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醒来的时候四周仍是漆黑一片——她并没有弄清楚这是同一天还是已经过了一整天。她支撑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原地——早先她发狂般朝帝俊扑过去后摔倒的地方，她看到帝俊站立的地方，但他不在那里。

　　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天啊，这一切又得从头开始——就在她感到心寒时，帝俊从她的背后说：“我在这里，萝拉。我不喜欢离你太近。”他哈哈大笑，随即又沉默下来。

　　乔安娜挣扎着起来，跪在地上。她转过身体。石壁上的图案已经模糊不清，好像被瞬间风化。只留下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帝俊就坐在一旁，吹着笛子，但乔安娜并没有听到声音。装模作样的样子让人有些反感。

　　“你表现得不错，比辛子好多了。”帝俊说，“我未曾让辛子做如此之梦，她醒来后总是显得过于呆滞。”

　　“那是什么？”乔安娜问，她的声音含糊，微微颤抖。她觉得自己若想站起来，腿也会不听使唤。“苏釜在哪里？”

　　“宇宙。”帝俊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说。笛子在他手中想精灵般的舞蹈。一股清风呼啸着袭来。

　　“宇宙？”乔安娜扬起眉毛，想着这个住在山洞的千年老妖难道还懂得宇宙。这个词他应该从来没有听过才对。

　　“你想要神坛。”帝俊说，但听上去却像是个问题。

　　乔安娜摇摇头，轻声说：“我要苏釜。”

　　“哈哈哈哈哈”帝俊发出了狂浪的笑声。“他就被绑在神坛。”微笑的嘴角是毫不掩饰的残酷神情。“但是你不该得到他，不论你是典当了你的灵魂还是彻底把它给卖了，都没有人在乎。上次，这就差点逼得你乱了方寸，这我可都是看在眼里。这样的话，还没有走多远，神坛就会毁了你。你忘了吗？”

　　“你对我一无所知。”乔安娜平静地说，帝俊的微笑消失了。

　　“我让你父亲成功了，萝拉。”帝俊冷冷的说，“但我又让他失败了。我化成你的父亲。哦，帝俊——中容国一国之君，他也不过是一个贪念美色的昏君，你母亲尸骨未寒就迎取她的亲妹妹。你知道他有多爱恋你的姨娘吗？可惜拉，你被神坛毁了，多玛给了你致命的一击。然而神坛从来没有被毁掉，不管什么情况下，注定了的一定会发生。我是神坛现在的统治者派得最远的仆臣，地球都握在这位国王红色的手中，你父亲对抗不了，你也不行。”

　　“红色？为什么你说他有红色的手？”

　　“别在意，我们不谈论他，然而你若继续追问下去，你知道的比你愿意了解的还多。伤害过你的东西就会伤害你第二次。这并不是开始，而是开端的结局。如果你能记住这点，便会受益……但你从来记不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然了，你从来都听不懂，你也不会明白。你没有任何想象力。在那一方面，你就是个盲人。”

　　“你如果不带我找到苏釜，我会杀了你。”乔安娜恶狠狠的说。

　　笛子停止了跳舞，它立在帝俊的肩头，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拉扯着。这个时候，她听见了音乐。是她最爱的那首曲子，什么名字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最后看到的是什么？”帝俊往前倾着身体。真的像一个父亲一样。有那么一刻，乔安娜产生了某种缺失的幻觉。

　　“那里有光。”她最后说，“刺眼的白光，然后——”她哽住了，等着帝俊。她的斜歪着脑袋，一种异样的表情清楚地写在她的脸上，那不会是伪装或否定，那是敬畏或惊讶。也许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不知道。”他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哦，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了不起的巫女，你居然不知道。你是个赝品！”

　　“我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但是，我不知道……什么。”

　　“白光。”乔安娜重复了一遍，“然后——一片草叶。仅仅一片草叶就填满了万物。而且我很渺小，像尘土那样微不足道。”

　　“草，”帝俊合上双眼。他拉长了脸，形容枯槁。“一片草叶，你确定吗？”

　　“当然。”乔安娜皱起眉头，“不过是紫红色的。”

　　“听我说，萝拉，帝俊曦和之女，生命的使者，你在听吗？”

　　“是的。”

　　就这样，帝俊开始了他的讲诉。

　　宇宙（帝俊说的）包罗万象，而且存在一个深奥的矛盾，人们凭有限的思维难以把握住这个矛盾。就像活着的大脑不能想象一个非存活状态下的大脑——你可以想象你死后的状态吗？当然不能。你认为你能想象到？！不，孩子，有限的思维无法理解无限的事物。

　　仅仅是宇宙的存在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就打击了实用主义者和浪漫主义者的气焰。曾经有一个时代，那至少是在世界开始变化几百年前，那时的人类掌握了足够的科学技术，能让他们从先是这跟巨大的石柱上敲凿下来一些碎片。即使是那样，科学创造的假光——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称之为知识。只是照耀着几个发达国家。一个公司，你也可以叫他阴谋集团。他们在这方面就是一个楷模，它管自己叫东方矿业。尽管人们掌握了的表面上的现象日益增多，但几乎没有任何现象背后的洞察理解。

　　“萝拉，我们的祖先，从智人开始，不知多少代先人，他们征服了会让人或器官腐烂的疾病，那时这叫做癌症，他们几乎能让人永葆青春，他们登上了月球……”

　　“你竟然知道这些。”乔安娜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对此，帝俊只是微微一笑，他回答道：“我知道的可还不止这些，事实就是这样。他们发现或创造了其他几百个神奇的小玩意儿。但是这些充分的信息并没能让他们产生任何深层的理解。没有一首永世传诵的颂歌写给人工受精创造的奇迹——用冰冻和玻璃管子培养的婴孩，几乎没有人认识到现实中最真实的原理：新的知识总是将人们引向更恐怖的奥秘。对金钱的渴望，对大脑的生理上的知识掌握得越完整，灵魂存在的可能性越小。但研究的本质又让它存在的可能性变大了。你明白吗？当然，你能明白，你来自那个世界。但你不明白这个世界。你已经尽力了。换了那么多的身体寄存灵魂……不过，不要紧。这和我要讲的主题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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