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吓到你吧,这狗太野,不受控制,成天给我惹事,这不把我书房给捣了个乱七八糟,我追了这狗东西足足三条街才追上。”
王衡出说完这话,一旁的小厮赶忙递上一方帕子,小声道:“难怪王大人这一头大汗,原是追狗去了,不过这畜生如此不听话,王大人若是怕脏了手,小的认识几位不错的屠夫,可以来帮忙。”
正在擦汗的王衡出闻言,手中的动作不由得一顿,淡淡一笑,侧头看他:“俗话说,这杀狗还得看主人,你如此不假思索的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我在你眼里也和这狗东西没有差别?”
“王大人误会了,小的绝无这个意思,是小的多嘴了,还望大人恕罪。”
这太尉府来的小厮,虽明面上不过是个跑腿传信的小厮,可只有亲近郑忠之的人才知道,他在郑忠之心中的地位绝不浅,郑忠之对他是一万个信任,从未有过半点疑心。
这小厮名李信,十一二岁起便在酒楼里打杂,因懂眼色耳朵又尖,便被郑忠之带回了太尉府,从此悉心教导十年,放在身边做了半个门客,阴毒诡计出的可真不少。
郑忠之膝下无子,这李信便也算他半个儿子了。
所以他的态度有时候往往也会代表了一部分郑忠之的态度,王衡出时常有被他言语冒犯的不爽感,本来王衡出不是什么激进之人,只不过今日事发突然,总得借个什么由头不让这李信往下说才是。
顿了一顿,王衡出才开口道:“你来找我有事?”
李信闻言这才直起腰,慢条斯理的说出自己此行目的:“方才有人传信至太尉大人府上,说是看到司徒庭兰和裴子骞安然无恙回来了,太尉大人很是生气,现让你速速过去议事。”
王衡出点点头,转身便往太尉府的方向赶去,李信步步紧跟,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步行至太尉府大门口。
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大门口,安安静静的站着,似乎是在等谁。
王衡出没有见过他,心中不免好奇,擦肩而过之时不免多打量了几眼,不过是匆匆几眼,便被一旁的李信捕捉到了。
他不紧不慢的开口解释:“王大人不必好奇,就是穷亲戚上门想打秋风罢了。”
王衡出点点头,抬脚继续往前走,余光注意到有一个丫鬟拿着一个包袱急急忙忙往这边跑来,想来多半是为了门口那人。
丫鬟擦肩而过之时,王衡出不动声色的伸出脚去,丫鬟走路走得急,全然没有注意脚下,这一个磕绊便前飞了出去。
在丫鬟发出惊呼声的同时,王衡出急急揽住丫鬟的腰,将丫鬟捞了回来,而丫鬟手中的包袱则直直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落地之时便散落了一地。
包袱中的书信和银两等物件全然都出现在三人面前。
李信忙弯腰去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捡拾一边嘴上忍不住打趣讽刺:“王大人可真是怜香惜玉,若换做是我,我必然第一时间去接这包袱。”
王衡出假装没听出他的讽刺,笑着弯下腰去捡散开的信封:“我看也就是些不打紧的东西,摔也摔不坏,哪里有姑娘家重要?”
说话间,王衡出已经拿起了信封,连同里头写满了字的信纸也打量了一眼,他正想多看一眼,一旁的李信已经伸手来夺信,连带着散落的银子一把放回包袱,没好气的递到丫鬟怀里。
“王大人如此待你,你还不快谢谢王大人?”
丫鬟闻言忙对着王衡出欠身道谢,一张脸都红透了。
王衡出则微微颔首,一派玉树兰芝的君子风度,两人这才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郑忠之的书房外,李信才停下脚步,轻轻叩门。
“大人,王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
听到郑忠之的回应后,李信当即亲自打开房门,请王衡出入内。
王衡出进门后一眼便落在了郑忠之面前的书桌上,书桌上是一大摞写满了字的信纸,乍眼一看却不是郑忠之平日里的字迹,倒像是在模仿女子而写的字。
回想到方才撞到丫鬟包袱的一幕,王衡出心中的好奇不免更甚。
“衡出见过大人。”
他抬脚朝前走,趁着躬身行礼的间隙,朝书桌上的信纸打量好多眼,依稀看到落款处是不孝女敬上几个字。
王衡出还想多看几眼,书桌前的人忽然起身了,他动作利索的将书桌上的信纸揉成一团丢入脚边的火盆之中,随即笑着朝他走来,一个抬手指向外室,示意去外室聊。
王衡出微微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郑忠之从桌上拿起一个崭新的小茶壶,吮了两口后才道:“衡出啊,你送的这个茶壶我用的很是顺嘴,有心了。”
“大人喜欢就好。”
虽说王衡出如今已经是郑忠之的人,可平日里交谈之时,他还是一副雷打不动的铁石模样,连半点谄媚的话都不会说。
若是在从前,郑忠之必然觉得这小子太过傲慢,可如今他见识过太多表面谄媚背后背弃的人,反倒觉得王衡出是个有原则的人,是个可以长期建立合作关系的人。
“司徒庭兰和裴子骞回洛阳的事,想必李信已经告诉你了,你怎么看?”郑忠之说完这话,又拿起小茶壶慢慢的吮着,一副风轻云淡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王衡出不知郑忠之心里的打算是怎样的,可自己总不能将火引到司徒庭兰和裴子骞身上去,于是迂回道:“想来以他们的能力必然是寻不到大人把柄的,大人又何必同两个蝼蚁计较,蝼蚁就是蝼蚁,就是闹翻了天,也不过是掀翻一些墙皮罢了。”
郑忠之听到这里,不大认同,正要反驳,王衡出又补充道:“不过大人还是得离他们远些,他们虽是蝼蚁,却是实打实的疯子,大人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却便在自己的那一方小领地里闹腾,什么风浪也掀不起来,可大人若是去招惹他们,他们就会像狗皮膏药黏在大人身上,大人要想甩掉他们,只得剜掉自己一层皮。”
王衡出这话说的倒是极其形象,郑忠之不由得默默点头,拿起手中的小茶壶若有所思的继续喝茶。
这两块狗皮膏药的力量,井水案的时候,他便领教过了,为了甩掉那两块狗皮膏药,他岂止是剜了一层皮啊,那是连皮带肉削了骨头的。
想虽是这么想,但郑忠之还是有些担忧,他放下手中的茶壶叹气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担心的是他们在青州发现了什么,若是他们手中握有什么秘密,他们活着对我而言必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说到这里,郑忠之眼皮一抬,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登时落在王衡出脸上:“衡出,你和他们从前关系很好,不过是因为一些误会才闹到绝交,不如你带些礼物去同他们认个错,也好从他们口中打探打探风声,若是他们手里当真有秘密,你也好及时出手帮我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王衡出方才便一颗心悬着,以为按照郑忠之这样的性格,难保说出些什么让自己去杀了司徒庭兰和裴子骞的任务,没成想竟是这样迂回的试探,他不免松了口气。
郑忠之的提议对此刻的王衡出和司徒庭兰裴子骞而言其实是极大的好事,三人本来因为立场不同,不便频繁来往,甚至找不到完美的借口,可这样一来,岂非大大的创造了光明正大接触交换情报的机会?
“既是大人的事,我王衡出自然要去做,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得圆满漂亮。”
王衡出信誓旦旦的保证着,话音未落,他坚定的目光转了一转,拖着长调试探追问道:“不过,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落在外头,可要紧?”
郑忠之闻言爽朗的呵呵一笑,摇头道:“人这一生,总归要做几件坏事的,我做的坏事确实比旁人做的多了几件,具体是哪一件我也不清楚,不过嘛,无论是哪一件,对我而言都不是好事,所以这个重任就要交到你手里了,衡出,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衡出必然不会让大人失望!”
王衡出见他没有告知自己的意思,也就没有穷追猛问了,又同郑忠之禀告了一些北镇抚司的日常,这才毕恭毕敬的从书房退出来了。
守在门口的李信见他出门,正要上前相送,王衡出却摆摆手:“我来太尉府已经许多次了,认得回去的路,不必送了。”
李信从小跟在郑忠之身边,哪里甘心伺候别人呢,听王衡出这么说,忙点头道:“是。”
王衡出这才疾步朝前走去,心里期盼着能在路上再遇到方才那个丫鬟,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一路直到走到大门口,也没能遇到方才那个丫鬟。
正当王衡出垂头丧气的准备离开太尉府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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