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江绯白把修路的事交给几个孩子主持, 也是有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意思, 等众人把视线放在质疑几个孩子的能力上时, 自然就少了对其他事情的关注度。当然顺带磨砺几人一番, 也是很重要的。
几人做的事情也让大家看在眼里, 都在默默讨论, 到底是江大人家学渊源,还是定北书院的教育更胜一筹,吃瓜群众表示这个瓜很大, 可以吃一年。
听说,这次修路的时候,江家的几位公子, 还带着当初在江家一起学习的同窗, 还有书院里的其他学生,其中大部分就是当初从街头被官府带回去送进书院的叫花子呢。
最主要的是, 人家做的那些事情, 都做的有模有样。同时为人处世也相当不错。行动间彬彬有礼。听说书院里不仅有从南方来的教书先生, 还有专门教学生怎么铺路的先生呢。
这不是江大人家有人制出了水泥嘛, 那东西可是修路的好东西, 与沙子混合, 制出的路面,与石板路一样结实。
关键是那水泥铺路时,成本可比让人去挖大块的石头, 在打磨光滑, 要省事多了。兴庆府周边什么都不多,就风和沙子最多。
这书院也有意思,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还让学生分心去学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不过大家的务实心理占据了上风,要知道,读书可以把一个殷实的家庭都读成穷光蛋,还不一定有出路。但是铺路的效果立竿见影,不说得到的赞扬,就是书院除了给他们月钱,还会给做的好的学生额外奖励,据说还不少呢。
这里要说的是,对于北疆的人来说,在大景地界内,除了北疆,其他地方都是南方。现在兴庆府的主要路段都修的差不多了,你看,那路平整的马车跑在上面人也不觉得颠簸。
听说江大人还要在这次修路中表现好的书院学生中,挑选一部分,去修周边的路,到时候还要通什么公共马车,反正到了那时,乡下也会有咱兴庆府现在的路了。
修路建桥,在民众心中,就是积德行善的大大的善举,现在竟然要把这么好的机会送给定北书院的那群叫花子出生的学生?
那可不,谁让别人不知道那些工具怎么使用,水泥的具体制作比例,怎么和商人沟通,怎么知道商人有没有偷工减料?
所以说,我可以把我家里那个整天混吃等死的臭小子送去书院试试?这个想法,也是兴庆府很多家主的想法,谁家还没有一两个被养的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呢?
送去书院,一来,也算是和江大人搭上关系了,二来,就纯粹是废物利用了吧。
所以,当江绯白和几个弟弟在自家庄子里吃火锅时,几人一边埋怨自家大哥在七月天里吃这种让人汗流浃背的东西,一边换上了大哥让人准备的大裤衩大背心。
江绯白告诉他们最近有人频繁的想走门路送自家孩子进定北书院,“你们怎么看?”
胖娃满头大汗的把羊肉放进锅里唰着,吃的满嘴流油说:‘这有什么好想的,我猜他们都送不来什么好人。’
狗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我听到些风声,确实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竹竿甩了一条湿漉漉的手帕在脖子上说:“咱家的书院,要这些人对书院以后的发展不利,可是不要的话,对咱家现在的情况不利。”
江绯白也没发表意见,吃着嘴里的牛肉,细细品味,要说这朝代,牛可是精细的物种,随意宰杀,是要被官府问罪的。
战乱过后,耕牛精贵,马匹精贵,粮□□贵,布匹也精贵,读书人更是精贵,唯独百姓不精贵。
家里的牛老死的时候,要在官府备案,官府来人探查过后,才可以宰杀。
宰杀之后的处理,像是珍贵的牛角牛筋什么的,都要被官府收走,江绯白几人现在吃的,还是特意让人留意,好不容易才有的东西。
美美的蘸着蒜蓉吃了一口,江绯白也不能告诉别人,自己馋肥牛火锅,已经馋了十几年了,有了牛肉,还会在乎到底是夏天还是冬天?
回过神儿,就听见沈映康说:“其实,我倒觉得那些人也不全是纨绔,可以好好考察一番,仔细选择,倒也不会把人得罪死了。”
江绯白笑着点点头,然后说,:“你们也别替别人瞎操心了,我这里想了一些新的院规,最近闲着无事,我打算在书院待一段时间。”
几人听了,突然觉得刚才被火辣辣的火锅烤热的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热了,心里还有了一点凉丝丝不好言说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时书院里大家犯了错,夫子问大家选择禁闭还是军棍时,二哥紧紧拉着几人,硬生生在全体师生的注视下挨了三十军棍。
而其他人,都选择舒舒服服的去关三天禁闭。几人在其他犯错同窗看傻子的目光中,满头冷汗,屁股红肿的被人抬回宿舍。
然而事实是,第二天的时候,禁闭室里,就有人鬼哭狼嚎的要出来,要挨军棍,可惜的是,据说,禁闭室的设计,是里面听不到一点外面声音的那种。
直到三天时间一到,有人出来,拉着人就说话,还是停不下来那种,不管说什么,只要有声音就行,就是睡觉,也要旁边有声音才能睡得香甜。
还有人面黄肌瘦,两眼深陷,就好像被饿了半个月一样,大家还以为有人虐待他们了,结果去查探一番,水和食物都是按时提供的。
只是这仁兄,心理承受力太差,硬生生把自己折腾成那样了。
听说,那都是禁闭后遗症,懂医术的先生检查过了,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证明了禁闭确实不会受皮肉伤的事实。
据那些同学时候回忆,在里面一天,就像过了半个月一样漫长,完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感觉,被黑暗和恐怖包围。
但是大家看到几人的样子,觉得挨了军棍,受了皮肉伤,几天后生龙活虎的沈映康几人,看起来比没受一点伤的其他人状态好太多了。
之后,大家才听说,关禁闭是江大人特意留给书院的保留项目,萧将军觉得这个惩罚十分好用,决定引用的军营中。
大家对此表示瑟瑟发抖。
江绯白从以前上学的时候了解的禁闭的基础上,设计了更适合这些孩子的禁闭室。只有成年人高的禁闭室,宽不过两米,里面只能放一张床,一张小桌,一个恭桶。
头顶见不到光,全部光亮来源就是桌子上的几根蜡烛,不允许外面的人和里面的人说话,他们从被关在里面到放出去为止,听到的唯二的声音,就是铁链子锁上和打开的声音。
一个人刚关进去还好,时间越久,躺在小床上,逼仄的空间里可以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睁开眼,感觉头顶的天要坠落下来一样,压得人踹不过气。
可是睁开眼,连那蜡烛都是按照一天六个时辰的份准备的,所以有一半时间,就是在黑暗里度过的。
里面人唯一可以知道白天黑夜的方式,就是外面把饭从门缝底下的口子里送进来。江绯白还仁慈的想,也就是在书院,关个禁闭还管一日三餐,要是敌人的话,指不定怎样呢?
这可比前世那些真正的禁闭室宽松多了,要是完全照搬以前的禁闭室,江绯白觉得现在的学生,大概每人能在里面呆上三天。
他也知道这些人的极限,最多让人关上三天,要是时间久了,说不定真会关出问题呢,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所以,现在几人看着大哥说要去书院看看情况时那种恶趣味的眼神,忍不住替自己捏把汗,自家大哥在书院里,可是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攻击,可怕。
当然,他们坚信,更应该感到可怕的,应该是那些还在书院里和先生作对的少年,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同窗们,送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以及幸灾乐祸的微笑脸。
几人吃完饭,江绯白就打发他们去书院上课,自己和羽书几位先生去谈事情了,当然,和几位老先生谈事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礼贤下士的态度去了。
自从几人发现江绯白的真面目后,对江绯白也是踹屁股之类的动作居多,什么高人风范,都是给别人看的。
江绯白要是去书院不给几位先生带点有意思的东西,怕事要被念叨好几天小气呀,在书院日子过得不如江家的下人呀,反正就是怎么臊得慌怎么来。
江绯白也算是知道几人的德行了,人活到几位先生的年纪,也就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了,要不也不能说留在兴庆府就留下来,他们啊,就图一个随心所欲。
江绯白也就顺着他们了。
江绯白一进羽书先生的小院子,急脾气的继尘先生就先说了:“臭小子,你早早让人告知我们,说是有好东西请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试试,为此,我等连饭都没有吃,就等着呢,要是不好吃,哼。”
江绯白赶忙拱手行礼道:“保管先生们吃个新鲜,咱把棋盘先收一收,”然后吩咐江明道:“快把食盒带进来。”
现在,在这小院子里的,除了羽书,鹤轩,继尘三位先生,还有被羽书先生忽悠来制宜先生,以及路过北疆看望老友被江绯白死皮赖脸留下的熙阳先生,和听了秦长生的话,有兴趣来看一看的沉史先生。
说白了,就是被秦长生忽悠过来的,当然,来都来了,江绯白不会放他走就是了,不过几位先生在定北书院待的,目前还是很愉快的。
毕竟,这书院里,几人几乎是金字塔的顶尖,平时又相互不会干涉,生活的很惬意呢。
待江明几人退出去,江绯白打开盖子,几人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也都不见外,直接走到桌边,也不见客套一下,就上手了。
其他的小菜,看着虽然不错,但是这些日子在书院里也吃了不少,就是中间的一大盘,几人瞄准目标,纷纷动手品尝。
这吃了一口,就没停下来,江绯白把筷子伸过去的时候,还被几人义正辞严的训斥,一个晚辈,在长辈吃饭时,怎么不在一旁服侍?
江绯白心想:平日里你们可没和我这么讲究过呀,眼珠一转,把筷子伸向其他菜品,果然,没人说他。
江绯白也是无语极了,几位走到大景哪里,都要被人供起来的人物,在这里倒是百无禁忌,难道这就是老头子在大景的权利?真是活到一定年纪,就是百无禁忌啊。
终于,几人吃完饭,喝上消失茶的时候,羽书先生开口道:“肉是牛肉,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其中软糯适中的菜,竟是从未见过的。”
江绯白还没开口,几位先生就一起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他,江绯白有些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说:“明日想吃的话,就没有了,但是一个月后,管够。”
熙阳先生明显的很有兴趣,问道:“这是为何?”
江绯白反问:“先生可知今年的东山村,晚辈已经让人全部种植了一种作物,只是大家都以为这只是学生的败家行为,没有多加在意?”
致宜先生问道:“难道种的就是这种蔬菜?”
江绯白点头道:“这不只是蔬菜,在饥荒年里,也是可以充饥的粮食。”
这下子几位先生就重视起来了,要只是一种蔬菜,最多丰富一下富贵之家饭桌的种类,可要是一种粮食,那就是可以救民于水火的大事。
羽书先生认真的问:“此物何名?亩产如何?”
“这是晚辈幼年读书时,在京城西市的行商手中所得,后发现此物经过烹调,十分美味,就命人好生培育,经过数年,才有所得。”
“谁要听你小子说这些,快说重点。”鹤轩先生有些着急道。
江绯白心说,我现在要是不说清楚,等你们发现土豆的好,再来问,我还不够麻烦的呢,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整个大景,只有我江绯白手里有土豆。
“晚辈见此物面如土色,称其为土豆,在京中庄子里,亩产稳定在20石,北疆的气候差些,但此物耐寒,亩产至少也有15石左右吧。”江绯白轻描淡写的说。
江绯白曾经计算过,一石相当于后世的一百斤,土豆正常都可以亩产2000斤到5000斤,也就是20石到50石,而这时候的粮食产量,那真不是江绯白看不起人,有个七八石就谢天谢地了。
也许是这时候的粮食种子还没有进化完成,在加上天灾人祸,还有靠天吃饭,没有及时浇水施肥,粮食产量是无论如何都上不去的。
几位先生听到江绯白的话,惊讶的站起来,羽书先生直接捏着江绯白的肩膀,质问道:“当真?”
江绯白看着眼前先生眼眶发红,神情激动,不知道还以为江绯白是他的弑父仇人呢,自己的肩膀被捏的生疼,不得不感叹:世家子就算是羽书先生这种大儒,也是身怀武功的啊,下次不可靠的太近。
嘴里急急说道:“当然是真的,要不晚辈在东山村花费大力气种那么多土豆,岂不是毫无意义?”
几人也顾不上和江绯白扯嘴皮子了,要江绯白陪同他们去现场观看一番,江绯白真是哭笑不得。
于是边揉着肩膀边说:“还有一个月才彻底成熟呢,学生前日才刚从那里回来,和预计差不离,这不,挑了几颗可以入口的,给您几位先尝尝鲜。”
几人这才平复下去激动的心情,半响,羽书先生说:“小子,要是你真能种出这种亩产15石的粮食,我羽书在你定北书院教一辈子书,感谢你江家给天下百姓做出的贡献。”
其他几人虽然没说话,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了。
江绯白这会儿才有些感受到平日里不怎么正经的几个老家伙,真的是胸怀天下的大儒,这眼看着,为了粮食,把自己的下半辈子说卖就卖了,而且,卖的还挺开心的。
江绯白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做不到的。
于是,江绯白深深一揖,道:“晚辈替我北疆少年,多谢几位先生。”
几人没有说话,算是应了。
然后江绯白说:“今日来,本是有事和几位先生商量的,最近学生衙门无事,打算在书院待一段时间,不知几位先生意下如何?”
羽书先生摸着胡子道:“我看着书院也确实需要好好整合一下,马上就要有新人来了,还是有个规矩的好。”
江绯白听了这话,也就知道这是同意自己在书院的接下来的整顿了。书院现在有先生三十来人,先生助理十来人,学生一百五十五十人,半工半读的孩子,接近两百,需要好好调整一下,几位先生应该也是发现这种存在的不合理了。
书院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收留兴庆府中那些流浪的孩子,然后找人来教给他们一技之长,类似于一种技术学校。
后来,江绯白才觉得,可以慢慢转型成一种综合性院校,技术与实践相结合,读书科举也是必不可少的,就是给大家增加了一些必考科目。
难度是变大了,但是对无意与科考的人来说,就是天堂了。
现在看来,书院里的孩子也是良莠不齐,这样下去可不行。书院,还是应该有个书院的样子。
毕竟,江绯白是打算把这所书院,办成北疆,甚至北边,最大的书院的。
现在的样子,明显是不可能完成江绯白的这个伟大梦想的。
所以,江绯白决定给这些小子最后半天自由的时间,以后,可就没有这么舒服了,想想自己以前在老板的压迫下,兢兢业业的加班,还不能养活自己的日子。
在看看现在,可以在书院里随意处罚那些不听话的臭小子们,想想,就很带劲儿,很激动,这一场穿越,越来越觉得没有白来一场,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失去一些,得到的更多,不是吗?
江绯白努力压下心里的酸涩。对自己强调,那些都是过往,已经不可追的过往。
江绯白头天晚上,让人通知了所有学生,今天早上六点,在演武场集合,过时不侯,按新校规处置。
果然没出江绯白的预测,有好几个学生迟到了,所以,让人把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几人提溜到演武场的时候,众人就看见几人穿着寝衣,一脸不服的和带他们过来的人争吵。
只不过人家士兵有自己的原则,不和他们说话,他们只是单方面的气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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