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庭兰和裴子骞策马半个时辰才到了王骁坟包前,矮矮的坟包前插了一根潦草的牌,上头写着王骁之墓四个大字。
坟包前并没有什么祭奠过的痕迹,只有一个被风吹干的馒头上插了一炷香,身后指示做到这种程度,可谓凄凉。
而不远处就是乱葬岗,恶臭的尸体味道被风一吹,直往两人鼻孔里钻。
司徒庭兰拿出特意回家取来的金刀,直直地插在坟包前,目光坚定又锋利,随之起身道:“我们回吧。”
“还有我的。”
裴子骞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柄同样大小的金刀,往王骁的坟包上狠狠一插。
两人四目相对,默契一笑,点头一道走到马匹前,翻身上马,利索地挥起马鞭,朝城中赶去。
刚过城门口,司徒庭兰余光一闪,便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老面孔——周韵竹。
她不偏不倚,就站在主道的中心,若非司徒庭兰及时勒紧缰绳,还不知道周韵竹会受什么样严重的伤。
“韵竹,你做什么?”
司徒庭兰利索地跳下马背,将马牵到一边,落在周韵竹脸上的目光中略有苛责。
周韵竹被她这犀利的目光看的低下头去,声音也小小的:“我以为庭兰公子是这几日病的实在太重了,不便见人,谁知道刚刚竟然看见你和裴大人策马出城,神采奕奕的样子,像是病愈多日……”
周韵竹虽然声音柔柔软软的,毫无伤人之意,可是她话里话外却是在追着向司徒庭兰要一个避开自己的说法。
司徒庭兰一怔,脸上浮出几分心虚来,余光一闪,见裴子骞也凑了过来,一双眼睛和周韵竹一模一样,期待着自己给出一个满意的说法。
她挠挠头,将将道:“我的确大病初愈,没有刻意避开你们……”
话说到这里,面前的两双眼睛里都充满了质疑,司徒庭兰无奈极了,这话别说他们不信了,就连自己都不信,根本说不下去。
“哎,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这几日确实有意避开所有人,倒也不是厌烦你们,就是心里很多事都没想清楚,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好好想想,现在想通了,病也好了,所以我出来了。”
司徒庭兰说完这话,朝着面前两人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二人见司徒庭兰笑的这般卖力,便是想追问也不忍心,只得点头。
周韵竹提起手中的菜篮子,眉眼弯弯,笑道:“这是我刚买的猪肝和菌菇,公子你大病初愈,正是补元气的好时候,若是我在家中做好送去,只怕要凉,不如直接去你家,趁着热腾腾的时候端给你吃啊!”
司徒庭兰在看到菜篮子的那一刻,就在心里盘算着应该说怎么漂亮的话拒绝她,却又不让她感到难过。
一旁的裴子骞见周韵竹一双眼睛全然落在司徒庭兰脸上,司徒庭兰又是这么一副磕磕绊绊,说不清楚的为难模样,心里很是着急,忍不住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肘,以示提醒。
司徒庭兰明白裴子骞的意思,几番张口,可是每每对上周韵竹不同于往常病恹恹仿佛蒙了一层灰的欣喜目光,她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
裴子骞看的也着急,甚至差点忍不住,自己开口帮司徒庭兰说清楚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赌坊门口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里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肯定是有人赌钱赌输了,向里面的人或者赌坊借了钱,还不上就打起来了呗。”
一听到赌这个字,周韵竹整个人都一颤,她十分紧张地抓过司徒庭兰的胳膊,央求道:“庭兰公子,你可以陪我过去看看吗?我担心被打的人是我弟弟。”
司徒庭兰见她这样,忍不住追问:“他几次三番想用你换钱,你还担心他的安危,我看打死了才好,这样你的人生才能有起色。”
周韵竹闻言默不作声,低着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司徒庭兰最见不了姑娘家这样子,只得叹了口气,抬眼看向裴子骞:“去看看?”
裴子骞十分仗义地点点头,三人便加快脚步冲到赌坊门口,见一个胖子被一群黑衣人按在地上打,满地都是鲜艳的血,场面十分可怖。
周韵竹一颗心紧张极了,连连探头努力看清那人的面孔,见到那人并非自己弟弟后,这才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我弟弟。”
周韵竹连连拍着胸口,对上司徒庭兰担忧的目光后,她故作轻松地一笑:“其实他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担心他又欠了很多钱,要拿我们家的东西去抵债……”
话音未落,血泊里的那个人忽然抬起眼来,伸手指着周韵竹,对那些黑衣人道:“她、她是周松柏的姐姐,她有钱的!”
那些黑衣打手闻言登时抬起脸来,一个个凶悍的目光都落在周韵竹脸上,司徒庭兰忙不迭将瑟瑟发抖的周韵竹拉到身后,裴子骞则抬脚上前,用手中的佩剑拦住往前走的黑衣人。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不要乱来,不管她是谁的姐姐,和你们这个赌坊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她弟弟欠了你们很多钱,子债父偿,也轮不到她这个做姐姐的。”
司徒庭兰底气十足地喊出这话,用力将人护在身后,给了周韵竹绝对的安全感。
面前这群黑衣人看到裴子骞手中的剑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就近拿了棍子,准备开打。
躺在地上那人在这时急忙对周韵竹喊话:“松柏阿姐,你救救松柏吧,他的一只手已经被剁下来了!”
哪怕周韵竹已经努力让自己和弟弟割裂开关系,可是真的亲耳听到这些惨不忍睹的言语之时,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黑衣人捕捉到周韵竹于心不忍的神情后,开口道:“你弟弟已经把命抵给我们了,如果想让他活着,就拿一千两白银来。”
这话仿佛晴天霹雳,直接砸在周韵竹的耳朵里,周韵竹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脚跟。
她用力咬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狠心回应:“别说一千两白银了,我家现在就是一两白银都没有,我从未想过我弟弟的那条命竟然值一千两,你们想要,便拿去吧!他也算死得其所!”
司徒庭兰闻言一惊,没想到那个柔弱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的周韵竹,竟然还能说出这么强硬的话,忙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附和道。
“没错,一千两白银,他可不是死的太值钱了嘛?”
黑衣人听到两人的话,眉头一拧,气地咬牙切齿:“你们以为我会这么痛快地让他去死吗?不,我们会慢慢地折磨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日就先砍下双手双脚,亲自送到你家去!明日再剜了他的眼珠子和耳朵,后日再剖开他的胸膛,挖出心来……”
周韵竹实在听不下去,浑身不由得一哆嗦,连忙捂着耳朵,黑衣人见状得意极了,笑道:“若是兴致好,那还能把他的皮肉一片片剔下来做成肉冻,骨头也一根根敲碎做成手串,你们若是不要,我们便拿去喂狗送人。”
裴子骞终于是忍不住了,发力将剑鞘冲开,手中的利剑紧紧对着几名黑衣打手,声音冷冽:“如此残虐,天理何在?刑法何在?让你们掌事的出来!”
“就你?也配见掌事的?”
话音未落,黑衣打手便纷纷拿着手中的棍子冲上前,裴子骞手中宝剑削铁如泥,轻轻松松就将棍子砍断。
几个黑衣打手对视了几眼,悄悄做出暗示,便兵分两路,一路拦住裴子骞,一路则冲向司徒庭兰和周韵竹。
司徒庭兰十分的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在护着周韵竹的前提下抵挡这些黑衣打手,脑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跑!
可是丢下裴子骞一人实在太过分,她不免纠结,就在这时,裴子骞十分爽快地吐出一个字:“跑!”
司徒庭兰当即拉过周韵竹转身就跑,速度之快,连围观群众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几个黑衣人倒也没有因此而善罢甘休,依旧举着手里的棍子,朝着两人疾步追来。
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黑衣人穿上,司徒庭兰目光一闪,注意到不远处几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喜,用力拽过周韵竹的胳膊,往那几个熟悉的身影中一丢,大喊道:“接好了!”
与此同时,黑衣人手中的棍子已经朝着她的后颈砸了下来,司徒庭兰将周韵竹抛出去的同时,侧身一闪,一个利索地回脚踢,将举着棍子的黑衣人踢进了一旁的沙坑之中。
剩下几个黑衣人见司徒庭兰不跑了,以为是她跑不动了,纷纷露出得意的笑容,高举着手中的棍子朝司徒庭兰冲来。
一道凌冽的声音在这时以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从不远处传来:“刑部司办差,何人在此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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