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斐这个人,大抵是把死要面子活受罪践行到了极致。
转身离开的时候看着像是十分果断,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叶陌白留下,其实他的心里早已一片沸反盈天,所有不得宣泄的念头搅和在一起,统统皆是乱麻。
回到家里之后,季沉斐还没有从那股子莫名的烦躁中缓解过来,他心说,叶陌白这个人毁别人心情的本事真是加了好几层buff的,随随便便一番话就让人直接想扇他大耳瓜子。
不过也无所谓了,如果今天之后没有后续的话,这段短促的关系,开始的莫名其妙,也算是结束的顺理成章。
一切都很理所当然,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季沉斐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室内忽然弥漫起一阵淡淡的黑雾,正是九色莲从他的纹身处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九色莲憋了一路,眼看着这两个人拉着手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下的约会看电影,毫无准备地就直接跨度到分手戏码,别说是季沉斐和叶陌白两个当事人,就是九色莲这个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吃瓜莲花都有点跟着着急上火。
它是打心眼里替季沉斐着急,这又不是你季沉斐使劲浑身解数追人家的时候了,好不容易到手了好好相处就是,现在又在折腾个什么劲啊。
怀着这样的不理解,九色莲对季沉斐此刻的失神没有升腾起一丝的同情心,反倒觉得这货没事找事,有点活该。
它在季沉斐的面前晃悠了一圈,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喂,我说,你和叶陌白什么情况?”
季沉斐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诚如你所见,就是这么个情况。”
“不是本莲说你,你这样子也太瞬息万变了点吧,”九色莲的烟雾抖了抖,“不是前些日子你还天天往特案处跑,给人家叶处送爱心奶茶嘘寒问暖呢么?”
“聚散皆无常,不合适就黄,”季沉斐漫不经心地应了句,“没什么毛病啊。”
“你可得了吧,说得像是你真不在乎人家一样,”九色莲没好气地说,“那你现在难受个什么劲?”
虽说平日里季沉斐向来以拿得起放得下自诩,但是也架不住心里正千回百转的当口被人硬生生地把心思摊在明面上,听了这话,他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秒,才不咸不淡地开口:“小莲花,我平日里待你不薄吧,我这么爱你,你可别拆我台。”
但是九色莲明显没有就此放过季沉斐的意思,它的黑雾抖了抖,停在了季沉斐的肩膀处:“本莲有些没看懂,你今天到底是在和叶陌白吵什么,容本莲想想你们是怎么吵起来的......他不过是让你说说冥界的前因后果,你至于那么大反应?”
季沉斐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小情侣吵架,甚至分手,都再正常不过了,小莲花你真的不用在这当和事佬,赶紧去阳台吸收月华去吧,乖。”
“一定没有这么简单,随着两件圣器归位,本莲的记忆已经恢复个七七八八。”九色莲并没有理会季沉斐的打岔,自顾自分析着,“虽说叶陌白始终没有明确回应过你的感情,可是你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彼此反目成仇的事情。”
季沉斐的唇角微微一弯,抬手揉了揉那团黑雾,半开玩笑地说:“你今天怎么也跟着话痨了,我没那么多秘密,要是喜欢八卦,那去八卦明星好不好,别揪着我不放了。”
“还有冥界六圣器的遗失,那次之后......你的心脉一直不稳,本莲为了修复你的灵魄,几乎一直都在闭关,后来出关也是为了替你挡了那九道天雷。本莲对冥界的事知道的不太清楚,甚至至今也没搞明白那六圣器到底是怎么遗失的,你又不愿意多说.....”
九色莲顺着这个思路分析下去,它忽然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季沉斐闪烁其词的态度,秦钰和冥界众人的反常,甚至是接连出现的几件圣器背后隐藏在迷雾中的操纵者。
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尚且看不透彻的大局。
听了九色莲这番话,季沉斐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句:“小莲花,我可是刚失恋,你确定还要这么揭我的老底么?”
九色莲却直接无视了这句半开玩笑的闪避,它飘到了季沉斐的面前,语气透着几分严肃:“沉斐,冥界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什么一直回避叶陌白,你今天,得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季沉斐懒散地往沙发的椅背上靠了靠,他半闭着双眼,像是很累似的,过了好一会,才淡淡说了句:“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平素最怕欠人情,也不愿意把不相干的人牵扯到我的事情里,图惹得人家牵累和不快。”
九色莲被这句话噎得一愣,季沉斐这货有时候说话可真让人心寒,也不知道他的心到底缠了多少塑封膜,把自己的真情实意捂得密不透风。开心的时候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哄人,把人推开的时候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像是那颗心怎么捂乎都捂不热似的。
这样想着,它的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叶陌白姑且不说,本莲世代追随冥主,与你之间,说句是有过命的交情都不为过,你说本莲是不相干的人?”
季沉斐嘴唇上下微微一碰,他本想解释句什么,可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酝酿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至此,他忽然意识到,这些事情再也瞒不住了。
九色莲浮在半空之中,静静注视着季沉斐,眼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浮现出一丝可以称之为自嘲的情绪,他轻笑了一声,笑声里似乎混杂了一句几不可闻的叹息。
过了许久,季沉斐终于开口:“叶陌白下界,是我害的。”
这句话言简意赅,不会让人产生任何歧义,九色莲却是愣是有些没听明白,它在电光石火间进行了无数种脑补,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操作。
冥界之主能生生把在冥界地位极为超脱的花神大人坑到下界,这也太魔幻现实主义了。
九色莲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点打结了:“你.....说什么?”
最不想提及的一句话说出了口,季沉斐倒是把心底深处郁结的那些情绪撕开了一条口子,之后说的这些便都自然而然了。
“叶陌白对我没一丁点心思,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之前在冥界的时候,我曾经喜欢过他好些年头,这应该算是冥界无人不知的事情。情之最初,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我尚且看不透彻,但最后我是动了心思的,只是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我平日里是个什么德行,小莲花,纵然动了真心,我也说不出口,即使说了,那个人也不会信。”
这段话,季沉斐是就着一声极轻的叹息声说出来的,大概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情,当年觉得这辈子都说不出口的话,时至今日讲给九色莲听,倒像是把心中那道隐痛的伤疤再次掀开,挤出里边的脓血,便没有那么不能触及了。
喜欢上叶陌白的时候,季沉斐还没有接过冥界的权柄。
他是老冥王的独子,天生仙体,地位尊贵,打一出生就是冥界少主,还是个在冥界横行霸道,颇为不靠谱的二世祖。
因为母亲早逝,老冥王又对其疏于管教,季沉斐幼时便天不怕地不怕,又因为身份尊贵,走到哪里都是别人敬他几分。久而久之,性格越发随性放肆,无法无天。
偏偏季沉斐又生得一副难得的好模样,一张俊美无暇的脸,一双紫灰色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眼底含情,举杯换盏间,眼角眉梢极尽风流。
许是浪子总是能获得格外的偏爱与青睐,能让一个千帆过尽不愿停泊的人停下来,做他弱水三千独取的那一瓢,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所以,纵然季沉斐轻狂放浪,看似十分不靠谱,依旧不影响他成为了冥界的大众情人,他弯着眼睛微微朝人一笑,就让冥界的姑娘们恨不能将整颗心掏出来送他。
大概是什么都太容易得到了,便不值得动太多的心思,懒于了解,疲于应对,所以季沉斐收获了一大堆红颜知己,姐姐妹妹,却没有遇到什么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人。
秦钰颇为看不惯自家发小,阿斐你这左一个看不上,右一个不喜欢,你还能挑出来朵花来不成,我看你啊,大概得和酒过一辈了。
谁知秦钰随口的一句戏言,竟然一语成谶。
季沉斐后来真的挑了朵花出来,那是冥界地位超然的堂堂花神,任何人都不该去染指的高岭之花。
冥界有六件圣器,是大荒后土大神以身建轮回时留下的。
六件圣器分别镇守黄泉路,望乡台,三生石,奈何桥,忘川河,血河池,维护轮回不乱,三界安定。最后那一件圣器修出了神格,化为冥界万千花海,镇压过往游魂。
而叶陌白就是那冥界花神,也是最后一件圣器修出的神格,他身份超然,源于上古大荒,历代冥王都要敬他几分。
叶陌白虽然单身可追,但是特别难追,可以担得起一句荤素不近软硬不吃,季沉斐曾经屡试不爽的撩人小手段到了他这里都毫无作用,没得到一丁点回应。
偏偏人家叶陌白的身份地位放在那里,季沉斐又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当时正值年少轻狂,正是最为傲气的时候,纯粹的单恋还是没有任何结果的苦恋,他是打死都不愿意承认的。
于是,两个人就像是互相较劲一样,那层窗户纸隔了很多年也没有捅破,关系也处于近也不是远也不是之间,真情实意夹杂在反复的试探和一句又一句玩笑话里,直到最后也没酿出个什么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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