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目的，萝拉，是你的思维。你对过去有倔强的记忆，那些往事一直慢慢地刺激着你的记忆神经。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也许在天地万物的历史上都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
“现在是时候让我们谈谈了。到了回顾历史的时候。”
“那你就开始讲吧。”
帝俊抖了抖长袍宽大的袖子，一个锡箔包着的东西抖落出来，皱褶形成了多个表面，折射着绿光。
“鸡肉，萝拉，你想吃几口吗？”
一听到鸡肉，乔安娜的肚子便发出了咕咕声，她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进食了。而她却在听到鸡肉二字时才觉得饿。她迫不及待的打开锡箔。里面有一整只正滋滋冒油的烤鸡，她疑惑的看了帝俊一眼，知道这是他的把戏。但鸡肉的香味是她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她扯下了一只鸡腿，先递给了帝俊。他伸手接过，二话没说直接就往嘴里放了。乔安娜听到鸡肉被咬碎的声音。
乔安娜将鸡腿放进嘴里，锋利的牙齿撕扯掉一大块鸡肉，肉汁的香味直入五脏。她又猛地咬了好几大口，像一个从来没有吃过东西的人，对食物的饥渴已经超过了她的某种想象。
“怎么样？”帝俊问。
“不怎么样。”乔安娜咕哝着，不愿意承认自己吃的鸡肉非常美味。
帝俊笑了笑。“好好享受吧。也许这是你在将来很长一段日子里吃到的最好的鸡肉了。”
乔安娜并没有将帝俊的话听进心里。
“很好，”帝俊说，显得兴致勃勃，“那就开始吧。首先，你得理解神坛一直就矗立在那里，而且总有不少女人知道神坛的位置，并向往能找到它，她们的这种渴望比嫁给一个好男人都要强烈得多……这些女人始终在寻找能通向神坛的大门。萝拉，你和山鬼决战之夜烧掉了的可不是神坛。那是一个赝品。你们都上当了。你知道吗？”
帝俊不停地讲着，讲了一夜。只有上帝才知道他还有多少故事没讲完，或者他讲了多少真话。但后来乔安娜并不记得他讲过些什么……就她实际判断，帝俊讲的话没有多少是有意义的。帝俊再一次强调她必须要踏遍所有山脉，卷起每一粒尘埃。围着山脉行走49圈。然后她就可以找到一个人，而那个人会为她注射一种神力，她会将一些人从其他世界吸引到身边。
“不过，这样说也不完全准确。”帝俊把他手上的鸡骨头朝石阶扔去，乔安娜听进它滚下石阶的哒哒声。“没有人会为你注入一种任何一种力量，萝拉。这力量就在你体内，我不得不告诉你，是因为你牺牲了乔安娜，辛子…也许还有其他人。还有其他人吗？而且因为这就是我们的法则，万物的自然法则。水肯定是朝山下流，而你必须知道这一点。你身边会多出几个人，可能是两三个，也可能是四五个。我知道……但我其实不在乎，而且我也并不想知道太多。”
“几个？”乔安娜显得意兴阑珊。
“那以后，你会有不少乐趣！不过，到那时，我也早已不再了。我的任务到这里就完成了。链条仍然在你的手中。当心，别让它缠住你自己的脖子。别再被迷惑。”
就好像周围有某种力量驱使着她，乔安娜突然说：“你还有一件事情要交代，对吗？”
“是。”他笑望着乔安娜，目光深邃，他向乔安娜伸出一只手，说：“让这里充满光。”
于是光亮驱走了黑暗。这时，光的出现让乔安娜感觉很好。
乔安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石阶顶端，但她发现自己老了很多。垂下肩头的黑发变成了灰白色，但是她脸上并没有布满线条。石壁上的图案已经腐蚀不清，而帝俊则变成了一具咧嘴笑着的骷髅。身上的袍子已经腐烂了，就像一块破布，让这个阴冷的地方更显得阴冷。
难道这真是你吗？她想，我还有些怀疑，帝俊，我对你的话可不敢全信。你曾经不也变成我的父亲吗？你曾经不也是那场焚烧赝品大事件的背后推手？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突然，她将手伸向前一晚还是她的同伴的遗体，如果这真是帝俊的遗骨的话。那一晚之后，不知为何一晃过去了好多年。她打碎了头颅，拿起微笑的颚骨，塞到牛仔裤后面的左边的口袋里。然后她背起猎枪。
“你跟我说了多少谎话？”她问。她敢肯定，帝俊说了许多谎话，但她能原谅这些谎话，因为和它们搀杂在一起的还有多少真话。
神坛。在这山脉的某个地方，它在等她——它是时间的连接点，是大小的连接点。是世间万物的链接点，是通往神界的捷径。
她开始沿着黑洞前进，背对着盘旋而上的石阶。她意识到自己走过了生命中一段重要的历程。“我爱你，乔安娜。”她大声喊了出来。
她的关节开始变得灵活，步履加快了。到了那天傍晚，她已经穿越黑漆漆的山洞，来到了山脉最深处。那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心是碧绿的湖泊。她坐在湖边，桦树包围着整个湖泊形成一种奇怪的符号——一张笑脸或者一个骷髅头。森林望不到尽头。湖面平静，她脱掉鞋子，让湖水浸湿双脚。夕阳沉下，为湖边镶了一条宽宽的金边。
乔安娜（此时她的思想有一大半已经是萝拉的了）坐在石头上，抬头望着变得暗淡的光亮。她想着自己的梦魇，看着繁星出现在天际。她的目的没有改变，她的心也未动摇，风吹乱了她有些发白的发丝。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庞，所幸那里还没有过深的皱褶。她有些孤独，但并没有觉得孤独是种可耻的感觉。夜幕降临了，世界仍向前变化着。乔安娜等待着帝俊所说的那一时刻的到来，那时自己身边会增添几个生命。她做着长长的神坛之梦，有一天，她会趁着暮霭逼近那座木坛，吹响她的号角，进行一场让人难以想象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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