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庭兰闻言当即闭上嘴,不再言语,圣人见她沉默不语,饶有趣味地追问:“寥指挥使问你话,你怎么不回?”
司徒庭兰没想到圣人让自己回答寥庄的问题,这实在令她有些意外,她余光瞥见圣人表情轻松,眼中略有猎奇的惊喜感,于是猜测圣人许是没见过自己这般直言直语的人,有些兴趣,故而不恼怒。
当即,她直起腰板,一本正经道:“腑,若是我知晓在胡说什么,圣人在前,哪有胡说的道理和勇气?我所言所行俱是发自肺腑,真诚至极,绝无虚言。”
嗤——
圣人被司徒庭兰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他笑出声后,崔老和寥庄才松了口气抬起眼来。
圣人捉住崔老的目光,笑道:“这姑娘还挺有趣。”
崔老摸不透圣人这话是真的在夸奖司徒庭兰,还是只是在自己面前说反话试探,犹豫了一下,才含糊不清地点头:“是是是。”
圣人登时觉得无趣极了,又将目光落在司徒庭兰脸上,乐呵呵道:“你身为女子,为何有报效国家,伸张正义的想法?”
司徒庭兰闻言一顿,脸色比之前更为一本正经,声音也凝重起来:“倒也不是我想法奇特,生出这与众不同的想法来,实则是天下女子皆同男子一般,心中皆有理想抱负,只是不敢也不曾说出口。书上的道理,她们都懂,戏文中的热血,她们也有,若是她们能有机会,必然如我朝热血铮铮的男子一般,为国为家马革裹尸,死而无憾!”
简简单单一番话,从司徒庭兰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的有力量,在场三人听了不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圣人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他不断地摩挲着手中的佛珠,在这个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能听见的房间里,沉默了足足小半刻钟。
司徒庭兰不知圣人这是何意,却也挺直了脊背跪着,一脸正义凌然地等着回应,倒是旁边两人,皆是伏地长跪,圣人只看到他们的头顶,连半张脸都未瞧见。
一个女子的胆量和抱负竟然毫不输男子,这让圣人心中有些激动和跌宕,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越过司徒庭兰落在窗子外的月光下。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说的不错,刑部有你,是刑部的福音。”
说完这话,圣人忽然起身,寥庄忙上前去扶:“圣上可是要回宫了?”
圣人点点头,见一旁的崔老十分艰难地扶着膝盖也要起身来扶自己,却根本没法利索地站起来,只得摆摆手看向司徒庭兰:“去扶你家大人吧。”
说完这话,他便在寥庄的搀扶下,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刚要起来的崔老,见状,忙不迭拽过司徒庭兰跪下,高声大喊:“老臣恭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徒庭兰忙也有样学样,跟着伏地高声大喊,声音却不及崔老多年喊下来的这般真挚和发自肺腑,倒带了几分调皮。
圣人闻言,嘴角不免又略略上扬,虽未回头,可是前行的脚步却轻松了许多。
圣人离开之后,司徒庭兰准备起身,崔老却摁住她的手背:“再等一会,圣人这会还没出锦衣卫司的大门。”
司徒庭兰诧异追问:“可是圣人又不在这,看不到我们有没有跪着。”
崔老表情淡然,依旧伏地而跪,没有回答司徒庭兰,又等了好一会,崔老才有了动静,司徒庭兰忙扶他起来,坐到椅子上去。
崔老撑着额头,很是苦恼地闭上眼睛,司徒庭兰垂手站在一旁,不明白圣人刚才的反应是好还是坏,只得小声追问:“大人,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崔老闻言抬起眼皮子,见司徒庭兰是真心真意在问自己,而不是在说反话,不免气地摇头:“若是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这还好办,可你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这让我将来可如何撒手人寰?”
说到这里,崔老又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我去之后,你们务必要把棺材板给我定死了。”
“为何?”司徒庭兰不解地追问。
“我怕我死不瞑目,气地从棺材板里爬出来啊!”崔老恶狠狠地抬起一双眼睛,以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紧紧盯着司徒庭兰。
司徒庭兰忙避开崔老这炙热又强烈的目光,乖巧点头:“谨遵大人吩咐,我们一定照做不误。”
崔老听到这话,顿时被气笑了,哭笑不得地转过脸去,愤愤起身准备往外走,见司徒庭兰来扶自己,却是一摔袖子,避开她的搀扶。
司徒庭兰只得作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将圣人送上马车的寥庄在这时折返归来,迎面遇上崔老和司徒庭兰后,他忙行礼道:“崔大人,我可否借你家司徒庭兰说一会话?”
“拿去吧!”
崔老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脚步又碎又快地消失在两人面前,司徒庭兰对寥庄眨眨眼睛,试探着追问:“我方才的表现如何?圣人没有同我生气,还笑了,是不是说明我那些话说的非常有道理?”
寥庄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忽然明白崔老为何负气而走了,当下便摇摇头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很不妙。”
“啊?可是圣人没有大发雷霆啊。”
司徒庭兰有些后怕地望着寥庄,寥庄表情淡然,无奈摇头:“那你就要多谢圣人肯垂听你这胡言乱说还不同你计较的仁慈心了。”
“是是是……”
司徒庭兰跟在寥庄身后往里走,见寥庄不再说话,忙又追问:“廖大人还有别的事要同我说吗?”
寥庄闻言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你方才并未对圣人说真话,你千辛万苦进入刑部,不是为了洛阳民众伸张正义,是为了查清你父母当年的血案。”
司徒庭兰见寥庄戳破自己的小心机,也没有否认,而是狡辩道:“我父母难道不是洛阳的民众之一吗?”
寥庄闻言再次笑出声来,温润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肌肤照的如玉一般,整个人都温暖亲切起来,没有了从前的阴翳和杀气。
“廖大人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司徒庭兰十分客观地评价了一句,寥庄却在这时收起笑容,微微眯了眯眼睛,双手环胸道:“你应该很想知道你父母当年血案的卷宗吧?”
司徒庭兰听到这话,目光不由得一亮,有些不可思议地后退一步:“大、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人有?”
寥庄点点头,直言道:“确实有,跟我进来吧。”
司徒庭兰心中大喜,不知道今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接二连三遇到这样的好事,她忙抬脚跟在寥庄后头往前走。
走了一会,见寥庄停下脚步,司徒庭兰仰头一看,见此处是掌书阁外,眼中不免流露几分失落。
这里,她来过的。
那日,她和王衡出前来查睿书渊的底细,趁着王衡出不注意,她便偷偷查了父母的卷宗,里头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毕竟是人廖大人的好意,加之两人都走到门口了,绝没有忽然拒绝好意,折道而返的做法。
寥庄利索地开门之后,司徒庭兰勉强露出一脸的欣喜,跟着寥庄一道往里走,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寥庄的路线同王衡出的路线大不相同。
他竟是没往那些书架之处所走,而是径直走向一面墙,司徒庭兰诧异地看着这面墙,正寻思这墙是不是暗藏了什么机关,寥庄忽然回过头来。
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司徒庭兰,眼中满是防备:“没错,此处有机关,你背过身去,如果你敢偷看,你知道后果的。”
司徒庭兰哪里敢偷看,忙不迭回身,听着身后的人在墙上来来回回地摸索,敲击,好一会,才听到整面墙巨大的移动声。
“行了。”
寥庄开口后,司徒庭兰才老实地转过身去,这一转身,竟然看到一个非常长的密道,甚至一眼看不到密道的尽头。
寥庄将入口处的灯点着,拿在手中,司徒庭兰这才看清这密道是一路倾斜往下的,她小心翼翼地迈上这仅供一人站立的台阶,在这狭小的密道中小心前行。
正当她准备抬手扶着墙壁往前走的时候,寥庄的声音从前头传来:“别乱碰,墙上都是机关。
整个密道是呈圆弧形的,一圈一圈又一圈,司徒庭兰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只觉得好像鬼打墙一般,走来走去面前的一切都是一样的。
寥庄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直到手中的烛光被熄灭的那一瞬间,整个密道刹那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司徒庭兰没有开口,因为她听见了寥庄在墙面敲击的声音,虽然刚才视线昏暗,可她还是依稀看到整个墙面上涂满了特殊的符号,也许这便是密道用来特殊储存密件的暗号。
整个锦衣卫只怕唯有寥庄一人能看懂,连王衡出都不知道这密道的存在。
吱吱吱——
有石块转动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司徒庭兰心中不免激动,那八成便是记载了父母血案的密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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