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花开院流叶傻了才会去碰那杯不明液体。可自从兰瑞莎那么说了之后, 飞头蛮酒保就开始盯着花开院, 不仅是他, 其他坐在吧台前的妖怪, 有不少也扭头看了过来。
花开院明白, 为了大计, 她决不能在这里掉链子。
于是, 她一咬牙,一闭眼,端起杯子就这么喝了下去。
灰色液体刚一入口, 花开院险些没被里面浓重的腥气冲得吐出来。
但她能感觉到飞头蛮的目光依旧牢牢钉在自己身上,只能咬紧牙关,硬生生把冰冷得几乎要冻坏骨头的饮料给吞进肚子里。
不明物质的灰色液体, 又臭又腥, 就算屏气喝下去,还有浓重的味道残留在舌苔上。
简直……
简直就像下水道里的污水。
刚有这个联想, 发酸的反胃感就从花开院喉咙底部翻涌上来, 她连忙抿紧嘴巴, 同时逼着自己去想些其他东西, 比如醇厚香浓的咖啡, 酸甜可口的新鲜果汁……
飞头蛮酒保见花开院真的喝下去了, 这才继续手上清洗调酒杯的动作,还笑着问她:“味道如何?可能第一口有点怪,不过之后你就会越来越爱上它。”
花开院绷紧脸颊, 冲他点了点头——不是她故作傲慢, 实在是,现在她一张口,恐怕就要把刚才喝下去的那些连同胃里的食物残渣一起喷到飞头蛮身上。
偏偏这时候,兰瑞莎还多嘴问了一句:“这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飞头蛮笑眯眯回答:“用的是人类脑浆做底料,再加一些不可外传的独家秘方。”
“!”
花开院脸色大变,用手捂住嘴,扭头就冲向了厕所。
“……她怎么了?”酒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情变得阴森起来,“难不成她是在嫌弃我们引以为豪的招牌饮品吗?”
此话一出,吧台前所有人瞬间齐刷刷扭头看向这边。
每只妖怪的表情都跟酒保脸上的差不多,在酒吧里不断变换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在这个关键时刻,兰瑞莎竟然有一刹那的大脑短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在这时候白植及时补上:“她怀孕了。刚才是孕吐。”
兰瑞莎:“……”
飞头蛮酒保和其他妖怪:“……”
飞头蛮看了看白植一脸冰冷正直(?)表情,肩膀再次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放心,我们这种酒对婴儿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他最后冲洗了一遍调酒杯,将杯口朝下,漂浮在半空中的脑袋喈喈笑了起来。
兰瑞莎被他笑得浑身发毛,越发觉得这个酒保以及这整间酒吧都不正常。
她估计跑去厕所“孕吐”的花开院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给白植扔了个眼色,然后趴在吧台上对酒保说道:“其实我们会来这里,还是被朋友推荐的。他上次来了之后一直说好,才让我们很好奇。”
笑够了酒保表面上恢复了正常,正好又有新一轮的客人叫酒,他便一边哐啷哐啷地晃着酒瓶,一边漫不经心回答:“那挺好啊,你那个朋友这次怎么没来?”
“因为他没回家嘛。”兰瑞莎一笑,“我们这次来R国就是为了找他来的。对了,你对他有印象吗,他叫闫清。”
哗哗的调酒声戛然而止,就连一直喧嚣不停的音乐声,说话声,尖叫声全都在这一刻忽然消失。
整个酒吧一片寂静。
闪来闪去的灯光“咔”的一声停了下来,不偏不倚,就照住兰瑞莎和白植两个。
在周围一片暗影中,他们就像漆黑舞台上唯二的两个主角——周围“观众”的目光连同着聚光灯一起,落在他们身上。
兰瑞莎似无所觉,依旧笑嘻嘻的,抬手比划形容闫清的外貌:“他有这么高,红头发,喜欢戴黑色耳钉,身上经常有很多金属首饰,狐狸眼,你有见过他吗?”
飘在上方的脑袋用一种古怪的神情盯着她:“见过,当然见过。”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他一直不回来,很叫家里人担心啊。”
“……”
酒吧沉默许久,嘻的一声笑出来:“他已经死了!”
当他的嘴角开始上扬时,周围的妖怪们已经纷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当笑声从那张快裂开到耳朵下的嘴巴里飘出来时,他们已经站起了身。
当那个“死”字被阴森咬出时,数十道黑影猛地扑了上来!
紧接着,那些黑影便以更快的速度,弹射出去。
在他们刚才围攻的中心,一点森然的纯白火焰亮起。
这种火焰是如此明亮洁白,在这间酒吧中,就宛如在画满线条的素描纸上擦出一块火焰形的白斑。
举着它的,是同样格格不入的白发青年。
他用那张自始至终不曾改变的漠然面孔望着这些袭击自己的岛国妖怪,张开嘴,做出审判:“说,或者死。”
“吼!”
红着眼睛的妖怪们再次一拥而上,试图用己方的数量优势压灭那零星的一点白焰。
趁着白植吸引住绝大部分火力的机会,兰瑞莎用手一撑,翻过吧台。
她随手一掀,就把冲过来的飞头酒保掀出吧台外。
飞头蛮降落的地点,正好就是被数十名妖怪围攻中心的白植。后者看也不看,食指轻抬,便赏了飞头蛮一记免费白焰品尝。
而站在飞头蛮刚才位置的兰瑞莎,则找到一只巨大的木桶。
先前飞头酒保在调酒的时候,她就很在意这只能装下一个人的木桶——每一次酒保调酒的时候,都会从这里面放出一些东西。
但因为有酒保的身子挡着,兰瑞莎始终看不到从木桶里流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她把木桶顶上的盖子打开,垫着脚朝里面看了眼,立刻就笑了:“我就说哪来的恶臭味。”
木桶中一大团黑泥在来回翻滚。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独家秘方。
难怪那群妖怪喝得如痴如醉,原来是这样……
这家酒吧绝对有问题!
兰瑞莎抬头看向白植,这才发现他把酒吧里的妖怪都快杀得差不多了。
白植的杀|人手法很安静,刀刀不见血,只是伸出手,将妖怪的灵魂拉出来,碾碎,再烧掉。
不见血腥,却极其高效,而且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高效。
就兰瑞莎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又杀掉了五个。
兰瑞莎连忙拦住他,怕他连个活口都没留下,这样他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最后一个被剩下来的,正好是先前给他们递酒的绿皮招待。
把妖怪抓到了近前,兰瑞莎这才注意到这只绿皮招待头上顶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面同样装有灰色粘稠的液体。
这种用黑泥做出来的饮品对这些R国妖怪神志影响很大——绿皮招待被抓住后,还嘶吼着,试图伸出爪子挠向兰瑞莎。可惜那点力度对龙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兰瑞莎半点没阻止,绿皮妖在她胳膊上抓了半天,也才留下一条极浅的白痕,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就在绿皮妖愣神的时候,花开院流叶终于从厕所里出来了。
她一出来便看见了一地的死尸,跟刚才进去前热闹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花开院一愣,再看向硕果仅存的那个时:“只剩这一只河童了吗?”
“原来他叫河童啊。”
兰瑞莎恍然,抓住河童脑袋上的那个小碟子就想拿下来看看,结果被花开院阻止了。
脸色苍白的女阴阳师抽了抽嘴角:“这个如果被您拔下来,他也就死了。”
果然,就算是红眼疯魔状态,在兰瑞莎动手的时候,河童也在龇牙咧嘴,面露痛苦之色。
“好吧。”兰瑞莎撇撇嘴,把河童往白植的方向一推,“交给你了。”
白发青年二话不说,直接开始审问。
这还是兰瑞莎第一次看见白植审问人的场景。
呃,该怎么形容呢……
场面极其火爆,手段极其粗暴,态度令人发指。
看得兰瑞莎嘴角直抽,而花开院流叶已经捂住嘴,看上去又想再去一趟厕所了。
好在没过多久,河童招待就把它知道的全说了。
原来两天前,闫清真的到这家酒吧来过,当时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式神,以至于酒吧里的妖怪以为他是阴阳师的走狗,来这里踢馆子的。
当然,闫清的做法不是踢馆子胜似踢馆子。
当他面前被酒保呈上一杯“招牌酒”后,他直接掀了桌子拖着酒保的衣领就说要见酒吧的老板。
听到这里,兰瑞莎已经迷糊了,不知道闫清想做什么。
这种上来就开打的风格明显不是他,而是楚夷的(远在东北分部的楚夷打了个喷嚏)。
“然后呢?”她追问道。
河童的灵魂被白植抽出来之后,就呈现出一种明显的呆滞,脸上的狰狞之色也没有了,现在被兰瑞莎一问,那张绿皮鹰钩鼻的怪脸却挤出一丝冷笑。
河童尖声尖气地回答:“那只狂妄的九尾狐已经被八岐大人派人处理了!”
一句话祭出,三人纷纷变色。
兰瑞莎和白植是因为闫清“被处理了”,而花开院流叶却是因为河童话里提到的“八岐大人”。
她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一丝恐惧:“……哪个八岐大人?”
河童的笑声高亢到刺耳:“当然是八岐大蛇大人啊!”
正在这时,白植身上传出几声鸟叫。
他掏出手机接通,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看向另外两个:“林鸿云他们找到了偷盗龙角的幕后黑手了,也是八岐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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