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度会议选择在涪城揭幕。

　　涪城位于四川盆地西北部，多山多水多名人，可谓风景优美，环境宜居。

　　年度会议租用的酒店就位于涪江上游，群山环抱，一是风景优美，二是人烟稀少。而殷有源此去的方向，比这酒店更加荒无人烟。

　　“你看那边，那就是苏包河——”

　　赵卿玄顺着小叔叔指的方向看去。但晚宴开始时，天已经擦黑，他们这一路开了几个钟头，除了远光灯照到的地方还能看到几根嶙峋的树枝，其他方向全是漆黑一片。

　　赵深归毫不在意的盯着手机百度，“关于这条河还有个传说……哦，并没有什么传说。”他镇定的收起手机。“再往前走，就是吉娜羌寨。你们是要去那边？”

　　赵深归无法显形，只好由卿玄来转问。

　　殷有源摇摇头。“还要再往里一些，不过后面的路我们就得自己走了。”

　　说着从主路拐进一条沿山小路。车开了没多久，就见到临近苏包河得山麓上出现了数十座碉楼，顺次而上，依山就势，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这山这水这村寨，如果在阳光明媚的白天里，当真能夸一句美不胜收。但在这样的夜晚，春寒料峭，村口还正圈着一棵古树，枝桠上挂满许愿的红绸，随着小风一阵阵翻飞，让人禁不住生气阴森的感觉。

　　赵卿玄禁不住搓了搓鸡皮疙瘩。

　　这是一座很有特色的旅游型羌寨，游人不多，这个时间几乎没有几家店还亮着灯光。从山脚上来，交通还是非常便利的，但是抬头往山的深处望去，几乎连蜿蜒的小道都不可见。

　　看方向是要进山——卿玄正想着，就见殷有源停下了车，从后备箱拎出了一个双肩包，并一把兵工铲。

　　旁边卖马槽禹溪酒的乡土特产店像是被车鸣惊扰了，突然亮起了灯，店家打着哈欠开门像外看去。这是位典型的羌族汉子，包着头帕，穿一件白底藏蓝色花纹装饰的袍衫。

　　估计是刚从床上估计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冲殷有源问了一句什么话。看来两人是认识的，一来一往的聊了几句，殷有源便将车钥匙给了这位羌族汉子，然后带着一人一魂向山里走去。

　　“你们说的是羌语？”直到远到看不见寨子的灯光，卿玄才问道。

　　殷有源走在最前面，一手提着强光手电筒，一手挥着兵工铲，防止深山里斜叉出的枝芽划伤后面的人。听到问话，他回过头，正对上赵卿玄闪闪发光的眼睛——她就差把“666好崇拜写在脸上了”——瞬间又把头转回去，耳朵尖发红。

　　“我……之前来过几次，打听过一些事，羌语是山里的婆婆教的。”

　　“山里的婆婆？”

　　“我们这次就是去找她。”殷有源赶紧点点头，继续一心一意的开路。

　　“之前我来这边踩点——年度会议最早是想选在这边寨子里的云上尔玛，这边只有夏天酷暑时候游人才多点，平时冷清的很——后来就听寨子里有人提到了山上婆婆的事情。”

　　从吉娜羌寨往深山里再步行一个多小时，住着两位老婆婆，一位羌族人，一位汉族人。据说这位羌族婆婆的父亲是一位极其受人尊敬的释比（羌族祭师），但是教出来的徒弟不怎么给力。直到新旧释比更替之后，寨子里才发现这位新释比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而老释比的女儿，也就是这位羌族婆婆，曾经好奇之下偷看父亲授业，偷学的一手本事倒是那个正经徒弟还好用。寨子里的人越发敬重婆婆，遇事总要多请教一句。新释比自然心中忌惮，又借口传女坏规矩，多方排挤婆婆。后来婆婆不愿族中骚乱，自己迁到了山深处定居，一住就是几十年。

　　卿玄听着津津有味，又问道：“那另一位汉族婆婆呢？”

　　“汉族婆婆是后来才上山的。据说是一位寡母，有个遗腹子，辛辛苦苦拉扯大，读的地质，来这边做野外工作，结果正遇到十年前那场地震。婆婆就决定在儿子最后工作过的地方住下来，于是也上了山。跟羌族婆婆比邻而居。”

　　殷有源介绍完，转身看了看卿玄，眉眼柔和地问：“累不累？休息一下吧。”

　　赵卿玄摸出手机，看到时间已经跳过零点。

　　她确实是有些累了，在清冷的山风里，后背都出了一身薄汗。只是没想到殷有源看起来文绉绉的，竟然体力出奇的好，拎着巨沉的强光电筒，还要用兵工铲开道，竟然都没一点儿气喘。至于自家小叔叔……他现在乐得是生魂一枚，随便飘来飘去，别说不知道累了，要不是不认得路，估计早就一溜烟飘目的地去了。

　　看这两人的轻松自在，赵卿玄也只好默默坚持着不吭声。如今殷有源这一提议正中下怀，她赶紧点头赞同。

　　“之前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清理出一块平地。”殷有源拿强光手电晃了一下前方十几步远的地方，“还准备了一些东西——找到了。”他在树下两三下铲出一个玻璃纸包裹，从里面拿出另外两个强光电筒打开，摆在空地上。

　　小小一块平地瞬间亮了起来，感觉山风的温度都升高了好几度。

　　“山里不能生火，凑合一下，还有这个，地上凉，你垫着。”两个强光电筒下，压着的竟然是一个坐垫！

　　卿玄感动的眼泪汪汪，瞬间感觉殷有源童鞋背后发出了圣光，头上还飘着一行“小天使”字样。赵家小叔叔立马有种自家侄女要被勾搭走的危机感——幸好他还不知道这位是赵妈妈钦定的相亲对象二号，否则一定会更认为他居心不良！

　　“小天使”并没居功自傲的意思，安顿好卿玄，自己拍拍浮土，坐在隆起的树根上，继续讲起来：

　　“那位羌族婆婆虽然远离了寨子，但寨子里的人还是会是不是进山去看她，有时是求卜还愿，有时只是送点日常用品。”

　　“二十天前，吉娜羌寨卖马槽禹溪酒的那位大叔上山的时候，羌族婆婆请他去其他寨子找一位释比来，说是邻居出了一些怪事。”

　　殷有源停顿了一下，确定卿玄听得兴致勃勃，于是继续说道。

　　“我听寨子里有人提起，总要去看看，以防此处确实有什么事情不适合年度会议开展。这些天我陆续跑了几趟，发现确实有些问题——另一边住的汉族婆婆，好像已经去世了，还成了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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