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被夏湘西猜对了,那老司真的是带着那些僵尸来演杂耍的。
夏湘西听说过“鬼戏”,有时候人会在夜路上听到有戏班子唱戏的声音,民间传说,那多半是有权有势的官家儿,因为太爱听戏,就扯了一班子戏子殉葬,才有了半夜遇见搭戏台的情景儿。
还真是开眼界了,夏湘西都不知道鬼也会在阴间为自己庆祝寿辰,还请了僵尸演杂耍。
开台前,那个老司还特别祝贺某老夫人寿辰之喜。
夏湘西就瞧见一个穿蓝色绸缎寿字服的老太太,出现在鬼群中央,因为背对着夏湘西这个方向,看不到模样。
群鬼聚集,阴气虽然很重,但是戾气却很淡。想来这里埋葬的多是寿终正寝的人,没留下那么重的怨气。
另外服务于这些鬼,还赚鬼的钱,这样的人倒是不稀奇的。这世上确实有些人利用巫术或者术数,专门帮助阴间的鬼做事。这样的事儿多出于古代,建国前也还有,后来就绝迹了。
爷爷也说过这样的事儿,祖爷爷曾经收过一个徒弟,那个徒弟聪明伶俐,为人也玲珑圆滑,祖爷爷当年特别喜欢他,将一身的本事都教给了那个徒弟。但那个徒弟竟然利用他的本事,专门替鬼办事儿的,帮鬼差以及有钱的鬼。
有一年,祖爷爷寿诞,那个徒弟就送了个瓷器给祖爷爷。祖爷爷虽然当时觉得那瓷器上有股子地气,但也没多做怀疑。民间的瓷器多半都是从古墓里出土的明器,是明器哪个都少不了那种地阴气。
偏偏那么巧,有家大户找祖爷爷办事,到了祖爷爷家一眼就瞧见了那件宝贝瓷器,当时那个人并没有说什么,出了门就立即报官了,那时候正是民国,军阀当道,也不分青红皂白,一群士兵就将祖爷爷给抓了,那瓷器也给没收了。
祖爷爷当时叫冤啊,他一不抢二不偷,是官也不能随便抓他吧!
那个大户就露面儿了,说祖爷爷手上那件瓷器,是宋代的汝窑瓷器中的上品,价值连城,那是他头些年给他们家老爷子的陪葬之物,现在竟然到了祖爷爷手上,祖爷爷若不是偷挖了他家的祖坟,怎么会得了这已经入土的珍品?
祖爷爷当时有嘴说不清,就将他那徒弟招了出来。军阀将那个徒弟抓来一问,那个徒弟就说那瓷器是他帮鬼家办事所得,并非盗窃之物。
军阀怎么会相信,那个徒弟就说要将那给了他宝贝的鬼请过来作证。军阀要查清真相,也就听了。半夜升堂,结果那个徒弟还真将那个鬼请来了。事情就这样结了,祖爷爷和那个徒弟都被放了。那个徒弟死不认错,说他帮鬼办事也是积阴德,并且公平交易,童叟不欺,何来的错?将祖爷爷气的生了一场病,将那个徒弟也逐出师门。
那个徒弟离开师门后,在北方无法立足,就一赌气和同乡一起去了南方,却正好赶上南方打仗打的正凶的阶段,那人就死在乱军的枪子下了。
得信儿,祖爷爷也伤心了好一阵儿。
爷爷也还是记得祖爷爷那徒弟的几分好,因为当时爷爷还小,祖爷爷那个徒弟对爷爷还是不错的。有一次爷爷掉到池塘里,还是那人将爷爷从水里救出来,算是爷爷的救命恩人了。所以爷爷在重病之后,除了总叨叨苗寨,也时常会对夏湘西叨念起那个人,说那个人亦正亦邪,行事却是怪癖了点儿,跟金庸笔下的黄老邪似的,说他是好人,他又算不得好人;说他是坏人,却又找不到他太大的罪恶。
夏湘西当时觉得爷爷说的那个人,就跟加勒比海盗里的那个杰克船长似的人物,善恶也真的不好断定。大是大非上貌似是错,可是正如那个人所说,他同鬼也是公平交易,又未做昧着良心害人之事,怎么算是大恶?
总是人老了,就爱回忆。爷爷说可惜了,他那时候也不知道那人真正的名字,都是跟着大家伙儿一起喊那人“五哥”,每年清明爷爷还会给那个五哥烧纸钱供祭,可是一边烧,爷爷也就会感叹,并不知那个五哥真正的名字,这纸钱啥的烧了也不知道鬼邮差能不能帮爷爷送到五哥手里。
眼前儿,夏湘西看到爷爷所说的那类跟鬼做交易的那个老司,一下子就想起爷爷说的那个五哥。
这时,那台上的僵尸正在表演叠罗汉。本应跳到最上头的一只僵尸,失了准头儿,一头栽了下来,摔到台沿儿上,脑袋胳膊的一下子给摔断了。那脑袋从台上骨碌下来,冲到了那个寿星老鬼太太的脚下。这下子,可就惹了麻烦。
有只五旬左右的男鬼指着那个老司大骂,“你这个死老五,怎么做事的?我老娘过了大寿,你迟来了也倒罢了,还犯下这样的忌讳,找死不成?”
夏湘西听着男鬼竟然喊那个老司“老五”,心里就猛地觉得,呀,这么巧?这个同鬼交易的人也是排行老五的吗?倒了后面听到那男鬼竟然骂骂咧咧的嫌晦气,夏湘西就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们都是鬼了,还能晦气晦气到哪儿呢?
夏湘西也笑出来了,也才觉得糟糕了。这下子非被那些鬼发现她不可。这些鬼纵然不是厉鬼,可是她这一个巫女,也架不住鬼多啊!到时吃亏是肯定的。
那个男鬼听到有笑声,倒没怀疑是有人在这附近,气的跳脚的对着周围的那些鬼吼叫着,刚才那声是谁笑的?敢给他添堵,一定是不想好好活了。
若不是夏湘西已经害怕了,真会被这个冷笑话,再次逗得笑出来。都已经是鬼了,还怎么好好活?
而刚才看杂耍的那些鬼,指定都是怕那只男鬼的,都吓得缩着身子,各回各处了。场地很快就空了出来,只剩下台上的老司和僵尸,以及男鬼一家人。
那个穿寿字服的老太太这时候也恼了,拄着拐杖离开座位,要回鬼墓里去。
男鬼见这个更加生气了,指着台上那个老司再次臭骂。
那个老司开始忙不迭的赔礼道歉,说他路上遭了人煞,那只摔下来的僵尸被狗撕扯了,他临时找不到好的针线,就用树枝将那个僵尸的身子将就的绑住的,所以才露了这晦气,请那个男鬼别生气,他这次杂耍就不要钱了。另外再加演一天算是赔罪。
那个男鬼却不依不饶,屡次臭骂那老司,还放了狠话今儿就要那老司再也走不了了,让他到阴间做了真正的鬼戏班儿。
连夏湘西也觉得那个男鬼真是过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演出失误那也是那个戏班子、演出团,都免不了遇到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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