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南见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扬着嘴角笑。沈伊伊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与初识的苏佳南简直判若两人。那时的他,是个话兜子,任何芝麻绿豆的事都能成为他的谈资;而如今,他是那样安静,安静得就好像沈伊伊幻想过无数次的梧桐,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落寞和伤感。
沈伊伊把叠好的风衣递过去,说:“这是湘生的,麻烦你带回去给他。”
苏佳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接在手上的衣服,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伊伊,他不适合你。”
沈伊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刚要说话,电话响起来。又是一条信息,不过这次,是顾湘生的。
“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
听到这话的时候,沈伊伊刻意留意了他的眼睛,她实在找不到情人表白时的温情,那种眼神像是在做着一场最后的拯救,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奈。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过得很好。”说完,她立刻转身离开。她不知道还要跟他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够不够委婉,那一刻,她才明白,为了自己自私的爱情,她几乎伤害了所有人。而对于苏佳南,她以前不接受大多是因为阿月,而那一刻,却完全是因为顾湘生。因为就在刚才,顾湘生发信息来说,希望她能做他的女朋友,而原因是,他在她身上找到了对爱情的信心。
不管这在如今看来是多么白痴的理由,当时的沈伊伊是相信了的。她和顾湘生约好在金汉斯见面,然后就风风火火的赶了过去。
那个下午,顾湘生的话都特别多,他不像上次那样怀想与小可人的过去,而是和沈伊伊展望起他们的未来来。沈伊伊突然就产生了一种错觉,面前的这个男子,简直就是上帝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夜幕降下来,街灯燃起一片橙黄。他们一人喝掉一碗米粥,走出了金汉斯。沈伊伊跟在顾湘生身后,只觉浑身有些酸酸的。顾湘生突然回过身来,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好啊,哪里?”
“跟我来嘛,保证你会喜欢。”顾湘生自信满满的牵起她的手,朝着人流稀少的西郊走去。
一直走到西郊那条烂尾街的时候,顾湘生才告诉她,这里是他租住的工作屋,里面有暗室,专门用来冲洗照片的,上次给她拍的那些也是在这里冲洗出来的。
她还在回想那几幅照片的样子,顾湘生开了门,一把就将她摁在墙上,顺势就是一个吻重重的压过来。她的心突然一紧,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然后慌不择路的夺门而出。
之后的那几天,顾湘生都没有再联系她。她像是装了满满的心事,却又找不到人可以倾诉。她不知道阿月还算不算她的好姐妹,不过她也有两天没回宿舍了。她又不想把这件事告诉苏佳南,因为这样的事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她自己又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她告诉自己,既然都已经是湘生的女朋友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若这算是一种付出的话,她想她还是愿意的。即使连她自己也不敢肯定那样的付出是伟大的还是卑微的。
再次出现在顾湘生租住的工作屋前的时候,她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敲响了门。
许久,门开了。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开门的人竟然会是阿月。见了她,阿月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沈伊伊不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屋内传来顾湘生的声音,“亲爱的,是谁呀?”
顿时,她觉得,心像是被一个埋伏了好久的刺客一下子插满刀子,疼得她差点晕过去。
她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样跑出那栋霉味刺鼻的楼的,只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顾湘生。她觉得这场欺骗,是谁蓄谋已久的,为的只是要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后来,苏佳南告诉她,其实那天阿月来找他并不是向他表白,而是向他打听了好多关于顾湘生的事,而且一再要求他帮助自己追求顾湘生。苏佳南无可奈何之下,答应了她,所以,那几天她都沉浸在喜悦中,而恰恰,沈伊伊却自作多情的把阿月的这种喜悦当成了受伤的强颜欢笑,并且自作多情的认为是自己亏欠她的。
而就在顾湘生向她发起攻击又遭到拒绝的时候,阿月很及时的出现,做了比她更为果断的付出,所以,一切就演变成了这样一出滑稽的闹剧。
冬天过去之后,依然是一场艳丽的春暖花开。沈伊伊还是喜欢到广场上看那让她一再失望的梧桐,和往常一样,依旧只是她一个人。
那后来的他们到底怎样了呢?
后来的顾湘生,又拍了好多好多令人叹为观止的照片,大学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艺术总监,依旧优秀得让人望而却步。
后来的阿月,还是离开了顾湘生,听说在工作之后又暗恋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后来的苏佳南,还是陪伴在沈伊伊的身旁,他以为他的爱情会像很多故事里的桥段,总会有一天会守得云开。
而后来的沈伊伊,据说读书异常用功,考了研究生,过着一个人简简单单的生活。只是,她还是会想起初见顾湘生时,那张深静而让她心跳不止的脸。不过她确信,那样的想起,仅仅只是偶尔。
遇见年生的那个上午,一切安好。天很蓝,云很轻,视界鲜明,空气里有一阵一阵的清香。天地间像在唱着一支悠扬的歌,若有似无地飘过一个个山头,一直飘进我们的耳朵里。
我把自己掩藏在枝叶稠密的梧桐树里,然后轻轻拨开层叠的树叶,远远眺望铁轨沉没的地平线。安安静静的也孤孤胆单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太惹人喜爱的女孩,包括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为我感到困惑。他们总是关切地抚着我的头,对我说,木木,你要该掉你每半个小时就要吃一支樱桃蛋筒的习惯;木木,别吃了,蛋筒吃多了对你身体不好。然而对于诸如此类的规劝我一向都是置若罔闻,每次都在得到蛋筒的之后很兴奋地跑开了。后来,他们干脆就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外婆家。据说他们是去了一能挣很多钱给我买樱桃蛋筒的地方,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上海,而它就在铁轨的那一端。
你是谁呀?快给我下来!一阵清脆而带着童稚的呵斥声从树下传来。我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探出脑袋向下望。那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孩。他有一头黑绒绒的头发,眼瞳在细柔的空气中微微泛着亮光,像是镶在脸上晶莹莹的宝石一样。他真的很漂亮。而此刻,他却牵着一条比他还大的狗站在树底下,仰着脸蛋倔强地喊,你是谁啊,谁让你上我的树,快下来!我看着男孩身边那条挂着长长口水的狗,便急得哭了出来。我哭的声音很大,连那条丑陋的狗也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直吠了几声。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招对他还真的这么奏效。他在树下慌张地踱来踱去,整张脸都写满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俨然一幅犯了错无法收场的样子。可他越是如此,我就哭得越大声。最后,他扯着嗓门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能不哭?!而我也很干脆地回答了他四个字:樱桃蛋筒!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就有两支诱人的蛋筒呈现在了我的眼前。他爬上树来,递给我一支,并十分慷慨地把他那一支里的樱桃给了我。于是,我们就一边啃着蛋筒一边把目光透过枝叶的罅隙放得很远很远。迎面吹过来的风夹杂着熹微的阳光和馨香的空气,把我脸上的泪痕不留余地地风干了。
你是谁啊?
我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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