挂在门脚旁,再拉一根细线,若是有人经过,稍稍不留意,肯定会牵起引线连带扯动绳子上的铜铃。
天色渐渐昏暗,大雨依旧滂沱,打起的灯泡只能暂时维持屋内基本的视线,再不做点晚餐,又要到琴家蹭饭,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哎呀!这是什么?”夏河一个踉跄走进屋内,差一点跌个狗吃屎。
“小心。”我拿着锅铲对着地面上那根银白的丝线解释:“我挂了一个铃铛在门前。”
“做什么呢?”幸好有手里的鱼叉能够支撑身体的重量,才没有把脸栽在地面上。
“我一个人在家,会怕。”
夏河不发一语,脱下斗篷稍微在门外抖一抖,迅速换上一件厚重的毛大衣,检查室内的光线问:“晚饭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赶紧端来一碗热汤面,又回头重新把铃铛放回原位,发觉他两手空着回来,问:“今天没有抓到鱼吗?”
“都给了凯文,现在玛丽还要照顾小雪,加上鱼最近难抓的很,干脆都给他带回去。”
“既然鱼这么难抓,能不能早点回家?”
夏河用筷子捞起一串面,用嘴唇试一下温度,觉得还不行,在空中停顿一会儿问:“你怕有人闯进来吗?”
“嗯!而且出来的人越来越少,总觉得这方圆几百米就我一人,可怕的很。”
“有什么好怕的。”夏河干笑两声,像是我多想了。
晚上就寝前,门外的铃铛被风吹的直作响,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人经过?越到午夜温度下降得很快,我不停的翻来覆去,现在连保暖的被子都无法满足基本需求。
“冷吗?”
“有点。”若是在床上的我都冻到脊椎发凉,夏河肯定也睡不好。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在琴家渡过冬日,明天我和她说一声,在房子还没盖好之前,就先住在他们家,好吗?”
“我们两个人,不要紧吗?”
“不碍事,就一个冬天而已。”
我开始想象夏河跟安迪提出这件事,会如何调侃我们,或许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许多人还以为我们已经履行夫妻之实,并不知道两人是如何的矜持。
午夜又来一场倾盆大雨,替茅屋做了一个掩护,隐藏在幽深的夜里,形成很好的保护伞,思绪如同一根绷紧的弦终于得以放松。听着大雨震耳欲聋的如同飞沙走石狂暴的敲打屋顶,雨水沿着屋檐落在沙泥上毫无声息,静静的等待下一个天明。
雨一直持续到中午才停歇,夏河很早出门,不知道这么恶劣的天气之下还能抓多少条鱼?一个人待在屋里着实无聊寂寞,望着灰白的天色,从来没有如此期待夏河的归来。
当我发现平面图,确实有一种终身委托于他的感觉,至少在这座岛上,他的能力还能够照顾其他人,在个性方面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夏河确实是不错的。
时间一多,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总是胡思乱想,睡到下午,赶紧起床准备晚餐,既然他想认真跟我过日子,我也必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才行。
面对煤气炉开始着手准备,想想还是鱼汤面最快,反正从来没有人嫌弃过,把火打开,等待烧水的时间把鱼和面先准备好,水滚之后把面先丢下去。
此时,门口听见清脆的铃铛响起,有人踢到布置的陷阱。
“你怎么那么笨,连续两天中招。”门口有一个黑色身影倒印在墙壁上,我对着墙说话,有点嘲笑的意味,顺便看向窗外的风景说:“今天挺早的?”
身后没有人回应,那影子始终不脱下斗篷,慢慢的靠近,威胁和恐惧忽然间从背后侵袭而来,突然间意识到对对方可能不是夏河。
不敢回过头,深怕对他立即一个动作把我制伏,菜刀就在一旁,若是拿起刀子挥过去,怕他会夺走刀子加害于我,如此一想,已经在身后不到三步的距离,似乎不知道我已经发觉不对劲。
“夏河。”轻轻的说话,把鱼块扔进滚烫的锅里。
依然没有人回应,更加深心中所想,正当他要扑过来时,我闪到一旁,举起握把,把滚烫的热水朝他的方向丢去,虽然大部分都洒了出去,他用斗篷挡住,双手经不起高度的热水而后退几步。
“别过来,这锅里还有热水的。”我把锅子举在前方吓唬他,这一招奏效,他小心翼翼的保持距离。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门外听见有人开心唱歌的声音,些许是夏河回来,正打算大叫讨救兵,他把斗篷用力的向上一挥,挥舞的斗篷中散出一股浓厚的气味,晕黄的灯泡中看得见金黄色的灰尘一颗颗的在空气中随着斗篷的挥舞而飘落。
还来不及防备,他利用斗篷打下锅子,发出剧烈声响,把我推向墙壁,双手放在脖子前使劲,在被他钳制之前,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就在我面前,没有斗篷的遮蔽之下,他乌黑的发色在光线下闪闪发亮,眼睛是我认得的,还有鼻子嘴巴。
“张永!”我的喉咙呛出火辣的口水,泪水缓缓的从眼角流出,刚才的挣扎全部取代为惊讶。
“你做什么?”夏河出现在门口大喊,他松开我的脖子,转身要跑。
“张永,张永。”我抓住他的衣袖,无奈只是拂过而已,留下一阵风消失在眼前。
“汪萍,有没有事?”夏河搀扶我起来,他的脸竟然如此的朦胧而模糊。
“夏河,我看到张永了,是张永。”
“谁呢?你说的是谁呢?”
“张永,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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