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公司, 袁沅第一时间将汪清盛这边的情况简单与庄盾沟通, 庄盾却连连摇头。
“这个处理方式不可行。”
庄盾拿着惯用的细钢笔敲了敲桌面,语气不徐不疾, “首先, 公司给离职员工的补贴, 是事出有因, 汪清盛不符合补贴人群范围;其二, 你帮他找工作,袁沅,你先入为主了。”
前一句是道理, 后一句是评断, 两句都在踩在关键处, 袁沅无话可说。
“你凭什么就认为, 他是被人陷害的呢?公司有实打实的证据证明他是泄露标书的人。”庄盾将茶杯拿到面前,看一眼,茶凉,他又挪开, 按了直呼让助理小孟进来给他换杯茶。
“我来吧。”
袁沅说着起身拿茶杯,被庄盾按下手, “让小孟来。”
袁沅收回手, “哦”了一声。
跟着庄盾工作数年, 袁沅觉得可能永远都跟不上这个上司的步调, 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
小孟出去, 袁沅才解释道:“因为他的行为逻辑让我判断得出, 他没有动机这么做。如果是为了钱,泄露标书他能获得的钱一定更多,怎么至于跟公司来闹?我找财务肖总了解过,汪清盛已经私下跟他联系过几次了,他是推脱才到我们这里来。”
“在公司,如果你的思考方式总是这么迂回,你会容易陷入很多泥淖。这个办公室,多少人?整个公司多少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和逻辑,但这不是你应该去一一了解的。”
庄盾缓一缓,喝口茶才道,“汪清盛这件事上,我们得看证据,事实证明他的确是有最大的问题。”
袁沅要再开口,被庄盾打断:“你没有明白这中间最大的点,是他自己承认了这件事是他的责任。那天你跟我说,我以为你已经明白。”
“庄总,我其实有个点不是很清楚。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武断和仓促?”袁沅直截了当地问,她的双眸望着庄盾,毫不迟疑。
庄盾也看着她,似是在衡量某种尺度,稍许几秒才道:“武断、仓促——这两个字,你收回去,我当没有听到。”
袁沅沉默,人后说这些,尤其是对着自己的上司,的确不合适。
“方镇平。”
庄盾冷静克制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不屑的神色。
又是这个人,袁沅将疑虑压下,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公司的补贴我不会批,你私人承诺的条件,你去想办法完成。”话已至此,庄盾的态度也很清晰。
“好的。”袁沅想了下,道了声谢谢才起身。
从办公桌到办公室门有三四米的距离,袁沅走得不快,手握住门把手的那刹那,她听到背后庄盾唤她——“袁沅。”
袁沅转过身,才看到庄盾意味深长地道:“顾全大局,远不是你我要做的;穷根究底,也不是在一家公司的立身之道。”
她郑重点头,记住了这两句话,才转身离去。
回到办公室,袁沅抛下心中的沮丧,着手将上午积压的工作处理完毕,让陈飞月去找合作的猎头公司将汪清盛的简历推荐出去。
陈飞月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们要帮汪清盛找工作啊?”
袁沅忽然发现,自己既不是个好下属,又不是个好上司,看着陈飞月圆乎乎的一张脸,哭笑不得,“因为我做了一个武断又仓促的判断。”
“额……”陈飞月没继续问,“那我出去啦。”第一次从袁沅口中说这样的话,她也不是不惊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得跑路为上。
袁沅转念,又电话联系了Amanda让她帮忙留意大公司的财务岗位。
下午五点左右,家里静阿姨给袁沅打来电话,叮嘱她记得回家吃饭,先生特别让提醒的。
袁沅听了这话,颇为惊讶,上午温启瀚的电话还言犹在耳,看来是那顶皇冠惹的事。
但是更令她猝不及防的是,家里居然只有夏克铭和她两个人吃晚饭。
偌大的餐桌上,虽然童修丽、夏可苓、夏钧都不在,但袁沅还是按照老规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距离夏克铭的主位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菜色照旧是静阿姨拿手的家常菜,但袁沅吃得不是滋味。
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夏克铭都忙得没时间回来吃饭,或者错开她们的用餐时间,再加上今天只有两个人,袁沅多少有点拘谨。
“身体好点了吗?”夏克铭拿起瓷勺,给自己舀一碗海带排骨清汤。
袁沅点头,“恢复了。”
夏克铭没接着说下去,喝了汤才又说:“你上次推荐的董云,工作能力不错。”
董云那边,袁沅也一直在跟进,职业女性,适应工作不难,难的是她还愿意加班加点牺牲个人时间在公司效命,不叫人刮目相看都不行。
“今天下班前,我跟庄盾聊了聊。”夏克铭转而道,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袁沅实在是像个小姑娘那么局促。
这是猝不及防的一个话题——袁沅不知其意,抬眸看着他,那双威严的眼睛里有她一贯以来的陌生。
“不必紧张。”夏克铭反而安抚她道,“聊聊你的工作而已。”他将餐具轻轻往前一推,拿起白色的餐巾擦了擦嘴,“庄盾对你这几年的工作很满意,开口就是溢美之词。”
袁沅听到这话,不敢多想,只顺着字面意思理解。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跟他讨你上总裁办,似乎行不通了。”夏克铭不像庄盾,庄盾说话没有语气,从来都淡然,夏克铭却自有一套说话的艺术,起承转合,语调变化,似乎只要他愿意,前一秒高高在上后一秒就可以平易近人。
此刻说的这句话,就隐隐透露出一种遗憾、惋惜的意思,乍一听,似真的是这么回事。
袁沅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摸不准。
“阿沅,你觉得是继续在人事岗上历练,还是往上走一步?”
这个问题,让袁沅想到她被绑架那次,夏克铭在病房问她,想不想要一套自己的房,那时是在为夏可苓做补偿,那这次呢?
“先生,这对我而言,有点突然,我需要考虑下。”袁沅如实道。
夏克铭似乎没有听到她这话,单刀直入道:“5月底你去参加的东城区慈善学校捐赠还记得吗?”
袁沅点头,她自然不会忘记。
“张嘹亮书记前一阵见了我还提到你。”夏克铭道,“下半年,广城慈善城市计划要正式启动,夏东集团需要一个全权对接政企资源的人,总裁办也在筹备成立一个慈善城市负责小组,不如先专项专论,先来帮我一段时间?”
慈善城市计划,袁沅心中一惊,这么快就定了。
看来今天失标,也未必完全是坏事,至少慈善城市计划整体要做三年,牵扯到夏东大量的资金和人力,又是政府项目,其中的利益更不必说。
“先这样定,下周一,慈善城市小组第一次开会,希望你能到场。”夏克铭站起身,恢复一向的高姿态,不容置喙地下达命令。
“对了,温启瀚是怎么回事?”夏克铭似临时想起来还有这么号人。
袁沅神经一绷,“不清楚,我只见过他三次,最近是他来医院。”
“嗯。”夏克铭道,“他拍下的那顶皇冠今天让秘书送到我这儿了。”
这话更是不能接,袁沅只能装无知。
不过男人女人,多半是怎么回事,人人都懂,也不必要句句话都说得透彻。
夏克铭只是第一次像长辈这么提醒得仔细:“温启瀚是个浪荡子,你还是少花心思在他身上。我同可苓这么说,也同你这么说,你比可苓有分寸,要懂得分辨。”
“是,我知道了。谢谢先生。”袁沅知道这话不假,态度极真诚地感谢他的提醒。
袁沅一人留在餐桌上,听着夏克铭的脚步声上了楼,似走进了书房。
她看着满桌的菜,小炒青菜凉了,排骨汤还热着,她盛了一大碗,一饮而尽,再喝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怎么了?喝得这么急?”静阿姨出来看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倒是跟要上景阳冈打虎的武松一样大碗喝酒。
袁沅用餐巾将嘴一擦,眉眼一弯,露出一个疏朗的笑脸,“好喝。”
“姑娘家的,柔气点,当心啊嫁不出去了。”静阿姨看桌面上这几个菜,剩得太多,“太太也是,临时不回来,也不早点说。”
“大嫂去哪里了?”袁沅站起来的姿势一顿,又立刻若无其事地道,“店里最近忙吧。”
静阿姨看她吃完了,着手开始收拾,有心无意地道:“听她说是去剧组看什么朋友,大概看拍戏去了。”
袁沅按捺住心里的胡思乱想,帮静阿姨搭把手,将餐具送到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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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梦到文下有几百条负分评论,吓得惊魂未定
早上转醒才想到,写文四个多月,零零总总加起来的所有评论都没有几百条,顿时老怀安慰……(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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