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你跟顾晗已经见家长了？”韩雯听到消息，透着一双八卦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关可茗。

　　“对啊，”关可茗搅动着杯中的奶茶，“其实还好，就见了下我爸妈，他妈妈还要再等一些时间才能见。这两天他第二批驻外考试，应该是没什么时间。”

　　韩雯倚在咖啡厅的秋千座位上，一脸生无可恋：

　　“啊，我们家老唐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啊。一天到晚榆木脑袋一样，到底是什么让我爱上他，还要跟他回家。”

　　“你看上唐警官哪是因为有趣的灵魂，分明是肤浅地看上人家的脸了。”关可茗看着韩雯说。

　　“你说得对啊，”韩雯的两颊微微泛红，“看着他的脸，真的什么气都不想生了，果然好看的人运气都好啊，让人看着就高兴，当然什么都答应他。啊……但是他为什么还不拉着我见家长啊。”

　　“你也别着急，其实我觉得顾晗这么着急让我回家看看他妈妈可能是因为他家里出事儿了。”关可茗说。

　　“出事儿了？什么事儿？”韩雯坐直了身子。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吧，好像之前听他说过吧，关于他妹妹的，但是现在也没怎么再提了，可能是解决了吧，我也不清楚。”关可茗说。

　　“要不这样，”韩雯说，“我和佳芝两个人打着旅游的旗号跟你们一起走吧，反正到时候你有事儿就叫我们，没事儿的话我们就去玩一趟。”

　　“佳芝有档期你有吗？你这两天是不是又要下墓了？”关可茗问。

　　“咳，别说了，”韩雯脸一黑，“前几天不知道谁给我把我祖上盗墓这事儿捅咕出去了，你说又不是我盗墓，建国之后我们全家都致力于考古了，结果给我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出去了，我们领导又是一智障，这次害怕我管不住自己的手，愣是说跟我说女同志身体弱不适宜下墓。你说他有没有病，原来直接给我当男的使唤，现在直接不让我下墓了？呵呵！”

　　关可茗只觉得一股愤怒扑面而来：

　　“那你现在做什么？”

　　“呵，托丫的福，我现在光特么剩翻译文献和修复古籍了，这样下去，我肩周炎腰间盘突出都要犯了。快辞职算了。”韩雯一脸不忿。

　　“唉，是够智障的。”关可茗说。

　　“我等着辞职了，就去经营家文物店，当个文物贩子，也比这样强。”

　　“行，可以。”

　　“哎对了，”韩雯突然想起来今天出来玩是因为关可茗考完试想要放松一下，“你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吧，新闻专业什么的我工作这么久也多少了解一些，然后就是考英语和小语种，小语种我选报的是德语，之前大学的时候不也把德福考出来了吗，所以我觉得题挺容易的。”

　　“那你岂不是马上要驻外了？马上要一夜暴富了？”

　　“那可不一定，”关可茗想得极为现实，“万一给分到战地，那工资我千万别有命赚没命花。”

　　“你啊，就总是想太多。”韩雯说。

　　关可茗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只是一心等着成绩出来，也不敢打扰顾晗，毕竟还有几天顾晗就要参加第二批考试了，这时候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调整好顾晗的心态，让他能够至少有一个平静的心情去通过心理评估。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里，一个看书一个追剧，看起来也足够平静安好。

　　只是关可茗是一个无法安心与此的人，她有一个堂姐，和她完全是两个极端。堂姐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嫁一个好人家，从此相夫教子温柔安好一生；而关可茗觉得自己人生意义至少应该在“当一条咸鱼”之上，从小便不安于做一个“书呆子”，长大更不安于“平稳”，于是关可茗这看似动荡的经历也成了不少长辈批评的对象：

　　“你一个女孩子家，从小就这么不安分，以后哪有人敢娶你啊。”

　　关可茗在卧室看着在书房学习顾晗，突然明白自己的不安分并不是自己“孤独终老”的原因，只要自己找到一个愿意和自己一起“动荡”的人，又或者，那些害怕不安分的人，只是不能理解同样都是人生，为什么别人活得如此精彩。

　　想到这里，关可茗突然释然了。

　　在顾晗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关可茗收到了成绩排名，关可茗浏览着电脑，尽量不让自己喊出声吓到顾晗，只是悄悄地给韩雯和冷佳芝发了一条消息：

　　“天呢，我驻外考试竟然是第一批第一名，我是不是该收拾行李了？”

　　“我的天可以啊，别收拾行李，先请吃饭。”不一忽儿，韩雯就回复了消息。

　　“顾晗呢？他不是也考了？”冷佳芝问。

　　“他第二批，明天考试，我还不敢告诉他呢，压力那么大。”关可茗说。

　　“别说了，请吃饭吧。”冷佳芝回复道。

　　“好好，他考完我就请。”关可茗真是怕了这两个人了。

　　第二天，关可茗上班，顾晗奔去了考场。虽说是顾晗考试，但是关可茗显得比顾晗还要紧张，工作的时候眼皮一直跳，坐在座位上莫名其妙地腿抽筋，手心也在不断冒汗。袁明明看到关可茗这个样子，关系地问：

　　“小关，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我没事儿，”关可茗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有点紧张……”

　　“你紧张什么？”

　　“我男朋友今天考驻外。”

　　“那你紧张什么啊？”

　　“我怕他考不过啊这样我俩就异地了！我万一上前线当战地记者了怎么办？要命啊？”关可茗说着，袁明明第一次看到关可茗这样手足无措，原先的关可茗可都是一脸淡定云淡风轻的啊。

　　“我说你啊，就是想太多，工作会儿就好了。”

　　关可茗只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化到工作上，企图把紧张的心情压制下去，但是好像结果并没有那么好，关可茗一直抖腿，直到下午才突然好转，关可茗觉得奇怪，一看表，果然。

　　顾晗考完试了。

　　自己也快要下班了。

　　顾晗考完试就飞奔到电视台接关可茗，看到关可茗走出来，突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走！我们回去见家长！”

　　“现在就走？”关可茗瞪大了眼睛，自己什么都没收拾呢，这种说走就走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买好票了，”顾晗说，“明天一早的，你不会不想去吧？”

　　关可茗听到是明天早上的票，加上得知今天自己是最后一天上班，一周后开始集训正好现在有一个小长假，看着满脸可怜巴巴的顾晗，突然“噗嗤”笑了：

　　“好，那就明天，现在买点明天路上吃的用的吧。”

　　“好。”顾晗一胳膊搭在关可茗的肩膀上，顾晗本身生得就比关可茗高一个半头，胳膊搭在关可茗的肩膀上正好合适，而关可茗却感觉有一个烙铁从天而降，“撕拉”一声糊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后脖颈和肩膀不出一会儿就开始冒汗了，关可茗深吸一口气，心想全当汗蒸减肥了。

　　关可茗腾出手，给韩雯发了条微信：

　　“我们俩明天走，去扬鞍市。”

　　“好嘞，我和佳芝后脚就到。”韩雯回复的时间不超过十秒钟。

　　关可茗和顾晗坐上了高铁，但是因为还没有到高峰期，虽然条件简陋，但是因为人少倒也不觉得怎么嘈杂，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倚在座位上，关可茗还拆了一包小零食，一路上边吃边欣赏风景，倒也惬意。

　　顾晗虽然是回家，但是并没有那么放松。虽然母亲说顾瑜已经不再跟那个家庭教师来往，但是自己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变成了某种“地下恋情”，反而更加麻烦。两个人在扬鞍站下车，关可茗走出站台，发现是一副和余青完全不同的风景。这里的人，走路的节奏似乎都慢了下来，空气也干燥了一些，但是却在“美丽中国”的号召和引导下，环境和空气都比已经过度城市化的余青市好很多。

　　“你家真好看。”关可茗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离开家的时候，它还没有这样呢，我都要不认识了。”顾晗说。

　　毕竟上次在家里，已经是四年前了。四年了，顾晗每个假期都没有回家，只有一次顾妈妈和顾瑜在春节期间来余青找他，一家人才算是过了一个团圆年。

　　不过好在公交车站什么的都没有太大的变动，两个人比较顺利地找到了能够回家的公交车，坐在车上，顾晗说起了自己童年为数不多的几件有趣的事情，关可茗发现，顾晗所有积极的记忆，都是从父亲去世以后产生的，而那些记忆虽然美好，但却并不足以抹去顾晗心头的创伤：

　　“我高中的时候住校，夏天的时候外面的知了特别吵，我就偷偷地出去粘知了，后来还看了一本画册，说是怎么能够在冬天养蟋蟀的，这样冬天就可以听到蟋蟀叫声了。”

　　关可茗刚巧看过那本画册，但是那本画册是在关可茗小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换句话说，顾晗所有看似有些幼稚的举动，其实都是在补偿儿时自己的需求，听到这里，关可茗不禁有些心疼，但是还是说：

　　“那你养得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我照着书上那么养确实是可行的，但是，因为冬天宿舍总是有蟋蟀的叫声，有一次宿舍大妈过来查寝室，特别贴心地跟我喷了杀虫剂，还跟我们说男生寝室要注意卫生，不然冬天都会有虫子。”

　　两个人在车上忍住不笑，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只好低声“哼哼哼”地小声笑着，好像两个小孩子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车到站。顾晗先把行李都接了下去，然后伸出手想去接关可茗，却被一个五十多岁浓妆艳抹的阿姨趁机抓住了手，阿姨一边说着“小伙子谢谢啊，我就是腿脚不太好”一边笑成花痴一样下了车走远了，留下顾晗一个人原地尴尬以及一个笑到岔气的关可茗。

　　“你不要笑！你男朋友被人性骚扰你都能笑出来？”顾晗佯装生气。

　　“好的好的，”关可茗深吸了一口气憋住笑，“不笑了不笑了，主要是我男朋友招人喜欢嘛，来来来，我这里有消毒洗手液，咱们洗洗手。”

　　两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走到了顾晗家楼下，那是一栋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公寓房，顾晗家住在9楼，因为这是很久之前建造的建筑，有些年久失修，电梯摇摇晃晃，搞得关可茗有点害怕，顾晗看出了关可茗强忍住的恐惧，一边用手搂住关可茗一边说：

　　“别害怕，有我呢。”

　　关可茗知道这句话没什么用，但是还是心安了不少。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九楼，关可茗也松了一口气。顾妈妈一早就知道两个人要过来，早早地就把防盗门打开了，在家里忙着家务，又不时向门口张望一下，这次不仅是儿子回来，还带来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在儿子口中，这是一个惊为天人的姑娘，无形之间也给了顾妈妈一些压力，从早上就开始忙，一直忙活到现在，听到电梯声响，赶紧到门口张望，看到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儿子还是怕冷，虽然已经入夏，但还是穿着长袖，大包小包地拿着，旁边的女生比儿子矮了一些，也分担了一些行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顾晗先看到顾妈妈，赶紧喊了一声：

　　“妈！”

　　紧接着关可茗也反应过来，说了一声：

　　“阿姨好。”

　　顾妈妈的眼神中都是对儿子的四年和喜欢，看着两个人来了，眼角的笑容混杂着鱼尾纹无处遁形：

　　“哎，好好，儿子你可回来了，快让妈看看。”

　　“妈，你有的是时间看我，”顾晗说，“这是我女朋友，关可茗，也在电视台工作。”

　　“好好，一看就是个好姑娘，”顾妈妈看着关可茗，“快进来吧，大包小包的，我已经把晗晗的房间收拾好了，你们晚上就睡那里吧。”

　　关可茗一进屋，发现顾晗的房间加上了一个折叠床，感觉十分不协调，但是毕竟是长辈，还是会保守一些，关可茗看了一眼顾晗，顾晗也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关可茗转身又跟顾妈妈说：

　　“谢谢阿姨，有心了。原本我还想到了之后找一家快捷酒店的，这样就方便多了。”

　　“好好，没事，小姑娘家一个人住旅馆也不安全。鱼鱼一会儿就放学回来了，小关你就把这里当家一样。”顾妈妈满意地笑着，听到关可茗的话，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自尊自重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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