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便散了会。韩雯回到家整理完跟踪日志之后便开始翻译自己的古书，这本古书写的是一些关于墓穴设计一类的内容，正合韩雯的口味。其实现在大家看的有关盗墓的记载都被小说神化、魔幻化了，但是早在盗墓刚刚开始的时候，其实就是一些生活没有着落的人看中了富贵人家可观的陪葬品，心想着死人也不会再用这些东西，就算偷出来也不会有人追究，但是古时的墓穴修得又极其复杂，经常只有进去的命没有出去的命，加上古时科技的限制，这才除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和迷信。

　　韩雯看了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两天的跟踪，她发现八楼和九楼之间间隔特别大，在外观上，八楼和九楼相隔这宽宽的一条金属带，像捆寿司的海苔那样把大楼捆了一圈儿，但是八楼和九楼都是食品供应部的，从功能上来讲也没有部门分隔得功能，加上泰丁肴总部坐落在余青市最繁华的地段，自然每一寸空间都不能浪费，这一块地方全都用来糊水泥也不现实，而泰丁肴的机电、自来水和空调都分布在顶层和地下，这一块也不是这种工程功能区。

　　韩雯觉得奇怪，突然想起来古书上面写的，这该不会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于是赶紧给冷佳芝发消息：

　　“佳芝，你发没发现，你们部门的八楼和九楼隔得特别远啊。”

　　“没什么感觉啊，怎么了？就算隔得远那可能中间夹层是配电间或者是冷库存食品样本的吧。”

　　“你们的配电间要么都在每层楼的尽头，要么在地下和顶层，这些我都观察过了，应该不是配电间，那你说要是冷库的话，有点道理，但是冷库也不用藏得那么严实吧，而且冷库也是需要让各个工作人员都知道的地方啊，你们又不是在冷库里藏僵尸。”

　　“我的天，你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的。但怎么办啊。”冷佳芝问。

　　“要不然，咱们直接去看看吧。”韩雯提议道。

　　“好的，那你晚上等我们下班的时候来吧，咱们俩一起看看，要不要告诉大茗儿？”冷佳芝说。

　　“大茗儿不是现在还在处理那个斯德哥尔摩媳妇儿吗，咱俩来看看就行了。哦对了，你明天用手机计时，如果八楼九楼电梯运行时间是别的楼的一倍半到两倍的话，那可能真的有夹层。”

　　“好的。那明天晚上见。”

　　第二天，关可茗原本是上午班，顾晗是下午班，但是自从知道顾晗有抑郁症之后，虽说关可茗知道不应该总是把顾晗看成一个病人，但是还是有一些不放心，因此和其他的实习生商量把自己的班次都调成和顾晗相同的班次。上午关可茗没有事情，便准备去找王敏敏再去聊聊，希望她能够亲自站出来指认丁徵。

　　关可茗来到医院探望王敏敏，王敏敏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但是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关可茗一开始跟王敏敏聊得不错，突然收到了冷佳芝的微信：

　　“八楼九楼之间可能确实有夹层，电梯时间是别的相邻楼层的两倍还多。而且我今天听同事说，他们每个月月底都会放半天假，因为丁徵和王敏敏两个人会先到公司，然后两个人去过二人世界。天哪，在我那帮同事眼里，丁徵可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

　　“我的天，丁徵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演员啊。”韩雯说。

　　“他是个变态的演员。你们等等我问问王敏敏。”关可茗回复到。

　　“敏敏姐，我现在想让你帮我回忆一些事情的。”关可茗放下手机，跟王敏敏说。

　　“好啊，你说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王敏敏说得很痛快。

　　“哦，是这样的，可能需要你闭上眼睛跟着我一起回忆，”关可茗说，“因为大脑会保护自己，会迫使自己忘记一些东西，我想让你想起一些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你放心，你会很安全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那好吧。”王敏敏有点疑惑，但还是同意了。

　　关可茗稍微清了清嗓子：

　　“你还记得上个月月底吗？”

　　王敏敏慢慢闭上眼睛，说道：

　　“当然记得，那是我和我老公的每个月一定会有的二人世界。”

　　“好的，那我们从早上开始，早上一睁开眼睛，都发生了什么？”关可茗尝试着给王敏敏带入场景。

　　“我那天起得很晚，我们昨晚那个了很久，我身体很酸。”王敏敏说着。

　　“身体很酸，那起床之后做了什么呢？”

　　“我洗了个澡，老公说我不用去做饭了，直接去吃早茶。”

　　“早茶都吃了些什么呢？”

　　“吃的很多，我们点了二十多样点心，总价特别贵，但是丁徵那天好像特别高兴。”

　　“那吃完之后去了哪里呢？”

　　“我们去公司了。”

　　“那天天气怎么样呢？你们是开车去的吗？你坐在副驾驶吗？”关可茗问到。

　　“没有，我一般不在副驾驶，我会躺在后备箱里，老公说那是为我准备的，我应该躺在那里。天气应该不错，因为后备箱很闷热。”

　　“哦是这样，”关可茗强忍住内心的波澜，“那到了公司之后呢？”

　　“他去看了看他的同事，开了一个会，我在办公室等他。中午他叫秘书买了外卖，我们在办公室吃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去了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周围很黑，没有窗户。啊！不要打我！我说！我下次一定说对！”王敏敏说着说着，突然情绪失控，开始到处乱抓乱喊。

　　“没事没事儿，你很安全，”关可茗赶紧说，攥住王敏敏的手，“放心，你在医院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好不容易安抚好王敏敏的情绪，可是王敏敏却拒绝回忆后面发生的事情，关可茗看自己也快到了上班的时间，便也就此作罢不再追问下去，但是看起来王敏敏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转过头去，眼睛中闪着的泪花，慢慢地流到了脸颊上。

　　关可茗赶到了电视台，发现电视台好不热闹，这些天没有什么大新闻，大家都轻松了不少，加上从外地调研的评论员和记者都回来了，还带回来当地的土特产，十几个正式职工在开心又兴奋地聊天吃东西，而上午班的实习生则坐在那里守着一堆的工作，关可茗走过去赶紧把班接了，小声说：

　　“你快下班吧，太累啦，我来了。”

　　上一班的实习生拿着包赶紧偷偷地跑了。关可茗坐下来去接手那些怎么做都做不完的工作，正式员工聊着所见所感，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八卦，该写的稿子、该整理的文书全部都随意地堆在实习生的工位上，关可茗听他们吵得心烦意乱，从包里拿出了一对耳塞塞上。

　　过了一会儿，正式员工都跑去开会了，临走还不忘说一句：

　　“实习生把桌子收拾一下啊，你看桌子乱的。”

　　关可茗转过头去，可不嘛，吃完的瓜子皮、瓜果皮还有各种各样的包装纸随意堆在会议桌上，整个桌子都看不到桌子表面是什么颜色的，关可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是国内名校毕业的，怎么毕业之后就干了一件老妈子的活，甚至一度希望自己能够再回到大学校园一气儿读完博士后。

　　关可茗有点洁癖，戴上了保洁手套，拿了两个塑料袋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垃圾，把垃圾捡完桌子擦完，足足装了满满两个大号塑料袋，关可茗拎着塑料袋去扔，正好看到顾晗配音结束出来休息。顾晗看到关可茗拿了两袋巨大的袋子，赶紧跑上前帮着关可茗把垃圾袋扔掉，跑回来，义愤填膺地说：

　　“可茗，你怎么每天都在打杂啊？”

　　“嗯，可能老师们都很忙吧。”关可茗说。

　　“才不呢，我原来想去找你的时候，看着他们最常做的唯一一件事儿就是‘实习生这实习生那’，自己就在聊八卦侃大山。你们跟我们都不一样，我们都是实习生不让配这个，不能上那个节目，但是每一个实习生都在等这些机会；你们是不管是不是你们的活，从老妈子到秘书再到记者写稿，都是你一个人做，你们这些实习生真的是把他们都惯坏了，你们原来来这里的初衷可都是一腔记者热血啊，现在都在做什么啊，累成这样没有收获还在克扣工资啊。”

　　“唉，别说了，可能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吧。”关可茗感叹道。

　　“那我们不想这个了，我们晚上去吃宵夜吧，你不是一直都想找一家日剧里面的‘深夜食堂’吗，被我找到了哈哈！我厉害不厉害！”顾晗得意洋洋，像一个玩沙子挖到宝贝的小孩子。

　　“难为你还记得，”关可茗笑着说，“我随便那么一说，快半年过去了你还想着呢？”

　　“那当然了。”顾晗指着自己的脸颊，示意让关可茗亲他一口。

　　关可茗知道他什么意思，刚准备踮起脚，结果发现顾晗半蹲下了身体，脸颊正好靠在自己的嘴边。关可茗看到，笑着凑了过去，轻轻地亲了他一下，结果顾晗就像被触电了一样，抖了一下，突然蹦蹦跳跳地又回到了配音机房。

　　关可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又开始忙自己的工作，再一抬头，发现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新闻已经播完了，晚间新闻也已经审看结束安全播出了，关可茗看到自己手头的工作也差不多做完了，这才发觉自己忘记吃晚饭，但是想着一会儿和顾晗去吃夜宵，便也觉得没那么丧了。关可茗平时下午班的下班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想着现在已经过了点，顾晗应该已经早就等着了，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然而，关可茗刚刚离开座位，突然又看到了一张纸递到了自己的眼前，还附带着一声指使下人的语气：

　　“实习生，去配音。”

　　关可茗明明已经晚下班了半个小时，加上今天还有约，放在平时，这样的事情其实也特别常见，关可茗经常会因为这种接二连三的杂事忙到凌晨十一二点，但是今天关可茗不想再做那个“软柿子”了，知不知道在别人上班的时候给人安排工作啊？

　　但是关可茗的话也并没有说得很绝：

　　“对不起啊，老师，我现在已经下班了，我也很想帮您，但是我后面还有事情，实在抱歉啊。”

　　“哎哟，”刻薄的女声又想起来了，“下班就不配音啦？”

　　关可茗强忍着火气：

　　“实在不好意思，我之后还有急事儿，我本来八点半下班，现在已经耽误了。”

　　“哟，给你能耐的，一个实习生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偷懒吗？说那么好听干嘛。”女人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关可茗抬眼看到顾晗在外面踱步，看样子已经是等了很久了，突然心一横，这工作不要就不要了：

　　“来，姓魏的那老师，你再跟我说一遍，什么叫下班就不配音了？我TM下班凭什么配音啊？你上班时间嗑瓜子没把门牙嗑豁了倒是吃上火把脑子给烧坏了是吧？现在就是我下班时间，我不是余青市电视台的实习生，我就是马路上大街上你招惹到的一个人，我想怎么怼你怎么怼你。一个个的跟没手没脚一样，文稿文稿我来写，采访提纲我来做，吃饭残渣我来收，早餐我来买，卫生我来收拾，你们当时叫我下去买20多杯大杯奶茶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办公室还有两个实习生忙得够呛热得够呛？你们随意一说让我去收拾你们制造的垃圾的时候怎么的？拿我们实习生当老妈子吗？但是，我不会辞职，我会一直做下去，因为至少我能看到你们这群不干正事儿不说真话的渣渣退休的那天，我每天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自己，想当一个记者永远不能变成你们这样子。正义不得声张，黑暗不被揭露，天天只琢磨着谁家的奶茶好喝谁家的美甲好看，随便网上搜一搜就能成一篇报道，你们寒窗苦读的学历和素养都喂狗了吗？”关可茗一口气儿说了这么多，周围的人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不到平时随意使唤的软柿子也有急眼的一天。

　　关可茗看着呆若木鸡的几个人，继续说：

　　“我知道我以后的日子会异常艰难，没事儿，你们有什么想刁难的尽管砸过来，我照单全收敢作敢当。”说着，关可茗大步走到门外，牵着顾晗的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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