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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外来文明边缘处

鬼崖 王鑫垚 2558 2021-03-30 07:02

  吉纳从小被当作男孩子养,她是在大灾难发生前的一个晚上随父亲进山谷的。她记得那个炎热的夏季,母亲哭泣着求父亲不要去外来文明边缘处。但是她的父亲却义无反顾的去了,按照平时她的习惯,她也许不会推门而入。但那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推开了门。

  她看见母亲跪在地上,父亲靠窗站着,神色凝重。当她推开门的瞬间,母亲迅速的站了起来,她看见母亲极不自然的抹掉眼泪。并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吉纳,”母亲轻声唤着,“饿了吗?”

  吉纳摇摇头,推开母亲握住的手,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吉纳走向父亲,她抬头看着他,那一刻,她从未觉得自己的父亲如此高大。“爸爸,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疯了。”母亲咆哮着去拉吉纳。“你疯啦!”

  吉纳不理会母亲,仍然盯着父亲。父亲从来都把当作一个男孩子来养,此刻不应该把她当作一个小姑娘。她是一个男子汉。“我要跟爸爸一起去。”

  “你倒是说句话呀。”无奈之下,母亲向父亲求助。不管如何她母亲是绝不让她去那种地方。

  “如果爸爸一定要去的话,我也一定要去。我可以为爸爸分担。我已经成长为男子汉了。”吉纳的态度非常坚决。而在那时,她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子。她留着男孩子的短发,穿着粗布衣裳,和麻布裤子,身上全是泥巴和灰尘。所有荣村的男孩子都是这幅模样。她还曾和好多男孩子去中心看祭祀仪式,那些女孩被绑在一根人面兽身图腾柱上,轰轰大火从一捆捆干柴上如蛇般爬上她们的身体,缠绕焚烧。并不是所有女孩都会被烧死,还有一些女孩比烧死更加悲惨,她们会被送往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是在哪里。传说每一个被送去的姑娘的心脏都会被掏出来。

  有一天,外来客来了,那些穿着丝绸衣服的文明人说,这里有世界上最珍贵的瑰宝,接着他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建起了奇怪的建筑。大家把那里称作外来文明边缘处。因为他们是那么的和村子格格不入。村里的人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村子里的人。但是很多身体力壮的年轻人却都被叫去那个地方,他们给被叫去的人100块钱,每天都给。被叫去的人大部分都没再回来,有的人确实只拿了100块,那些外来客就拿着100块上门来送给他的家人,当然大部分时候是不止100的,为了表示歉意,他们会让这100块翻个几番。吉纳听说,那些外来客把山挖空了,村里的老人们成天念经,希望山中神灵可以原谅他们。最后山中的神灵没有原谅他们而是带来了灭族的惩罚。

  吉纳的父亲是一个留着胡茬的男人,那个时候也才不过20多一点,不足30岁,但已经是一家之主,承担了整个家族的荣耀和家庭的责任。这件事情里面,总会有人受伤,总会有人失望。而作为一个男人,让妻子失望似乎在所难免,不在这件事也会在其他事上,似乎一个丈夫让妻子失望理所当然,而作为一个父亲,怎么可以让自己幼小的孩子失望呢?吉纳的父亲不愿意让吉纳失望,哪怕是违背妻子的愿望。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吉纳,“收拾一下,一小时后出发。”

  父亲实现了吉纳的愿望,她开心的拍掌叫好,但母亲悲伤的脸孔又让她及时压制住了兴奋。很久以后,吉纳才知道,父亲并不是真的想让她跟他去那个地方。

  对于吉纳来说,能跟着父亲去外来文明边缘处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就好像一个缺水的人突然看见了巨型瀑布。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打点好,母亲为她折叠衣物,面露哀愁。止不住的叹气。吉纳安慰母亲,她一定会和爸爸平安回来的。

  母亲点点头,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做错误的选择,吉纳若是不离开,早晚也会被抓走,即便不是被当成祭品,也会被抓去那个地方。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跟着自己的父亲。

  吉纳和父亲在夜幕低垂的时候出发,她带了很多母亲做的荠菜饼,把自己的背包塞得满满当当。父亲和母亲告别的时候,母亲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眼泪,只是默默的扯扯父亲的衣领和袖口,说了句:“平安回来。”这句话是成为了母亲活在世上最后一句话,也是吉纳最后一次听见母亲说话。

  吉纳养了一只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全身火红,吉纳叫它火鸟,是她和父亲从山里捡回来的。当时火鸟要死了,她父亲不赞成她带回一只要死的鸟,但她悄悄的将她藏在了背篓里。离开的时候,她带着火鸟。也正是这只能辨方向识危险的神奇火鸟救了他们的性命。当自然的母亲带着震怒将灾难降临时,火鸟带领他们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大地被劈成了两半,整个荣村被山石掩盖,一夜之间从世界上消失。这个隐秘的村子存在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消失的时候仍然没有人知道。而那外来文明边缘处,也被盖在了深山茂林里面。那些外来客一个也没有活下来。全部不知去向。

  吉纳并没有对吴晓伟交代所有的细节,但也许吴晓伟这个外来客自己差不多能拼凑出整幅画面。吉纳猜到吴晓伟是外来客,他的用语和衣着都不像是这深山里的人。

  “你睡着了?”吉纳问。

  “没有。”

  “我告诉你的,你都懂吗?”

  “懂吗?”吴晓伟故作吃惊地嘲讽道,“懂吗?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吉纳有些不悦。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些话,她不太习惯给别人讲故事,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讲过这么多的话语,这让她有点忐忑。她多多少少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她完全没有照顾到自己母亲的感受。

  “好吧,我懂。”吴晓伟最后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你看上去……”他的额间开始渗出汗珠,可这山里温度不足20度。

  “你并不理解每件事。你是一个外来客,和那些住在外来文明边缘处的奇装异服的人一样。”吉纳答道,显得无精打采。

  “嗯,也许。但是,我知道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吉纳问,声音绷得很紧。

  “筹码。”

  “我不应该打扰你睡觉,你需要睡眠。”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母亲的喊叫,“别回来,吉纳,别回来。”

  吴晓伟僵直的坐在黑暗中,想着吉纳讲诉的事情。他感到畏惧和厌恶。吉纳实在不像一个只有10岁的孩子。但她确确实实是一个10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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