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无祈送她回到了蓝焰族,但是他自己没有选择跟进去。他只是坐在汽车里,默默注视着她往前走。
快进去的时候,蒋许瑶回过头。她现在五感超乎常人,这么远的距离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坐在车里无祈的脸。她猜想,也许是他在族内原先的身份特殊,所以一直避免见到蓝焰族人。
回想起来,似乎除了苏白之外,他就没见过其他任何的蓝焰族人。之前自己昏迷,初入蓝焰族寻求救助,是他救自己出来的。但是在她离开疗养院的时候,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每次差点就能碰见蓝焰族的时候,他都避开了。
以前没注意,偶尔发现也只当是巧合。现在联系他的身份仔细一想,才发现这有点巧合的过分。
不过既然他不想告诉她,那么她也会假装不知道。
回到蓝焰,入族仪式的准备也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周澈见她回来了,就走过来问她有没有取到血。
蒋许瑶将无祈给自己的那个小瓶子递给了周澈,里面装着一滴深蓝色的血,看上去就像是大海的颜色。
这并不是穷奇的血。
不过无祈告诉她,这同样也可以迷惑族谱,而且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没说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说也是血液。还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面不是穷奇的血,因为说了,他们就不会使用。
蒋许瑶虽然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所以她只是将瓶子交给了周澈,但没有和她解释,这血并不是穷奇的。
又过了几天,周澈派出去的人找到了那两个符合条件的女人,经过族内长老的检验,他们确认了哪个是蒋许瑶的母亲,然后在她身上取了血装在瓶子里,与“穷奇的血”放在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入族那天。
一切准备就绪。大清早的,外面就变得十分热闹。蒋许瑶掀开一旁窗帘的一角,阳光倾斜进来,外头目之所及皆是喜庆而又唯美的颜色,是人间所没有的色彩。每隔一段距离,就可以看见一堆不知名的木材堆积在一起,应该是等会儿晚上要用的篝火堆。
很快就有人敲门进来,在蒋许瑶洗干净脸后,三四个人围着她给她上妆。眉梢涂上艳丽的颜色,眼尾粘上细碎的蓝,形成上翘的形状。
整个弄好后,蒋许瑶抬眼瞥见镜中的自己,严肃而妖媚,像极了古老笔画中那些不为人知的神明模样。
之后,是一层又一层的翟衣交叠着披上她的身体,裹住她的全身,又在地上蔓延开来。衣摆长达数尺,上面是浓重的青,描绘出各式繁复的诡异图案。乍一看,和上次仪式上穿的款式几乎一样,但又有着点细微的差别。
到了时间,外面嘈杂的声音变得小了些。蒋许瑶从屋子里走了出去,顺着既定的路线走到了千阶红亭下。因为时间限制,蒋许瑶走的很快,但还需要踩着远处传来的鼓点声。很难,但好歹到了。
顺着石阶而上,走进帘蔓缠绕的红亭中。蒋许瑶抬眼,就能看到悬在空中的族谱。它在剧烈的颤动,似乎是在和什么东西缠斗着。
族谱上升起血色混杂着蓝色的烟雾,但是看上去已经很淡了。仪式开始前周澈曾和她说过,那是血液在迷惑族谱的感知。变淡,就说明血液快要失效了。
蒋许瑶不敢迟疑,她走上前接过长老手中的三根香,想要插入香炉之中。
然而上次很容易就插进去的香炉,这次却不知为什么,坚硬的如同石头一般。
周澈说过,入族仪式中,香,不能断,要是断了,也就仪式失败了。看来这族谱虽然被迷惑了,但是仍旧知道保证仪式的真实,这香炉估计就是族谱在抗拒着仪式成功。
看到蒋许瑶的模样,亭内的长老们都知道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未知的问题。但是不敢去问,怕扰乱她的思绪。
因为这个方法是自古以来第二次,第一次时,亭内大半人死亡,剩下的人对此事闭口不言,只说以后不准使用这个方法。这个方法也就成为了秘术,没人会知道在血液迷惑族谱时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为了蒋许瑶入族,还是动用了这个法子。如今也只能期望这个方法能够成功。
蒋许瑶发现不对之后,就分散了一些法力在香上,以防它折断,然后又将一部分法力放在香炉上,软化里面的东西。
香,在一寸一寸的往里挤。
这方法有用,但是太慢。
族谱上的血雾正在慢慢消散,原本还算浓的雾气如今变得越发浅薄。雾消散的时间,要比香进入的时间快的多。
蒋许瑶的额头上慢慢溢出了汗,但她的手依旧十分的稳。
香插入了大半,然而雾气就只剩下了浅浅一层,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很凝重,因为如果接下来还是像刚刚那样的速度,很有可能在烟雾散去之后仍然没把香插进去。如果是这样,那么仪式就只能宣布失败了。
而且这个迷惑族谱的方法千年之内只能尝试一次,若是失败,就没有第二次了,因为族谱有自己的防御机制,一次之后,内部防御机制就会开启,若是尝试第二次,族谱就会损坏,那么他们这个族群也会被天道毁灭。
果真,在香快要插进去最后一刻,烟雾彻底消散了,香炉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香可以进入了。然而刚才烟雾消散的时候,香还差最后一点没插进去,族谱上也没显示蒋许瑶的名字,那么这仪式就只能是失败了。
众人脸上都有些无奈,有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准备上前收拾香案。但是才往前一步,蒋许瑶突然开了口。
“再等等。”
“等什么?”有个长老叹了口气,接了话,“这仪式已经失败了,不要自欺欺人了。”
然而蒋许瑶却很坚定,“不,也许还有转机,再等等。”
她的手自烟雾消散后,就没再动一分。她就那么稳稳当当的保持着烟雾消散那一秒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长老听到这话,对于蒋许瑶的顽固有些生气的皱起了眉,“你这……”
长老话还没说完,却见场上异变突生。
刚刚明明已经消散了的烟雾,此时又在族谱上重新升起,是蓝色的烟雾,是穷奇的那滴血。但只有蒋许瑶知道,这是无祈给她的,根本不是什么穷奇血。
不过说来也奇怪,方才还抗拒着的族谱,此时可能因为没有防备,变得十分的安静。
蒋许瑶看准时机,用力将三根香往下一插……
香稳稳地竖立在香炉里,完好无损,没断一分。族谱上渐渐出现了蒋许瑶的名字,过了足足有一分多钟,那名字也没消散。
这礼,就算成了。
众人都有些懵,但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岳长老见人都不动,皱眉拍了拍身边抬着东西的小童。小童眼睛猛地瞪大,但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小童托着的红案上,整齐地摆放着金制的工具,看上去,像是雕刻什么的工具。
有人走过来拿起红案上的东西,还有人轻轻撩起蒋许瑶脖子上的几簇胎发。
蒋许瑶抿着唇,微微低下点头,将脖子更好的露出来。
她知道那是什么,是刺青的工具。只不过古族群里的刺青自然和凡间的不同,那工具上面施了法,不会很疼,而且刺上去的图案能够保持千年之久。
刺青的那个小童抬手要刺上去了,看着眼前细白的皮肤,他下意识地轻声提醒了蒋许瑶一句,“姑娘,可能会有点疼,忍忍就过去了。”
“恩。”蒋许瑶回了句。
话音还未落,她就感到脖子后面靠近头发的地方突然刺痛了下。她知道是刺青开始了。脖子靠上那块,毕竟接近头皮,对痛感较为敏感。但是也就只痛了那一下,很快就没了感觉。
小童的手很巧,刺青针在他手中就像是作画用的笔,在皮肤上挥洒出一片片墨迹。很快,刺青就刺好了,是几簇火焰构成了一朵十分妖艳的花。仔细看,似乎还能发现墨色的花里还渗透着幽异的蓝。
在图案完成的那一瞬,花映入了皮肤深处,像是完成已久的样子。蒋许瑶抬手摸了下,只摸到了一片光滑的皮肤,像是从来没有破坏过一样。这大概就是,古妖族刺青工具与凡间的不同之处了。
“姑娘的皮肤真好。”收好工具,小童笑着夸赞了句。
蒋许瑶淡笑着颔首,作为回应。
亭中的小童开始收拾东西,周澈和长老们走近蒋许瑶,一个个口中都说着恭喜的话。
周澈将一个牌子放到了蒋许瑶的手中,“既然入族仪式已成,那么之后你就是吾族族人了。这牌子是护身牌,危险时滴一滴血在上面,会有护族异兽降临。”
蒋许瑶点了点头,然后将牌子仔细收好。
如果是真的有危险的时候,那么这牌子就是个保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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