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即将降临,天地间苍茫一片。天空之上星子晦暗,弦月隐在了云层后。
宋景乐这会儿正坐在院子发呆,王坚的人马虽然找出了些线索,但司马瞳的具体位置仍无法确定。他问过尤凌,尤凌在村子周围并没有发现他说的香味。
沈苍梧在他身边静静地坐着,在考虑如果抓不到凶手,官府问责的话,自己要不要直接把宋景乐扛回乌蒙山藏起来。
赵钰和王坚是随柳催雪一同来的刘府,进来时就见宋景乐跟入定了一般,望着天空发呆,而沈苍梧则在后面逗着一只滚圆的橘猫。
听到脚步声,宋景乐回过头来,看到赵钰,一下子跳了起来,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哎呀,你可算来了,我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你。”
赵钰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这才没见几天,怎么感觉你瘦了一圈。”
宋景乐拍开赵钰拍自己的手,撇嘴,“我就是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人,你妒忌啊。”
赵钰戳他的脸,“你这种人最可恨了……”
宋景乐白了他一眼,“打住,明明是你王府的油水太好。”
说着,宋景乐神神秘秘揪着赵钰的衣袖,道:“我记得你之前养了几条狗,专门用来查案的,这次过来合州有带吗?”
赵钰嘴巴抽了抽,宋景乐口中说的狗,是狼和狗的后代,体型较一般的狗大了许多,而且更加的凶狠。
不过,赵钰来合州的时候,还真带了一只过来。
宋景乐见他不说话,又抓着他一阵猛晃。
王坚不解,“宋公子要狗做什么?要不要本官让人把军营的狗牵过来?”
宋景乐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了地笑着,拱手道:“那就多谢王大人了。”
他略一停顿,道:“现在已有了嫌疑人,我找狗来,是想让他们循着气味去把司马瞳给揪出来。”
赵钰挑着眉头——这个有趣。
宋景乐得意眨眼——等会你就知道了。
赵钰眼珠子转了转,手插在腰间,点头,“让人把我的白雀也带过来。”
“白雀?”宋景乐纳闷。
赵钰嬉笑道:“是啊,白雀,你见过的,那只浑身雪白的长毛狗,它可聪明了,一定能帮到你。”
王坚向王昶吩咐了几声,王昶便打算出门去军营一趟。
宋景乐叫住了他,把先前找到的血衣拿给他,“这个你带着,直接拿给狗闻闻,重点排查城东,但是合州城外方圆十里内的土地,绝对不能放过半寸。”
王昶点头。
赵钰踹了宋景乐一脚,很不高兴,“这么好玩的事,你不打算一起去?”
宋景乐皱了皱鼻子,无语道:“我没说不去啊,你那白雀什么的,你自己带着,我们去城东。”
赵钰这才笑了起来,可一回头,就见沈苍梧面如寒霜,阴阴地看着他。
赵钰心里一哆嗦,这沈苍梧看的也太紧了些,从自己认识宋景乐,他就一直跟在身边,每次只要自己对宋景乐动手,总能感觉到沈苍梧的寒意。
赵钰想着,仔细打量了宋景乐一眼——你都这么大了,你哥怎么还这么护你?
宋景乐朝沈苍梧怒了努嘴,又向赵钰挑了挑眉,十分得瑟。
赵钰心口痛。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己虽然有一个兄长,但从小到大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尔虞我诈和算计,兄弟情是什么,赵钰不知道。
柳催雪只觉得赵钰刚才那一脚,有些疼。
几人功夫都不错,有意互相切磋下,便放弃了骑马,直接提气往城东奔去。
宋景乐等人到时,就见巡检司的人牵着一条雪白浑圆的白狗,那眼睛跟宝石似的,在夜幕之中发出幽幽的蓝光。
“嚯,这狗威武!”宋景乐赞道,说着伸手去摸白雀的脑袋。
“汪!”
白雀扭头,往后挪了挪,朝赵钰看了过去,眨巴着眼——这哪儿来的傻子,敢摸我的头。
赵钰“哈哈哈”笑地直不起腰来。
柳催雪掩着嘴,拍了拍白雀的脑袋,“他是你家王爷的朋友,别那么凶。”
宋景乐有些发愣,柳催雪刚才好像在笑?想着,就见柳催雪朝自己招了招手,便走了过去。
柳催雪淡淡道:“跟它打个招呼吧,放心,他不会咬你的。”
宋景乐有些意外,但还是伸出了手,轻轻在白雀脑袋上摸了下。
见白雀蹲着没动,他胆子大了起来,抱着白雀的脖子蹭来蹭去,嘴里不停嘟囔:“好可爱,摸着好舒服!”
沈苍梧抽了抽嘴角,万分地后悔。
柳催雪呆立在一旁,看沈苍梧——这是被带歪了吧?
沈苍梧摊手——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一直挺二的。
白雀被宋景乐抱着揉来揉去,一脸嫌弃。忽然,白雀起身抖了抖毛发,叫了声朝沈苍梧的方向走了过来。
沈苍梧站着没动,白雀伸出爪子,看沈苍梧。
沈苍梧蹲下身,伸手握住它的爪子,另一只手揉了揉它的头。
白雀似乎很高兴,舔了舔沈苍梧的脸颊。
宋景乐捂心口——扎心啊,这狗肯定眼神不好!
柳催雪望着越来越黑的夜色,出声道:“该开始了,否则天再黑一些,就不好上山了。”
王昶拿着血衣早已给白雀和其他的几条军犬闻过了,这会儿听赵钰一声令下,那些狗便迅速的往前奔去。
最初出城门的时候走的还是同一个方向,可一出城却朝不同的方向奔去,有的甚至转了几个圈绕回了原地。
宋景乐哭笑不得,敢情司马瞳这几日一直在合州附近转悠啊。
且说几人带狗搜寻,那边的王坚已派人在城中贴出了告示,通告全城刘原就是杀害刘景秀的凶手,已经畏罪自杀,此案就此了解。
这事情当然是宋景乐和王坚合计好的,目的是为了引出司马瞳的同伙。
宋景乐原本和赵钰等人一起牵着狗,乐呵呵地在外面转悠,搜查线索,转了半个多时辰,他却停了下来。
赵钰不解,戳他的腰,“怎么了?”
宋景乐微微一笑,“时间差不多了。”
柳催雪点了点头,和沈苍梧一道回了城中。
赵钰好奇地盯着宋景乐看,伸手作势要掐他,“说不说?”
宋景乐没好气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我让他俩去跑腿,监视个人。”
赵钰一愣,“谁?”末了,又觉得不对,怪异地看着他问道:“不是,你对我师妹是不是做了什么?她怎么肯听你的话?”
宋景乐把先前赵钰踹他的那一脚还了回去,当然动作很轻,“你别乱瞎说,传出去毁人家姑娘清白。”
巡检司的人纷纷抽气,却又幸灾乐祸,暗暗对宋景乐竖起了大拇指——敢对小王爷这样,有种!
宋景乐摸了摸脸颊,觉得自己好像刚才的解释有点多余,便岔开了话题,道:“我让他们去盯着刘府的护卫司马昀和丫鬟兰香。”
赵钰就挺纳闷,“你没事监视两个下人做什么?”
宋景乐道:“王大人通告全城认定凶手是刘原,那肯定有人会出去通风报信,或者联络司马瞳,准备行动。司马昀虽说现在身上毫无疑点,但此人可不能放置不理。那个兰香……”
宋景乐笑了笑,“兰香那丫头仰慕司马瞳,我先前拿血衣去问她,她神情不对,我猜她肯定知道司马瞳在哪,所以只要她听到这个消息,不管知不知道司马瞳是凶手的事,肯定是要去找司马瞳的。”
赵钰了然,又往宋景乐身边凑了凑,道:“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好骗吗?我那几个夫人却跟人精似的,整天琢磨我是不是出去喝花酒啊之类……”
宋景乐瞪他,“你们这些个男人一个个花言巧语,小姑娘单纯啊,当然好骗。”
赵钰瞪大了眼睛,“你这话好像哪儿不太对……”
宋景乐这会也反应过来了,可不就是不对么,自己也是个男人啊。
众人带着狗在城东找了一个多时辰,那几条狗寻着味道,很多的时候在围着同一个地方打转,宋景乐和赵钰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跟着他们跑了。
话说柳催雪和沈苍梧回到刘府后没多久,便看到兰香悄悄地向后门溜去,蹑手蹑脚开了门后,看了看四周,舒了口气往城外走去。
柳催雪和沈苍梧跟在她后头,始终保持着三丈的距离。
两人轻功很好,也不怕被发现。
兰香倒是警惕,走几步总会停下来看看四周情况,直到出了城门,这才头也不回地奔进了城外的竹林。
柳催雪捂着胸口,嘀咕道:“这丫头真是烦人,这么点路回头几十次,她不累,我看着脖子都酸。”
沈苍梧斜睨她,“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他了。”
柳催雪一怔,“没有。”
沈苍梧拽住她,提气向上一纵,两人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就见兰香在竹林中停了下来,那儿是一处空地,空地边缘有一块很大的石头。
兰香在石头上敲了敲,低声道:“是我,兰香。”
就听得耳畔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人从石块后转了出来。
柳催雪和沈苍梧对视一眼——是司马瞳。
兰香见司马瞳出来,扑了过去,“你还好吗?还有东西吃吗?你看,我给你带烧鸡和猪头肉了。”
司马瞳声音有些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两天来一次吗?”
兰香放开司马瞳,摇头,“我是来告诉你,杀老爷的凶手找到了,是管家刘原。王大人都发通告了……”
司马瞳狐疑,“你确定没搞错?对了,赌坊的人还在找我吗?”
兰香道:“是真的,刘原畏罪自杀了。”
她一边解开包裹,一边道:“你欠赌坊的银子,我已经给过了。”
柳催雪和沈苍梧悄悄从树上下来,原路返了回去。
司马瞳的表现,显然他并不喜欢兰香,只是在利用她。
两人直接去城东的地方找宋景乐和赵钰,去时那两人正躺在草地上,一人叼着根草,在谈论白雀什么时候下崽的事。
柳催雪向两人说了情况,赵钰直接坐了起来,“这都看到了,你们两也不把人带回来,难道司马瞳武功很高?”
柳催雪没理他,转过身去了。
路上,柳催雪问宋景乐为何那么笃定兰香会去找司马瞳。
宋景乐想了想,回道:“兰香活泼话多,有点小聪明,但是看得出来,是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姑娘。司马瞳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她给自己传递刘府的消息。”
说着,宋景乐从怀中掏出个帕子和一步摇,“你看这个。”
柳催雪接过去仔细一看,那方绢帕一角绣着个“瞳”字,而步摇则是金子打造的,上面缀着宝石。
宋景乐叹了声,“司马瞳为了哄骗兰香,也是够下血本的。”
柳催雪道:“你怎么能仅凭这两样东西就断定此事?”
宋景乐笑了笑,“绢帕不用想,是兰香自己绣的。步摇,不是兰香能用得起的,如果是别人送的,那肯定是定情之物,她藏在屋中很隐秘的角落,又和自己绣的绢帕放在一起,所以我百分百断定,步摇是司马瞳为了骗她送的。”
众人面色微变,如果说宋景乐兵行险着,那也确实大胆,但是他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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