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中之时已是深夜，姜先生不放心余小六走夜路，专门让姜印把马车赶到余小六家的门前，看着余小六进了院子，到屋里点着灯，这父子才赶车离开。

　　余小六回家之后躺在床上还在高兴，没想到误打误撞把姜先生家的事解决了，只是可怜弟弟，竟然遭了灾祸，自己这一天净给姜先生忙了，还不知道弟弟到底怎样了，醒过来没有，如果不是夜里，真想立刻去看看他……

　　想了一会儿，她又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安稳，梦里再没谁来找她。

　　第二天早上她专门快点做饭吃饭，然后背上书袋，去镇里之前，跑到爹娘家来看余可心。

　　进门吕氏就告诉她，余可心昨天晚上已经醒了，只是没有力气，连那天发生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偷她钱的事也都忘了。

　　余小六现在根本不在乎钱的事了，只要弟弟醒过来就比什么都强。

　　她到屋里看了一眼，余可心真是蔫得很，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两眼无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余小六时间不多，没和弟弟多说话，看到他醒了也就安心了，出屋就要走，却被吕氏拉住，塞给她一把糯米果子。

　　余小六不肯接，说道：“我不要，我吃过早饭了，你给可心留着吧。”

　　见到女儿竟然跟自己见外，吕氏好心酸，眼圈有点泛红，硬给她塞进怀里，说道：“吃吧，你弟弟还有呢……”

　　余小六只好接下，两手捧着说道：“哦，那我拿去给郁垒哥点吧，我自己也吃不完。”

　　“嗯，那就给吧，上次他在咱家都没吃好，还有小六，我和你……我们商量了，不能让你回家来，可也不能当不认识，常来常往的，没个称呼连话都不好说，你以后就叫我们‘大娘’和‘大伯’吧，有啥事就来找我们，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余小六听着也心酸，不过她竟然比母亲想得开，不管叫什么，总算是家里对自己的认可，比以前强了不是。

　　“嗯，我记住了，大娘，那我先走了。”

　　“去吧，路上慢点。”

　　“我知道了。”

　　余小六抓着糯米果子从家里出来向村外走，果子实在太多，她拿不过来，先吃了几个，然后从书袋里抽出一张纸，把果子包起来，放在书袋里，又继续向前走。

　　走出没多远，就遇到姜印赶着马车拉了一群人过来。

　　看到余小六迎面过来，姜印说道：“小六，你走这么早？我娘还让我给你带了饭呢，她用腊肉炒的米饭。”

　　说着从车上拿下一个布包的碗给余小六。

　　余小六书袋里还有一包糯米果子呢，这又给她吃的了，她连忙摆手：“不用了姜大哥，我刚吃完饭，我、我大娘还给我拿了糯米果子，实在吃不下了，你们带着吧，干活累了吃。”

　　“我们不吃，这是我娘专门给你的，你要是现在不吃，我把它送到你家去吧，留着你晚上回来吃，反正现在入秋了，放到晚上也不会坏。”

　　“真不用了姜大哥，放到我家万一被野猫偷吃浪费了，你还是拿走吧。”

　　“没事，我想法给你盖上，不会被野猫偷的。”

　　说着他们已经向前走去，余小六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去了，转身又向镇子里走，一边走一边琢磨，这怎么谁都给自己吃的，如果早就有这么多吃的，自己可能就不会觉得吃东西无聊了。

　　想到这里她又摸胸口，那奇怪的感觉只发生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好像做梦一样，可是自己又知道绝对不是做梦，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但它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知道也想不明白，反正也没再次出现，还是不想了。

　　她又照常去镇里，上午上学，下午干活儿，晚上去找郁垒，把糯米果子给了他。

　　就这样她又恢复之前的正常日程。

　　姜家这次打墓比之前都慢，因为确定那三位在这里了，想让他们更满意一些，打完墓之后又专门修砌了一下，弄得结实又美观，省得它们没有后人给扫墓，时间久了再墓再塌。

　　几天之后墓修好，姜家人就把那三位的尸骨“请”过去了，给他们做的扎纸活儿也都在坟前烧了。

　　埋好的当天晚上，余小六做梦又梦到他们了，但是这次那三个没跟她说话，更没找她麻烦，而是一家三口在一起愉快地生活。

　　这次做梦的感觉有点虚幻，不像之前那么真实，余小六醒了之后也不确定，到底是他们真给自己托梦了，还是自己日有所思，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梦，但不管怎样，姜先生一家人和自己都太平了，那就是那三位满意了，不需要再担心。

　　解决了这三个鬼魂，姜先生家的新房终于能用了，在入住之前，姜先生又请赖先生做了法事，象征性地驱逐一下，不然妻子和儿媳妇胆子小，不敢到那边去。

　　即使是这样，先住在那里的也只有姜印和姜褀，等适应一阵子后，其他人再过去。

　　等到一切都消停下来，天气已经凉下来了，完全进入秋天，镇里人忙起来，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就先放到一边，扎纸铺的活儿也不那么多了，但是零零散散的，总还有点事，所以余小六每天都过来看看，有活就做，没活就提前回家，去帮爹娘收收田、照顾弟弟什么的。

　　转眼飘雪入冬，天气更冷了，姜先生的学堂也停课了，不然屋子太冷，学生们拿不出手，连墨都是冻的，实在没法上课。

　　不过冬季里扎纸铺的活儿倒比秋天多了，因为冬季里天冷，去世的人多，所以冬天祭拜的人也就多，再加上年节祭祖，所以这时扎纸活儿是旺季。

　　余小六不用再上学堂，也还是得往镇里跑，仍旧每天都到师父家干活儿。

　　现在她已经把老申头的全部手艺都学会了，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老申头插手，一个人就能搞定。

　　只是最近老申头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余小六在地上干活，他躺在床上，偶尔看看，他支起的腿都在抖，像打摆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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