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 周二上午, 袁沅开车载着公司的资深法律顾问秦琴,前往事先与汪清盛约好的咖啡馆沟通后续情况。
秦琴是汪清盛的同龄人, 在公司与汪清盛也算是熟悉, 她坐在副驾驶上, 感叹说:“袁沅, 你是看准了我, 非得让我摊上这事。”
近期公司不太平,涉及到偷税漏税这种问题,就算是空穴来风都够上下一顿劳作, 更何况是媒体的大肆报道, 法务这块少不得忙了几个昼夜。
不过话虽如此, 秦琴却并非恼怒或者不情愿, 反而有几分欣赏之意,“你这姑娘也是看得清楚,找小宋或者老李去,都没人接得住这事儿。”
袁沅熟练地别开后面那辆慢吞吞的白色宝马, 苦笑:“您知道的,这事儿不是讲道理, 是讲情面。论情面, 还是您面子大。”
秦琴将面前的空调拨片动了动, 让空调冷风转个方向, “难说, 面子不顶用, 钱才是道理。”
袁沅称是。
汪清盛比她们抵达得早,看到秦琴倒是意外,他还是上周到公司穿的那一身衣服,中间应该是洗过,眼袋依旧沉重,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精神。
两方无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袁沅将大致情况略略一说,秦琴将他亲笔签字的协议往桌上一摆,汪清盛就大概知道公司根本不可能给他洗清冤屈了,正待要爆发,只听秦琴率先开口。
秦琴虚长汪清盛两岁,加上常年从事法律相关事务,自有一股说一不二的气质,她倒是不客气地对袁沅道:“小袁,你去那边坐,我跟老汪聊两句。”
见这情势,汪清盛没话说,喝一口柠檬水,看着袁沅拉开座椅慢慢走远找了个座位坐下,并让服务员取走她那杯咖啡。
秦琴和汪清盛都看着袁沅背向他们,前者将桌上的资料收齐放在一边,白白净净一双手看不出岁月痕迹,轻轻压在协议上,问汪清盛:“老汪,我们都在夏东干了八年吧?”
“是。”
虽往日走动不多,但老同事情谊依旧在,汪清盛到底比面对袁沅要放得下,“秦律,你跟我说这些没用,真的没用。现在问题是,泄露标书不是我干的,公司非要我承认……”
“那你承认干什么?”
秦琴顺着他的意思说,“你不承认,不拿那笔赔偿的钱,不就结了?”
汪清盛没吱声,秦琴无奈,“糊涂,那笔钱才6、7万,你不想要,难不成还非要塞给你?”
“我这不是怕,回头我不承认,我也拿不出证据证明,钱也没了,工作也飞了——”汪清盛一连声解释,也十分懊恼,“我哪里知道,这年头我这把岁数找个相当的工作这么难!”
秦琴眼眸一转,了然于心,她努了努嘴,“这姑娘还好找的是我,要是找了小宋、老李,你猜现在你在哪里?”
“在哪儿?”
“在派出所,在哪里。”秦琴冷着声音说。
汪清盛干瞪眼睛,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话似乎一下子说到了死胡同,汪清盛拿起杯子要喝水,水也见底,生着闷气找服务员,只苦大仇深地说:“我是真的没干这事儿,我不怕亏心!”
“你这意思是,我该拿着你的证据报案找警察处理?”
秦琴反问一句,话说得严重了,立刻遭到汪清盛的反抗,“秦律,我要闹也不嫌事大,反正我没干就是没干。”
秦琴看他这莽夫样子,也是无语,等服务员添了水,才将道理一条条掰开,细致入理地从他的角度分析。
另一边,袁沅在和陈飞月沟通,一堆杂事需要处理和做决定,她也是官小事儿多的一员,刚批复关于8月8日年中大会的事项,一个陌生电话打到她手机。
几乎没有犹豫,袁沅接了电话,却是一个从来没打过她电话的熟人——温启瀚。
电话里温启瀚的声音,倒是比本人在面前还好听,“阿沅,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袁沅看一眼时间,十一点差二十分钟,“竞标现场。”
“我太喜欢你这伶俐的劲儿了。”
似乎忘记上次袁沅怎么故意作他,温启瀚丝毫不见外,亲亲热热地告诉她一个特大“喜讯”:“你是金口玉言,我们通达没能聘请到你这样的人才,真的是可惜。这标,还是兜兜转转进了我们通达的囊中。”
“那真是恭喜。”
袁沅了无兴趣地道,“不过温总,您现在给我打电话,是否不合时宜?”
“不不,我得第一时间分享给你这个好消息啊。”温启瀚在那边笑得肆无忌惮,似忘记了袁沅是夏东集团的人。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在上班。”
袁沅淡漠地道,这个神经病也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多打几次交道,只觉得浪费心情,“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有啊,怎么没有,我刚才跟你们夏董说,让我寄存的那顶皇冠直接送到你手上,希望能博伊人一笑。”
袁沅都能想象,说这个话的时候,温启瀚是如何不可一世的神态,她也不客气,“皇冠我收下了,不过算是您拿我寻开心的酬金吧。我忙了,再见。”
她未等对方回答就将电话按断。
她拿着手机,寻思温启瀚为何让夏克铭代为送那顶皇冠?真是古里古怪。
陈飞月的一条讯息飞进来,“沅姐,今天730项目出结果,你有没有高层的内部消息啊?”
高层消息是没有,外敌消息倒是有一条,但袁沅只回复说:不清楚,等吧。
以她的八卦程度,估计也就是个把小时就能自己找到答案。
不经意地往后看一眼正你来我往的秦琴和汪清盛,似正说得激动,袁沅给欧阳发去短信:事成,记得跟金主收钱。
欧阳却是一通电话打过来,袁沅起身,招呼服务生帮自己留意桌上的东西,自己要去接个电话。
走到咖啡馆的玻璃窗边,袁沅择了个皮沙发坐下,给欧阳回拨过去。
“你今天消息怎么这么快?”欧阳兴奋地道,声音比往日脆。
袁沅道:“温家二少最近犯病了,时不时凑到我跟前来。”
欧阳“额”了一声,“他别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倒不像。”隔壁桌来了一对姐妹花,一个金发及腰,一个灰绿头发,都有意无意地扫向袁沅的腿,她没动,只是换了个朝外的姿态,“暂时先不说他。方镇平那边你查得怎么样?”
“挺干净漂亮的履历,不过他跟夏家的关系匪浅。”
欧阳一一道来,
“方镇平是夏家数年前资助上完国内大学,并出国留学,回国后一直在夏东集团,目前查到的信息,算是从底层奋斗一步步爬到现在夏克铭身边的位置。”
这关系出乎袁沅的猜测,来路上就是夏家的人,怎么现在句句针对夏家?
袁沅在几秒之间回顾方镇平的行为,似得夏克铭的信任已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无论是集团公司还是家里,逢有事必有方镇平的身影。
不对——到底是针对夏家,还是针对夏克铭?这个念头如闪电般闪过袁沅的脑中,但又被欧阳接下去的话给打断。
“查到一个有趣的事情,原来夏东集团有两个人都是方镇平的老同学,一个应该是财务,另一个是在干采购。”
“财务?”袁沅紧一句重复,她将视线慢慢挪向那边的汪清盛,她机械性地问,“是不是姓汪?”
欧阳似乎是敲开了电脑。
这等待的几秒之间,袁沅脑中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但欧阳的答案否定了这一切:“不是,姓廖。”
袁沅再看一眼汪清盛,的确四十多岁,比方镇平年长十岁不到,做不成同学了——她怪自己疑神疑鬼。
“这样,你重点以方为核心,去查他和通达的关系。”袁沅叮嘱道,“这之前,你将他在夏东集团所有同学、甚至是出入经常碰面的人给我一份人员list。”
“OK。”欧阳记下,又喃喃,“我的假期是泡汤了吗?”
“好好做事,养老等三十岁之后再想。”袁沅轻笑着安抚他。
大约过了一杯咖啡时间,秦琴走到袁沅身边坐下,“袁沅,这事儿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来来去去就是钱。”
她言简意赅地将汪清盛的难处说上几点,看袁沅样子,也知道她早有准备。
“公司钱是不会再赔,真要见真章,依您看呢?”
“见不了,我给他说过利害,真要上法庭,一分钱没有,他还要冒一个大危险。”秦琴道,“现在是,怎么让他舒舒坦坦把这事儿过去。”
“成,那我知道了,您坐,我去跟他再沟通下。”袁沅道,她给秦琴再点一杯茶,然后走回汪清盛面前。
“汪经理,秦律将你们谈的情况和我大致说了。”
袁沅放慢语速,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更为恳切,“公司层面的难处,希望您理解,只有您理解公司,公司才能理解您,这是双方的,您说是吧?”
汪清盛没答话,道理秦琴说完了,他现在就等一个结果。
汪清盛没答袁沅,她也无意追问,只是绕开这个话题关心道:“汪经理,我个人倒是有点疑惑,为什么你的电脑会让别人给发了邮件?”
汪清盛一听,知道面前的袁沅至少是相信自己没干泄露标书的事,才道:“我不知道啊,我有天电脑的确是没带回家,我怀疑就是那天有人干的。设定了一个定时发送,赶在上班时间发出去了。”
袁沅心道,这人也是心大,别人用了自己的电脑邮箱定时发送邮件竟然都不知,“那监控也没查到?”
“怪就怪在这里,公司监控根本没看到有人动那电脑——真是平白见鬼了!”
汪清盛气得砸了一下杯子,玻璃杯和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喝了一半的水晃荡着,倒影出他愤怒的双眸。
“我没记错的话,财务办公室您应该是和廖经理一起办公?”
“是,小廖跟我一个办公室。”汪清盛反问,“怎么?你怀疑小廖?不会不会。”他挥挥手,“小廖没参与730能源标,关系不上。而且那天他老婆在医院待产,他不在公司。”
袁沅不再说话,她双眸静静地观察眼前这个男人,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小廖怎么老实忠厚,是个做事情的人……
他为了眼前那点钱能先背了黑锅,但又为了钱反悔,可见利益始终是他考虑和关心的第一位;但这曲曲折折中,仍记得帮昔日同事说一句公道话,却算是非常难得的一种品质。
袁沅耐心地听完他说的无关紧要的话,如实道:“我呢,回去以个人名义帮您申请一个离职人员特殊补助金。”
袁沅似看到汪清盛眼里闪过点什么,但她也紧接着补充道,“这笔钱不会太多,基本只有您原先基本薪资的百分之10%到15%。”
汪清盛看着她,“这么点我要来干什么?”
“您先听我说完。”
袁沅冷静地道,“这笔钱会给到您找到下一份新工作,开始有事实社保缴纳行为开始。关于你的新工作,我会帮你做一个推荐,在最快的时间内,帮你争取到合适的岗位。”
这算是一个公,一个私,但汪清盛也不是好打发的:“你凭什么保证帮我找到工作呢?万一工作只有我原先在夏东集团的三分之一二怎么办?”
袁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一等才慢条斯理地说:“我答应的事情,一向都说到做到,如果做不到,我不会轻易开口告诉你。”
汪清盛没料到年轻姑娘说得这么重,想想的确上周答应的周一给答复,是周一中午之前就给了,今天带着秦琴来也是本着解决问题来的,的确无可非议。
为了让汪清盛信任自己,袁沅道:“我手上有广城地区多家顶级猎头公司资源,要找一份财务经理岗,实在不是难事——再加上,公司高层本就没有对外传递你离职的相关原因,因此你也不用担心背调问题。”
汪清盛没想到,袁沅能这么确定,他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庄总亲口告诉我,这件事基本只有当事处理的人知道,而这几个人,哪一个不是守口如瓶的人?”袁沅其实也并不知道到底谁清楚内里,但从庄盾的口吻而言,的确不会差错太多。
汪清盛倒是没有异议,“那你的意思是,反正你没给我找到合适的工作,公司就一直给我补贴对吧?”
“对。”袁沅没有再多加解释,给他一个痛快答应。
汪清盛乜着眼看桌面玻璃上的一道划痕,轻哼一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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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镇平:你的节奏再慢一点,我都要等得睡着了
作者:额,要不您先睡会儿,工费照算,不要急,还没轮到您上场
方镇平:十万字了,我才上几回?
作者:方总,您不要急,一次没出场的夏克安、掏钱的金主、以及若干重要角色他们都在排队呢!
方镇平:那算了,你这戏我不上了,隔壁的盒饭都比你这儿好吃
作者:不!方总,别走!我错了!场记快给方总加鸡腿,大大大大大大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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