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庭兰觉得这个宫女很奇怪，忙捂着肚子道：“忽然腹痛，裴大人，王大人，你们继续问，我且出去方便方便。”
那老嬷嬷也是个人精，显然知晓司徒庭兰的用意，忙开口道：“老奴陪大人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司徒庭兰摆摆手，转身就往外走，老嬷嬷忙也跟着往外走，王衡出和裴少卿十分了然地将她拦下，继续往下道：“嬷嬷慢走，我二人还有很多疑惑之处要向嬷嬷请教。”
老嬷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撇了王衡出一眼，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只得留下了。
司徒庭兰走出月亮殿后，没有去茅厕，而是步步紧跟在方才那鬼头鬼脑的宫女身后，见她走在这无人的宫道之中，都做贼心虚地四处乱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做坏事。
一路跟着这宫女到了煎药的地方，司徒庭兰才停下脚步，这里头人多眼杂的，她可进不去。
只见没一会，宫女就端了一盅药从里头出来，她如方才一般，又是四处打量，这一回去的路却不是月亮殿，而是无人偏僻的角落。
她鬼鬼祟祟地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动作利索地将瓶中的东西倒了进去，这熟能生巧的模样，一看便不是头一回干了。
司徒庭兰本想上前抓她个现着，可仔细一想，毒害公主这种事情必然不会是一个小宫女的主意，她身后必然还有主谋，还有那个老嬷嬷，显然也是偏向这宫女的，说不定两人都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司徒庭兰便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回了月亮殿。
老嬷嬷起初看到小宫女顺利归来，不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她便看到了后脚踏入内殿的司徒庭兰，脸上的笑容一下便顿住了。
司徒庭兰冲着王衡出和裴子骞对那小宫女手上的药碗使了使眼色，王衡出当即上前对其中几位御医道：“也许不能解毒的原因出在这汤药上也说不准，各位可查验过这汤药是否煎的到位？”
其中一名御医听到质疑声，很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药是我徒弟亲自煎的，每次煎完他都会亲自尝尝，绝对不会有问题。”
“若是有问题呢？”王衡出坚持道。
面前的御医当即不耐烦了，拧眉道：“我说不会有问题就不会有问题！”
稍远处一名更年长些的御医闻言，抬起蹒跚的脚步往这边走来，虽头发胡须都花白了，可他的声音依旧如洪钟：“这位大人说的是，我们理应在公主殿下用药前查验汤药的。”
这位老御医一口，旁人便恭恭敬敬行礼道：“是，老师。”
原来这大半屋子的御医都是这老御医的学生，司徒庭兰看向这老御医的目光之中不由得多了几分钦佩。
老御医亲自打开药盅，倒了一些在茶杯中，细细一品，眉头便皱了起来：“这味道不对。”
话音刚落，其他御医都凑上来尝药，一个个都露出同样诧异的目光：“这药怎么怎么会这么甜？”
“是啊，这药可不能放糖，哪怕放上一点点，也会失去一半的功效，更何况放了这么多的糖呢？难怪公主殿下这两日一点起色都没有。”
“就是啊，我们是千叮咛万嘱咐，这药切记不可放糖，不可放糖！周老，你这徒弟煎药可不用心啊，竟然犯下这样大的错误！”
“这要是公主殿下的病情被耽误了，谁能负的起责任？”
周御医尝过药后，气地脸色煞白，差点站不住脚跟，捂着胸口大声道：“快去把陈胜那臭小子给我喊过来！”
内殿顿时变得闹哄哄，司徒庭兰有些诧异地看向那个小宫女，见她瑟瑟发抖躲在老嬷嬷身后，便猜测方才那瓷瓶中的必然是糖无疑了。
此时此刻，所有的御医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苛责周老和他徒弟，王衡出在这时看向司徒庭兰，似乎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眼神。
司徒庭兰忙不迭点点头，王衡出当即上前开口：“诸位大人稍安勿躁，也许这糖并不是煎药之时加上的，或许是半道上被人加的。”
周老闻言，脸色顿时好转，连连指着王衡出和裴子骞几人道：“对，还是王大人说的有道理，他们可是洛阳城的奇探，他们的话你们可得信，我徒弟心细的很，必然做不出这种事！”
几个御医闻言有些好笑道：“不是你徒弟加的，难不成还是公主殿下的人加的？我可听说月亮殿里的每一个宫女，都是从小陪着公主殿下一起长大的，感情非常深厚，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
周老一听急眼了，忙红着脖子为自己徒弟争辩：“我徒弟天性纯良，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你怎么还急眼了呢，我们也没说你徒弟是故意的啊，我们这不是在说你徒弟是无意而为吗？”
周老顿时无从反驳，气得一张老脸铁青，周老徒弟陈胜便在这时拿着一只碗疾步走入内殿，不等众人看到他的脸，他已经急急开口。
“药里的糖真的不是我加的，每回煎药之后，我都会在碗里留上一些，用来尝味，这便是今日留下的，诸位大人请来看看，这汤药之中并无半分甜味！”
陈胜的话给了周老一颗定心丸，他忙舒了口气，没好气地对众人道：“我方才就说了，我徒弟心细，绝对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你们还不信。”
众位御医查过碗中的药后，纷纷点头，疑惑道：“还真是如此，既然这药的问题不是出在煎药上，那便是在这药来的路上了，方才是谁取来的药？”
空气顿时凝固了，当司徒庭兰和王衡出、裴子骞的目光落在小宫女身上之时，小宫女双膝一软，当即跪下了。
不等众人说什么，她已是泪如雨下：“各位大人，奴死罪！奴只是怜惜公主殿下竟然要喝那么苦的药，公主殿下最害怕喝苦的药了，这才于心不忍加了一些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犯下这样大的错误！”
王衡出心中闪过一丝欣喜，以为找到幕后黑手已是咫尺之距，忙夺步上前，喝声道：“休要狡辩，必然是你心中存了歹念想要伤害公主殿下！快快道出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若是你不肯说，只怕我们要将你带到锦衣卫的牢狱里去尝尝那里的刑罚了！”
小宫女闻言浑身一颤，吓得只会哭不会说话了，声音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不清楚：“奴……奴绝无胆子去……去伤害公主殿下，奴真的……真的只是……”
王衡出早已没了耐心，加大声音上前一步，伸手将人拽了起来：“不管你的嘴巴有多硬，只要你进了锦衣卫的牢狱，我保管你在三个时辰之内就将真相说出来，只是你也该好好想想，你年龄尚小身子骨又弱，能不能熬过那酷刑另说，就是普通刑罚的痛楚也不是你一弱女子能承受的，不如直接说出幕后黑手究竟是何人，免得去受那些皮肉之苦！”
小宫女吓得脚后跟都站不住了，脸上的泪水也将袖子打湿了，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奴、奴没有，奴真的真的没有伤害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爱吃苦的东西……”
“你还敢狡辩？！”
王衡出揪住她的衣襟，就要将人拖走，一旁的老嬷嬷不急不慢地拦在王衡出面前，恭敬行礼道：“大人，这个小宫女，是同公主殿下一块长大的，两人的情谊非常深厚，是绝对不会干出伤害公主殿下的事的，这件事情只怕是个误会，公主殿下醒转之后若是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进了锦衣卫的牢狱，会心疼自责的。”
王衡出自然是见过这位随时随地跟在玥安公主身旁的老嬷嬷的，自然也知道这老嬷嬷还曾是玥安公主的奶娘，心中自然也有七八分敬意。
听到老嬷嬷这话，他有些犹豫地看向司徒庭兰和裴子骞。
司徒庭兰知晓王衡出不便做这个坏人，若是得罪了老嬷嬷和公主殿下身边的人，那也就意味着他和公主殿下要撕破脸皮了，那便意味着什么样的情谊都没有办法再维持了。
想到这里，司徒庭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裴子骞。
裴子骞如今和司徒庭兰的默契渐长，一个动作就明白了司徒庭兰的意思，忙上前道：“这样吧，这位小宫女就交给我吧，我将她带到大理寺去，好好审问，当然，嬷嬷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小宫女动刑，不过是问几个问题罢了。”
裴子骞这话说的十分客气在理，对方绝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老嬷嬷坚持不让众人带走小宫女。
“老奴知晓各位大人的手段，但凡是把人带出月亮殿，剥层皮都是小事情，老奴深知公主殿下心意，决计不能将她最好的朋友交到三位大人手中。”
司徒庭兰闻言，忍不住和裴子骞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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