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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押着阿英的小房子在另一个小山头上，门与窗都被封的紧紧的，里面只留一个干瘪佝偻的老头子做看守。

　　石岩捏着油纸趁着月色摸索，刚靠近这小屋，便听到里面小女娘依旧中气十足的喊声：“我饿了！我要吃水煮鱼！还要喝鸡汤！快做给姑奶奶我吃，不然我告诉当家的，要你好看！”

　　“吃吃吃！小贱*蹄子就知道吃！你能耐什么？嘿，以后还不是任人*骑任人*玩的烂货？”老头子气的骂骂咧咧，却管不住生在女娘身上的嘴，她又是哭闹又是威胁，终于令他坐不住了。

　　“真他妈的晦气！”老头子柱了拐杖出了门，又细细的将大门落了锁。

　　石岩见他一瘸一拐地走远，才敲了敲窗轻声唤道：“阿英。”

　　*

　　“石头？！”阿英惊喜的轻呼一声。

　　石岩一面将药方的事说给她听，一面小心的拨弄着锁头。

　　“那个女人，她可信吗？”石岩对着月光看了看锁头，足有拳头大小，以他的力气根本无法打开。

　　“……阿英？”他爬在送饭的小孔上小声道，“她看起来——”

　　“可信。”

　　“……好，过几天我将东西找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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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方上的药材都很寻常，石岩也曾在宫学里学过一点点药理，很快就将这些东西凑齐。他借着倒夜壶的工夫，趁着老头锁了门抽烟袋时偷偷地从送饭的小口子里递了进去。

　　很快便出事了。

　　本来要做当家的新*宠的小女娘突然发了癣，连片的红色癣痕爬了整张脸，凑近一闻还散发着鱼虾臭烂的味道。

　　原本等着好好享用这个小美人儿的匪首们怒不可遏，看守的老头子吓得战战兢兢，一口咬定是女娘的错：“各位当家的，是这小娘皮嘴馋性懒，天天都要喝汤吃肉，当真不敢我的事，是她自己贪吃才吃出了病啊！”

　　“滚！”

　　老头子还要讨饶，就被一个窝心脚踢到胸口，翻着白眼厥了过去。

　　阿梅很快便来了，一看就直呼不好：“这是桃花恶疮，可是染人的病……”她忙扯了别在腰间的手绢儿擦了擦白葱似的指尖，心有余悸道：“这个女娘不能留了，她用过的一应东西也要尽快烧了，否则兄弟们都会染病。”

　　“阿梅，我记得你那短命鬼夫君家是开生药铺子的，我信你的医术，只是这桃花恶疮……弟兄们可都没听过。”大当家狐疑地看着躺着床上的女娘，却又马上移开了眼睛。

　　真难看……真臭……

　　好吃好喝的养了这么多天，死在这片地上又会染人……

　　阿梅一指地上昏迷不醒的老头：“这病的确不常见。至于怎么染上的，我觉得看看他身上就知道了。”几个强壮的后生将那老头的衣服一剥，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老头身上赫然生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癣斑，还带着一种扑鼻的腥气和恶臭。

　　“我的女人——你这老不死的也敢碰！”大当家恨恨地抽了他一鞭子，却忌惮着那些疮不敢真抽出血来。

　　“将这老货丢到潭子里去。”

　　“那老大，这女的呢？”

　　阿梅拿着帕子掩了唇角，轻飘飘道：“也一起丢出去，毕竟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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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嘴的黄花*姑娘就这样飞了，匪首们一连几天都心气不顺，你来我往之下斗的鸡飞狗跳。

　　而山寨中的杂役就数石岩面皮薄又没有依靠，是最好的欺压对象。

　　劈柴倒粪的活计最苦最累，木头早就被雨水浇得透湿，劈完还要小心烘烤。这一应的繁琐活计几乎全是留给他的。

　　他看来是被阿英的惨状吓着了，一连几天都老老实实的，连挨了鞭子也不敢叫痛。

　　石岩做活出工又出力，连干木柴都会特意储存下好几天的，排在他后面的人乐的得这个清闲。

　　嗤，什么大户人家的娇少爷，到头来还不是个做苦力的命。

　　*

　　雨水依旧连绵，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连吸进呼出的气都带着水汽，让人从骨头缝儿里发着痒。

　　石岩提着斧头在雨幕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寻找木料，偶尔直起身便能看到山匪们带着金银珠宝，家畜粮食甚至是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小孩子打马归来，泥泞的山路被马蹄践踏出无数的足印。

　　马匪们劫掠完邻近的村庄，就在粉红房里烧上几道小菜和女人喝酒作*耍。雨水缠绵，天地昏暗，所有人都在欲*海中沉沦迷醉，无人发现晨时就出门伐木的石岩并未回来。

　　正在整个山寨都湿淋淋醉醺醺时，一柄浸了油脂的火云箭自山林中射出，轻轻巧巧的落在了被用心烘烤过、十分干燥的木柴堆中。

　　火焰遇到了流洒满地的香醇酒水，瞬间张开了巨口，不过几十息便蹿起数丈之高！

　　“火！谁他*娘的洒了酒？！”

　　没有被酒水和麻药放到的匪徒们纷纷怒喝起来，当机立断收拾了细软，跨上马奔出山门。

　　他们只觉得血液都在逆流，在滂沱的雨水中只顾驱马前行，没有发现头顶的山林中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在树林中隐现。

　　石岩与阿英并肩立在树林中，只要一个眼神彼此就能心领神会。

　　“退开——！！”已经来不及了，大大小小，无数的石块自山坡上滚落，砸中了人与马，还有人被甩下马背当场跌断了脖子。方才嘶吼出声的大当家抹了一把额上的鲜血，扶着断腿咬牙切齿地看着两个作乱的小东西。

　　爬起来的二当家顺手抢过他怀中的金银，跳上马，马儿轻巧一跃，将他另一条腿也踩成了肉泥，“大哥放心，弟弟以后一定会为你报仇——”他的话语未落，身下突然一空。

　　马蹄下的土地骤然塌陷，恰恰好地陷出了一个大洞，洞内朝天直直的插着尖锐的木刺。

　　石岩和阿英听了一会儿他们的惨叫声，才慢慢的靠近了这些曾凶神恶煞的恶匪。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

　　这是文仁帝曾为“柏世俨”讲解过的兵法之道，他今日才确切的懂了。

　　“没想到那个蔺小郎君讲的陷阱，真的有一天能用上。”阿英喘息了一会儿，才抖着声音，似哭似笑。

　　她提着伐木的斧头，慢慢走到了只剩下一口活气的大当家面前，对他绽出了一个笑。

　　“那天在水缸里……我见过你。”女娘的手臂瘦弱的如同花枝一般，却挥起了沉重的斧头狠狠地剁下了大当家的头颅！无数的鲜血疯狂地喷溅出来，一道猩红的血流顺着她的脸颊蜿蜒，像是流出了一道诡异又狰狞的红艳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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