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书先生的眼睛里还是有些迟疑, 但是他也知道江绯白不会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上犯糊涂, 也就闭着眼睛不在说话。
江绯白见状, 从一旁拿过薄毯, 轻轻盖在老先生身上, 然后吩咐不远处的小厮好好照顾老先生, 就转身离开了。
好几个月没来书院, 江绯白决定去看看弟弟们,刚好在路上遇到了江绯灵,江绯灵是有事情求叶开帮忙。
已经跑了好几趟, 但是叶开小道长一直忙着其他的事情,没顾上江绯灵这边的事情。
江绯灵看到自家大哥,心里很是开心, 她觉得叶开阿兄忙起来会不给她面子, 但是绝对不会冷落自家大哥的。
于是开心的拽着大哥,两人一起往叶开的实验室走去。
江绯白无奈, 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三十的人了, 真是被萧佑宁给宠的, 在自家人面前就像十八岁一样, 没一点成熟稳重的样子。
这话要是让别人知道, 指不定怎么奚落江绯白呢。什么被萧佑宁宠的?难道不是江大人自己宠出来的?
整个兴庆府,谁家不知道江大人就是个护短的?当年一个个恨不得嫁给江大人的小娘子,现今一个个恨不得自己就是江大人的亲妹子呢?
瞧瞧江家小娘子过得自在日子, 在看看自家, 真是恨自己不会投胎,没有托生到江家去。
两人远远地走来,就闻到一股酸味,慢慢走近那实验室,里面简直酸的冒泡。
酸味冲击着两人的眼睛,眼里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外间的院子里不少人捂着鼻子,冲旁边的人喊:“门和窗户都打开,对,全部打开,快点。”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叶开,江绯白一看,好家伙,这是被酸味腐蚀了不成,竟然无动于衷。
江绯灵就直接多了:“阿兄,小妹常听闻在茅房时间久了,就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了,难道您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说着还不忘继续捂住自己的鼻子,眨巴着眼睛看两人。
江绯白也不等叶开开口,就拉着两人找了个远离实验室的通风的地方,三人坐定后。
江绯白才好奇的问叶开:“阿兄,最近你是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搞出这番阵仗?”
江绯灵也一脸好奇的看向叶开,毕竟叶开经常会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东西还好玩儿的很。
叶开也不在意两人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的嗅觉恢复了一些。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发现醋是个好东西,就想试着从其他途径获得这种醋酸。”
两人用眼神示意叶开继续,叶开也不隐瞒,直接问两人:“每年到了换季的时候,大白你不是吩咐人将家里的门窗紧闭,将醋煮沸了熏一番屋子吗?”
江绯灵点头,“是啊,虽然味道挺重的,但是家里人那些日子很少得风寒,这法子确实不错。”
江绯白大概知道叶开的初衷了,心里很是为叶开自豪,虽然现在的研究,还是很表面的东西。
而且叶开也是有段时间对什么感兴趣,就去研究什么,至于研究到什么程度,他自己都不知道。
江绯白也不指望这个研究望远镜的初衷,是面见嫦娥仙子的家伙,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这样已经足够了。
叶开开了这个头,后面自会有无数人去深思,去深入的想问题。时间久了,自会有进展的。
叶开还在激动的解说:“我看书院下人用醋擦洗那些用旧了的铜制品和铝制品,擦洗之后,颜色果然就亮了很多。”
皱皱鼻子,闻到了风中的花香,继续说:“还有厨房的人,杀鸡鸭前,提前小半个时辰,给鸡鸭灌些醋,拔毛就比平常容易很多。”
“还有家里下人给几个孩子洗那些沾染了果汁的衣服时,总会用醋泡一泡,我仔细观察过,果然是一搓就掉。”
然后,叶开用总结性的语气,对两人说:“这些还只是一小点,醋的妙用,真是数之不尽,所以,哥哥我未来两年就打算研究这个了。”
江绯灵首先就忍不住了,“阿兄,那样岂不是说,以后至少两年时间里,您每日都要这样酸的冒泡的出现了?”
说着皱皱鼻子,好像顺着风的方向,又吹来了一阵酸味。
果然,就听见不远处几个学生经过时,隐隐约约的讨论:“也不知道食堂今日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酸味,是想酸死个谁?”
另一人反驳:“这味道飘来的方向,也不是食堂啊?”
江绯白三人面面相觑,然后聊了一会儿,眼看要到午饭时间了,三人就打算找到其他几人,一家人去山下的庄子里吃顿饭。
其他人没有过多的感受,就是和忙的许久不见的姊妹吃顿饭而已,除了厨子的手艺一如既往的让人满意外,就没有其他感受了。
但是江绯白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这种吃饭时,没有几个孩子在他身边打转的感受,也没有几个孩子争抢着要爬进他怀里要他喂的感觉,真是神清气爽。
愉快的通知吃饱喝足的几人:“你们的孩子今天已经去书院了,娘在家里肯定会不习惯,我会让娘过两日就搬回庄子上住的。”
其他几人都觉得自家大哥还有话没说完。
果然,江绯白继续说:“孩子们晚上住在庄子里,娘肯定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照料。”
说着,拿着折扇在另一只手掌心上轻轻拍打,微微一笑,几人都有些晃花眼。
自家大哥这三十岁的人了,果然还是兴庆府实至名归的,小娘子们最想嫁的人呢。
看看这一笑,让秦怀乐、萧令然、宁玉三个弟妹看的一愣。
几人心里吐槽:人都说自家的这个大哥,怎么英俊潇洒,平日里见的多了,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今日这一笑,传言不虚哪。
江绯白也不在意其他几人怎么想,继续温和的对弟弟妹妹们说:“所以,你们以后每日傍晚后,就和孩子们一起来庄子上住着。”
抢在几人反驳前继续说:“我这个做大伯的,平白让几个侄子侄女叫了几年父亲,心里觉得很是对不起你们。”
“所以,你们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和自家孩子好好培养一下感情,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也不管其他几人露出的惊恐表情,江绯白神清气爽,踩着轻松的步子,打算回家和自家媳妇儿说说这个好消息。
自从家里有了那许多的孩子,江绯白自觉和自家媳妇儿的二人世界,受到了严重的干扰。
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陪伴几个孩子成长上。
毕竟在江绯白看来,几个孩子打小父母不在身边陪伴,又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孩子们露出失望的眼神。
所以这几年,兴庆府里到处都有江大人带自家孩子出游的身影。
东边的古寺,西边的花海,南边的荒山,最远还带着孩子去过大王山看自家的草场。
不仅如此,还不时有江大人和秦将军两人甜甜蜜蜜一起出游的场景,什么一起逛个街市都是小事情。
两人经常在傍晚时分,从郊外的大营里归来,这种情况,通常就是江大人去大营里接秦将军回家了。
这么好的江大人,谁不想嫁?
要是让大家知道,都这样了,江大人还觉得陪自己媳妇儿的时间少了,要让那些家里妻妾无数,十天半月见不到自家丈夫的夫人们,还指不定怎么折磨家里的老头子呢?
江绯白自是不知道这些,回家将事情一说,刘氏才慢吞吞的翻个白眼:“娘还没老糊涂呢,早就让人准备了,明天就重新搬回庄子里去。”
江绯白摸摸鼻子:“这不是之前要把几个孩子送去书院,忘了和您说一声嘛。”
刘氏可不吃江绯白这套:“哼,你就是怕娘阻止你将小澍也一起送去,才先斩后奏的,现在木已成舟,娘是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江绯白给刘氏倒杯茶,讨好的送到刘氏眼前,“娘,您也知道,孩子们都不小了,这几年他们也过得很开心,但是他们迟早要长大的,不可能永远这么无忧无虑。”
刘氏也知道这些,就顺手接过眼前的茶杯,轻喝一口。
江绯白再接再厉:“再说了,儿子不也是四岁就进学了吗?咱家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在京中的大家族,四岁的孩子,也该进蒙学班了。”
江绯白说的这些,刘氏都清楚。她就是一个人闲的发慌,心里总不踏实,见到江绯白,就下意识的念叨几句。
“行了,你也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娘都明白。”
江绯白赶紧笑眯眯的对刘氏说:“娘,还是您最好了。”
江绯白终于如愿过上了没有孩子打扰的安静日子。南边出海的船队,第一批算是收获颇丰。
尽管他们带出去的人损失惨重,但是与巨额的收获比起来,损失已经算不得什么。
有了第一批出海的经验,第二批的准备也做得更加完善,他们这次打算往更远的地方去看看。
江家借着这股东风,在沿海算是站稳了脚跟,收获颇丰。
江绯染都忍不住来信问江绯白:“大哥,咱家要不要往南平那边在投入一些?”
江绯白只好去信将这个已经被金钱刺激的膨胀的弟弟打醒。
“贪多嚼不烂,你该和映康好好了解一番那边的实际情况,要是这样,你还有继续投入的想法,就去南平自己去看看。”
于是,江绯染就把家里的生意全部交给自己媳妇儿,心里很不服气的去南平了。
他自认在商场上这些年,生意上的事情很少有看走眼的,觉得自家大哥这次是太保守了。
江绯白放心手里的另一封信,转身对秦灵槐说:“这次的事情,绯染看的还没有弟妹明白。”
秦灵槐眨眨眼,“既然弟妹写信让咱们劝劝绯染,说明弟妹已经劝过了,看来是效果不大。”
江绯白叹气:“绯染还是一路走来,太顺风顺水了,让他一日日的开始自负。”
秦灵槐看出江绯白的失望,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失望,江家在江绯染身上投入了多少,已经算不清了。
但是在这种大事上,江绯染竟然偏执的听不进去劝,要不是江绯白发现的早,江绯染早就私下里搭上了别人,自己悄悄地做起来。
江绯白越想越生气,“南平南边,是杏仁儿林大哥还有映康,以及书院上百的学生,付出了无数的努力,才有的局面,咱们家现在明面上就是在给皇家打头阵,事事都要听上面的指示行事,不敢行差踏错一分。”
“那小子什么都不清楚,就想当然的想挤进去分别人的一块蛋糕,他可知道,这两年,为了南边的那点利益,已经有一家侯府两位尚书落马了?”
江绯白越说越生气,秦灵槐就见江绯白在地上走来走去的转圈,最终,江绯白走到书案前。
恨恨的说:“那小子如此不听劝,我这就写信,让杏仁儿把那脑子不清楚的家伙,送到咱家最远的岛上去,磨上两年性子在回来。”
秦灵槐听江绯白这么说,知道江绯白是气狠了。
江家有几处岛屿,从南平来回一趟,要四个月,好几次阳阳写信回来向江绯白告状:“爹爹,那岛上除了咱家送过去的人,四周就是海水,在上面时间久了,孩儿都要傻了。”
“您和林叔叔说说,每次换人的时间,能不能不要半年?”
由此可知,那岛上的条件,大概是真的很艰难。但是江绯白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秦灵槐从不会阻止,也不想阻止。
犯了错误的孩子,都知道主动承担错误。何况江绯染这个差点犯了连累全家的大错的人,自然要好好反省。
这次是在事情发生之前,被江绯白察觉了,要是江绯白没察觉,皇家在沿海好不容易控制好的平衡局面,说不定就要重新翻盘了。
到时候,江家能落到什么好?
江绯染自然不知道南平等着他的是什么,还一门心思的打算实地勘察一番,然后证明是自家大哥错了。
杏仁儿与沈映康等人都收到了江绯白的来信,几人聚在一起,开始讨论:“四哥,你说二哥是怎么惹到大哥了,大哥要这么惩罚二哥,那可是点名说了,是最远的岛屿。”
阳阳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映康,当然其余几人也不例外,白宝儿更是想知道自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姐夫,是怎么招江大人了。
因为江绯白自觉没脸告诉大家江绯染做的蠢事,所以,众人还不知道江绯染是因为什么惹到了江绯白。
沈映康摸着他的下巴,皱眉沉思:“二哥是自己要来这边,说明是和这边的事情有关。”
“能让大哥如此生气,肯定是大事,莫非和海贸有关?”
其余人面面相觑,最后,林万里开口说:“海贸这块,利益巨大,但是等闲人根本就沾不得边儿,江家也是凭借提前好几年的准备,还有强大的生意网,以及和皇家的关系,才能让今上放心的扶持。”
“所以说,绯染要是动了海贸的主意,确实该长点记性。”
于是,几人就大概猜出了事情的起因,在江绯染到达南平的时候,毫不客气的将人打晕,打包送上去白水岛的船只。
等江绯染醒来后,已经在船上漂浮了七日,醒来后,船上的管事笑眯眯的将厚厚的几摞资料交给江绯染。
然后将杏仁儿写的张牙舞爪的信也一并送到江绯染手上。
江绯染莫名其妙的打开信封,只见一张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好好改造,两年后见。”
江绯染觉得杏仁儿的解释,就像没有解释一样,他还是一头雾水。
管事依旧笑的慈祥:“二爷,随沐少爷还在白水岛上呢,咱们这次就是给随沐少爷送补给的。要说岛上基本的生活所需还是有的,就是大家伙觉得缺点娱乐的东西,小的才跑这一趟。”
江绯染听着管事顾左右而言他,也不逼迫,反正自家人也不可能真的将他怎么着,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但是他没想到,这几艘船中间不断地在附近的岛屿上补给,竟然走了两个月,他已经被船上的食物给吃吐了的时候,才到了一座不小的岛屿。
他心里虽然疑惑,还是跟着上岛一看,好家伙,到处都是伐木建屋,还有打地基铺路的。
大家干的热火朝天,更让他惊讶的,里面干活的,竟然还有不少是皮肤黝黑黝黑的。
江绯染发誓,那种黑绝对是天然的,晒黑的山民,渔民他都见过,根本不是这样的。
管事已经提前去和随沐商议事情去了,留下江绯染和几人在岛上闲逛。
当然,江绯染要插手的海贸生意,在这里他是沾不上边儿了,但是江家正在悄悄兴建的海外王国,他却是可以看着他一步步兴起。
江绯白也不是真的要惩罚江绯染这么简单,只是给他挪个位置,让江绯染的野心在合适的地方发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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