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杀人罪和非法拘禁,孙三自首态度良好,死刑改判无期徒刑,孙婷也一样,无期。”周砚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感。
“还不如死刑,一枪来得痛快。”剥夺终身自由,活着也是遭罪。
周砚显然有些误会我的意思,他顿了顿,“如果你不满意,还可以提起再诉。”
这时候郑博楠的耳光扇得更响亮了,我越听越心惊,手臂受伤,没办法阻拦,我只好扶着桌面,拽着支架朝他背上敲了两下,单手的力道,“你他妈闹什么!赶紧给我起来!还嫌不丢人啊!!”
他果然停了一下,没曾想几秒之后扇自己就扇得更狠了,我着急,赶紧跟周砚使眼色,周砚上前一下子反剪住他的手,制止住他。
他挣扎不动,竟然一头往地面上磕去,那“咚”一声的声响让我听着都晕。
眉清目秀的一张脸,被自己扇得面目全非,他张嘴说话都困难,“林蒹葭,对不起,我欠你一辈子。”
我看着他咧着充血的嘴巴,心里一颤。
还没等我说什么,他奋力的挣开周砚的束缚,再一次一头往地上磕,踉跄着艰难的起身离开。
也不知道是谁在我身后细声细气的唏嘘,“这家伙前两天好像来办了退学手续。”
这下子我心一凛,还没想明白自己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嗓子就吼了出来,“郑博楠,你他妈要是今天不给我站住,我们就算完了,永生永世的完了!!!”一口气吼出来,我差一点就自己背过气去了。
幸好,他还长了耳朵,堪堪停在教室门口,我晕着脑袋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真是够丢人的,拄着支架屁颠屁颠就追了过去。
我把他往走廊上一拽,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知道他心里苦,谁心里不苦,所以我说话也没注意语气,“郑博楠,你妈毁了我全家,算是把你这家全毁了,现在我们都是半斤八两,你如果今天是来帮你妈求情的,少来——她错得离谱,后果必须要承担的,但是你不同,你虽然是她儿子,但是我们都心知肚明没你什么事,你要真愧疚的不得了,你就回来好好上学,咱两还是朋友,你还得供我使唤,我不是圣母,我心里也特难受,有你在我身边,我也能找到咱们同为可怜天涯人的安慰感。但你要不乐意,一心堕落,咱们以后见面也当不认识,你就抱着你妈的错误活一辈子吧,你自己选吧。还有,不管你怎么选,你哥的死,我一定查明白。”
噼里啪啦说完这段话,我是真难受,就跟谁的指甲逮着我心脏使命的掐一样,我深吸好几口气,一瘸一拐的转身,差一点摔了个狗吃屎。
索性周砚出现的及时,拦腰把我抱了起来,我还没还得及多看两眼郑博楠,就被他带回了他的办公室。
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我的眼泪鼻涕终于不争气的揩在了他的沙发上,周砚走过来,我以为他要冒火,谁知道他俯下身再一次抱住我,他的衣领紧紧贴着我的脸颊,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我的背,我只感觉像是看到海浪一下一下的拍上来,就跟催眠一样。
我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自己,才哑着嗓子开口,“周砚,我爸妈死了那么多年,人再强大也大不过意外,我都接受了,可是现在突然有人站出来,告诉我,他们是被谋杀的,一系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是真的没办法那么快消化。”
“恩,我知道的。”
他的温度缓缓的把我整个个人包裹起来,带着胸腔规律有平整的起伏,我突然就越来越惧怕这种要命的依赖。我像是一棵生命力即将殆尽的藤条植物,一场微风就足以撼动我的世界,还不要说现在刮着是暴风,周砚的出现理所应当,近在咫尺,我才得以依靠,得以生存,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会有更加强烈的地震、台风,或者更多不可抗的力量,让他离开我,让我失去这个可以依靠的支撑。
我说,“周砚,没有亲人的感觉,原来真的这么孤独。”
我的头发跟他的下巴摩擦出沙沙的声响,他的呼吸似乎滞了滞,我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突然停止起伏的胸膛,他一下子就把我扶正了。
他锁住我的眼睛,不容我躲避,“蒹葭,你听着,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找机会给你说,你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但是没有办法了,你那么聪明,会知道怎么决断的。”
我也看着他,静静的等待着下一场风暴,心脏却像一面鼓一样乐此不疲的敲打勃动着。
“窦童伟被查出了尿毒症,这病瞒不了又折腾人,在医院排队等肾源就已经等了两年了,全靠着血液透析来维持生命了,肾移植手术移植在拖着,你明白吗,蒹葭,你是他唯一的血亲了。”
见我没动静,周砚起身去办公桌抽屉里递了一份文件给我。
“这是什么?”我没有波澜的问。
“医院的DNA鉴定报告,你和窦童伟的,我觉得这报告应该交给你。”
我扯了扯嘴角,打开一看,文件袋里转着医院特有的白色信封,我吹了一口气,随后丢在面前的茶几上,冲着周砚笑了一下,“就为这事?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你其实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孩子,想征询我可不可以带回家来呢。”
太阳穴有着强烈的撞击般的疼痛,随意扯出的微笑却不能阻止我心里越来越紧迫的压抑感。
周砚的眉心拧着了麻绳,“你在瞎说什么,不要装傻,蒹葭,窦童伟这件事,你好好想一想,恩?”他紧抿着嘴角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我别扭的拧了一下身子,躲开他,“安真今天约了我,我得去找她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简安真消失了一阵子,把工作给找到了,小有名气的一个画廊做艺术总监。
当我杵着支架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她几乎是惊呼一声就冲上来把我搂住,“太酷了,你这样子就像前线荣耀归来的战士!”
“我这日子过得可不就跟打仗一样吗?”我自嘲,直接躺倒在她的沙发上,她正要说些什么,有工作人员进来,我别过脸不看,她也就忙着工作。
等人退出去了,她拉了拉我的手。
“你那么忙还把我召唤过来干什么?”我看着她手上正在拆的包裹,“这是什么?”
她轻松的耸耸肩,“不知道,刚助理顺道送进来的,我……”话还没说完,她就僵住了,我探头看了一眼,也僵住了。
我轻咳一声,试图调节气氛,“待会你要请我吃什么?”
简安真这才有了动作,三下五除二的快速浏览过包裹里的照片——她和许绮年的合照,在利物浦,这些照片我曾经在她家里看到过,那么,这份应该是许绮年的。
“许绮年寄过来的?”
“恩。”她不动声色的把这些照片一张一张的叠好,再轻轻的把它们放进办公室另一旁的碎纸机里,一个按钮按下去,顿时这些照片就变成了碎面条。
我看得目瞪口呆,“你在干什么?”
简安真没回答我,找来一个大牛皮纸袋,蹲下身,仔仔细细,把那些碎成面条一样的照片给捡起来,装好,再封好。
她把它抱在胸前,冲我一笑。
“你…你不是都成了她婚礼的伴郎了吗,我以为你们都和解了。”我小心的组织着措辞。
“你当伴娘,是因为你对你哥而言,很重要,我当伴郎,是因为,我…曾经对绮年来说也很重要。现在每个人都想有个好的开始,这无可厚非,你大惊小怪什么?”
看着她一脸洒脱自在,对于许绮年的行为,我不置可否,我也只好眨了眨眼睛,“话说这次因为我的事情,许绮年跟我哥的蜜月泡汤了,她不知道有多恨我。”
简安真也不置可否,拉着我去吃饭。
说是吃饭,她却一股脑的在往自己胃里灌酒,我说不出安慰的话,眼睁睁看着她冲我自然的笑了笑,还特别优雅的转去洗手间。
约了周砚来接我,却半天没见简安真回来,我只好杵着支架去找她,餐厅后面有个花园,简安真蹲在那里,她身上披的那件风衣就那样浑不在意的因为她的下蹲拖在地上,她在抽烟,细细长长的烟夹着她好看的手指上,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也很好看,细细白白的套着三四只复古银质,特别别致的细镯子。
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她,她赶紧掐了烟,回头冲我笑得灿烂。
她扶着我走出去,周砚正好赶到,简安真瞬间冷了脸,横了他一眼。周砚也没在意,很自然的要牵着我的手走人,正巧我挪开身子去拿我的包。
包到手,发现周砚的手正牵上简安真,惊得我目瞪口呆,他背着身子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一转过身来,简安真胸口提了一口气,一个大巴掌就朝他招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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