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身着黑色大斗篷的郑忠之快马去了锦衣卫司,大大的帽檐将他整张脸的遮住,无人能看到他的脸。
锦衣卫司门口,他压低声音对守门的锦衣卫道:“立刻将寥庄出来见我。”
对方的气势和语气实在太强,守门的锦衣卫不敢有所怠慢,立刻转身去了里头请寥庄。
“大人,外头有一个黑衣人来找您,说是让您立刻出去见他,面貌不详,语气很高高在上。”
正在整理库房的寥庄听到这话,忙不迭回身,他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一张人脸,有些不可思议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脚快速往外走。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那个站在夜色之中的身影,静谧的身影几乎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了,寥庄显得十分谨慎,隔着远远的便站定脚步,冲着门口的锦衣卫挥挥手,示意他让道。
那黑衣人当即抬脚朝里走来,走到寥庄面前才开口道:“去你房里说话。”
“是。”
寥庄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声,很是谨慎地打量着四周,随即护着黑衣人一道往里走。
他实在没想到,郑忠之会在这时候急急上门来寻自己,同样作为朝廷的高官,圣人的宠儿,两人平日里面上总是刻意保持距离,私下更是避免直接的接触,像这样直接上门的事实在是头一遭。
一入房门,寥庄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出什么事了,竟值得大人亲自上门?”
郑忠之摘下斗篷,一双眼睛充满戾气地看向寥庄,急急道:“你是不是把你师弟抓了?”
寥庄一怔,万万没想到郑忠之此番上门竟然是为了王衡出的事而来,不由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大人是如何知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问你是不是把人关在锦衣卫司的牢狱里了?”郑忠之的神情有些不耐烦。
寥庄点头承认道:“没错,确实关在锦衣卫司的牢狱之中了,不知道人要对我这个师弟做些什么?”
“我能做什么?赶紧的,把人给放了。”
郑忠之始终站着,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说完这话,准备重新披上斗篷离开,寥庄却在这时,冷声道:“不过一个北镇抚使,还不值得太尉大人亲自前来说情吧,我不管太尉大人是怎么想的,与我而言,此人拿捏着我的命门,我是不会轻易放了他的。”
郑忠之万万没想到寥庄会如此直接简洁地拒绝自己,不由得火冒三丈,气结道:“不过一个北镇抚使,让你放了你便放了,你我二人这么多年亲密无间的关系,难道让你放个人你也不肯?廖大人,你这是诚心与我作对啊!”
寥庄听郑忠之话里有火气,心中同样有火气的他说话间也不免带了几分锋芒:“太尉大人所言极是,就凭我们这么多年来亲密无间的关系,什么忙不能帮?只是这回真的不行,我并不是在找借口,而是这王衡出确实握住了我的命门,一个足以让我仕途中断的命门。”
说到这里,寥庄侧身加重语气道:“太尉大人也不仔细想想,这王衡出可是我的同门师弟,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感情自然是深厚至极,若非他拿捏了我的命门,我何苦对他下手?”
寥庄这话说的十分有底气,他如今已不是几年前那个没权没势,什么都要仰仗太尉大人的寥庄了,事关自己安危,他自然不肯冒险。
郑忠之闻言,脸色极其难看,愤愤转身拿起小茶壶喝了一口水,再转身时,竟变了个神情,嘴角微微带着的笑容,让他看起来亲切多了。
“寥大人,难道非要我求你,你才肯答应吗?”
不等郑忠之将话说完,寥庄生硬开口打断他了:“太尉大人,我刚才说的都是实在话,并没有存心为难你的意思,今日不管太尉大人让我寥庄做什么,我都没话说,唯独这个王衡出,我不能放!”
郑忠之的脸色铁青,一双眼中满是杀气,他对上寥庄的目光,冷冷道:“廖大人如今好大的架子,不过是小小一个忙都不愿意帮,莫非是有了其他亲密无间的人?”
“太尉大人这又是哪里话,你我之间早已坦诚相见,又何必拐弯抹角遮遮掩掩的,我刚才所说句句是真,绝无隐瞒之意。”
寥庄见郑忠之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在刁难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见郑忠之冷着脸没有开口,便追问道:“那么太尉大人何故非要放了这个王衡出?莫非是知晓我与他之间的过节,心里更偏向王衡出?”
寥庄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说辞很是有效,郑忠之当即摆手道:“廖大人你想多了,我也是不得以而为之,我也是被人拿捏住了一些把柄,这才急急来找你商量。”
寥庄闻言脸上很是意外,诧异地追问:“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威胁太尉大人,怕是活腻了吧?朝堂之中竟然还藏着这样的角色,当真让人意外啊!”
郑忠之一想到司徒庭兰和裴子骞的脸,就头疼,扶着墙摆手道:“便是你那师弟的两个好朋友,年纪轻轻胆子倒不小,竟然敢查我的底子,你没和他们接触过或许不知道,这两年轻人,莽莽撞撞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寥庄听到这话很是震撼,他怎么也想不到司徒庭兰和裴子骞,会为了救出王衡出,不惜去威胁郑忠之。
尤其是司徒庭兰,昨夜还同自己一起吹着夜风看着月亮吹着小曲,一副信任的姿态,怎么转头就去了太尉府做这等事。
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坐了下来,寥庄拿起茶杯看向郑忠之,认真道:“大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可急于一时,我们需得慢慢商量。”
郑忠之闻言,勉强一笑,也故作镇定地对他挤出一句话:“对你来说不可急于一时,对我来说却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这王衡出必须马上放了。”
说到这里,郑忠之见寥庄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忙抢在他前头开口:“再说了,王衡出是被你冤枉入狱的,他可是清清白白的人,你拿得出证据治他的罪吗?更何况,他好说歹说也是一朝廷命官,动不动他得用圣上来做决定,难不成你还打算先斩后奏?”
寥庄一怔,开口准备说几句,郑忠之再一次抢在了他前头:“还有,你方才说,这事不急于一时,可以慢慢商量,想必你在王衡出手里并无实质性的把柄吧,我和你不一样,那两狗东西手里是有能掐住我咽喉的东西的。”
几番言语下来,寥庄竟然无言以对,他低头沉思起来,郑忠之说的对,他并没有私下处罚朝廷命官的权利。
实际上,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对外宣称王衡出杀人不过是一个由头,实则是借机将他控制起来,好将所有的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至于,弄死王衡出,寥庄下不去这个手。
他并急于处理王衡出的事,他心中最期盼的便是能关王衡出一世,毕竟两人是同门师兄弟,从小一块长大,即便再不喜欢王衡出,也不至于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
更何况,王衡出始终恭敬待他,从未说过半句不好的话,他将自己当做亲兄弟对待,寥庄心里又怎会不知?
如今郑忠之的到来,算是彻底打乱了寥庄的计划,寥庄很是为难地起身,目光落在窗子上好半天才开口:“太尉大人,若是我执意不放王衡出,你又当如何?”
郑忠之闻言也跟着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如鹰落在寥庄的后背上,一字一顿道:“杀了那两狗东西太过危险,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招,我若是别无他法,也不会到这来找你,你若是连这迫在眉睫的忙都不帮,也别怪我顺势将你拽进泥潭,既然你不讲情面,那么谁都别讲情面,共沉沦算了。”
寥庄叹了口气,终于是忍不住回头看向郑忠之,疑惑的目光在郑忠之的脸上来回打量:“太尉大人一世英名怎么会败在这两小孩手上,我真是好奇太尉大人究竟有什么把柄能被这俩小孩拿捏?”
郑忠之闻言淡淡一笑,拿起小茶壶喝了一口茶,不答反问:“我也很好奇,廖大人这般聪明谨慎,做事从来都不会露出尾巴,是如何被自己的师弟抓住了把柄?”
两人始终不愿意为了对方冒险,不愿意牺牲了自己的仕途,谈到这里,便进入一个僵局。
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意放过谁。
寥庄显然也是没有办法了,低头看向一旁的棋盘,吐气道:“不如这样,我同太尉大人对弈一场,赢得人说了算。”
郑忠之闻言抽了抽嘴角,冷嘲热讽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急于一时,现如今还有闲情雅致同我下棋,由此可见,那王衡出八成拿捏不了你的把柄,只是看穿了你的真面目。”
郑忠之所言字字句句一针见血,让寥庄无从反驳,他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只是伸手指向棋盘,率先入座。
郑忠之见状冷笑一声,别无他法,在他对面坐下。
他二人从未当面对弈过,谁也不知道对方的棋艺如何,心里都没有底气,一出手,才知道是势均力敌的程度。
寥庄心态平和,缓缓铺网,而郑忠之心中焦急,落子便只顾着往前冲,全然顾不得自身安危,很快败下阵来。
郑忠之自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正要开口发作,寥庄却抢在他前头开口了:“王衡出我可以放,只是……”
话音未落,郑忠之便急急打断他:“只要你愿意放了王衡出,不管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寥庄闻言一怔,想不到司徒庭兰那丫头手里到底拿捏了郑忠之什么把柄,竟让他方寸大乱至此,回过神来接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太尉大人将我当年写给太尉大人的书信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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