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 Miles (国木田独步)
野草丛生的荒地,流浪的动物们的群聚地,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猫猫狗狗试探着的鸣叫着靠近过来,在发觉到草丛里安静躺着的纤细少女却是毫无反应不具备伤害他们的能力后,大约是上了年纪的金毛犬先试着舔了舔那染满鲜红的脖颈。
“……毕竟是食肉动物来的……”我这样自我安慰着,顺带抬头看了眼天空上的繁星;“话说我怎么会倒在这的……”
我实在想不起来……等会等会脑子有点疼……唔……啊,我好像是叫国木田香苗……唔,香苗?
我父母大概对取名字比较随意吧……我想想啊我父母……我父母……嘶!
脑壳疼,我瞧着我应该没被砸坏脑袋啊……
真奇怪,一般会是我这样吗,如此冷静的看着自己倒在那,并且目前七八只野猫野狗在拿我当夜宵,我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脱离了躯壳,不具备心脏这个器官以后,所以感情方面也就变的很模糊了?
那真该推荐我哥尝试一下……我哥?啊……对哦,我好像是有个哥哥,大概关系还挺……恶劣?
不然为什么当我试图想起他,我就觉得一肚子的火?就那种恨不得把眼前的猫猫狗狗暴打一顿的欲望冒起来了。
算了,既然想他那么烦,不想了,我人都这样了还要被气到,未免有点太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声音从远处传来,男男女女的都有一些,我分辨出是在呼唤我的名字,便扭头去看。
穿着砂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抓着手电拨开了荒草,然后整个人僵在了那,跟着像是被电到了一样弹起来,转身试图拦住紧接他走过来的一个高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一头柠檬黄般耀眼的发辫,和那头过于夺人目光所不同的是,他穿得极为正派甚至可以说严谨,还带了粗框的眼镜让自己显得更加老学究,明明二十冒头的年纪,却周身透着股年长学者的气场。
“别看,国木田君……!”
试图租住搭档的太宰先生居然能发出如此颤抖的声音……啊咧,太宰先生?
我认识的人吗……我不是很确定,只是视线不受控制地盯着那带着眼镜脸色发青浑身颤抖的高个男人,他像是被狂风暴雨侵蚀着脊梁骨无法挺直腰背,推开了太宰后跌跌撞撞的扑倒在荒草上。
有些猫儿狗儿被吓得冲他龇牙咧嘴的低吼,獠牙上残留着猩红的液体大约也吓到了男人,他开始挥着手驱赶它们,起初还只是绷紧着脸上的肌肉沉默的挥舞手臂,在徒然被一只猫儿抓了手臂后,男人似乎是被激怒了,猛地抓着那只猫儿的后脖子丢了出去。
“国木田君!”太宰冲了上来拽住他的手;“冷静点!”
但他却被沉默的男人一把推开了,不远处一把温柔的女性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样,找到……”
然后那女性像是受惊似的倒吸了一口气,徒然止住了自己的说话声。
借着手电的微黄明亮的光,我看到衬衫黑裙的短发丽人脸色苍白瞪大双眼的模样。
这陆陆续续走过来的人,我看着都觉得很眼熟,不过几乎都不怎么想得起来,所以我也不怎么多看他们,只蹲在戴眼镜的男人跟前,试图跟他说:“算啦,没事的啦,我也没什么感觉了,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给我整理衣服啦……”
“说多少次了不要走小路,你就不听,偏不听,让你晚自习就直接去与谢野那里蹭床位,与谢野都答应了,你还非要跑回来……”他将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擦着我脸上的血迹,因为被咬掉了下巴附近,所以他动作像是绷紧了肌肉似的格外小心,大约怕多用点力,我那下巴就会彻底掉下去。
我看得见他充斥着血丝的眼睛,似乎随时能从眼眶里挤出来,这幅表情比我的脸看着还恐怖些,而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身体深处撕扯出来的那样包含痛楚:“……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哥哥的话啊啊啊——”
※
我有个比我大六岁,但是比妈妈还要啰里吧嗦的哥哥,国木田独步。
小时候我就有点受不了他了,吃饭都要盯着我不准我偷偷把胡萝卜丢掉,嗓门还老大,一看到就嚷嚷的全家隔壁邻居都知道我不吃胡萝卜,搞得我有段时间一直被邻居家的山本君嘲笑。
我唯一能觉得幸运的就是他比我大的太多,所以我上国小的时候他已经滚去国中了,我上国中的时候他都快进大学门里了。
结果后来我发觉我还是太年轻了,哥哥大学居然考了本市,然后在搬出家后勒令我每周去他那里补习功课!
天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管我!你去享受你的青春啊混蛋!去谈恋爱去社团挥洒汗水别管我行不啦!
他不,他就喜欢盯着我,见不到面都会一天三条讯息叮嘱我:胡萝卜维生素丰富不要偷偷扔掉。
我跟闺蜜吐槽我隔壁我妈还烦,闺蜜们不仅不心疼我反而哈哈哈哈笑得东倒西歪,这是什么塑料姐妹花情份,不如绝交十分钟。
国三的时候收到过告白信,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村上君倒也挺可爱,试着交往应该也没问题。
结果我还没想好怎么回信,我哥先把人家给我的信拿去交给了我们老师,并且询问国文老师是怎么教学的,怎么会让自己的学生写出【你如同利剑刺在我的心上,每次见你我的心就血流不止】这么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话来。
我的亲哥哥啊!那是比喻手法而已啊!大概意思就是这人看到你家妹妹我就心痛……
嗯?等会,看到我就心痛!?
……我觉得我哥好像说的有点道理了。
但是因为哥哥这么一闹,全校都知道了我将告白者的信件交给长辈又再送到了老师那里去的事,一段时间里我被同学们嘲讽老古板,并被人故意捉弄。
不过我性格比较暴躁,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谁敢恶作剧我,我就敢恶作剧她,一来一回后发现整不倒我,反而被我揍得快有阴影了,班上那些个想搞事情的也就消停了。
但我还是很气我哥给我惹出这么多后续麻烦,你完全可以跟我好好说明这个人文学素养不行嘛,以我的审美跟追求,直接判他死刑绝对可以的!
啧,我哥好烦。
※
“……有过挣扎反抗的痕迹,书包找到了,钱包不见了,其他都还在,身体没有被侵犯的痕迹……可以判断为抢劫。”与谢野将那份报告递给了国木田,想说些别的什么,对方却沉默的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了。
侦探社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只要交给江户川就能立刻解决,但没有一个人开口提出这个建议。
国木田坐在自己的位置前在键盘上敲打着,他要先搞清楚香苗几点离开的学校,花袋应该能帮他侵入学校摄像系统调出影像搜寻香苗今天离校的时间,然后再把那段时间她回家沿路的天眼视频都调出来。
三点左右,福泽谕吉站到了国木田身后,瞥了一眼无数小窗口的屏幕后,这位武侦社的精神支柱什么也没说,只是去给自己这位学生泡了一壶浓茶放在他手边。
而谷崎兄妹和太宰治已经根据乱步的提示找到了二手礼品回收店。
在强行敲开第三家店时,店长还在欣赏着新收回的货品没来得及掩饰,太宰皮笑肉不笑的握紧对方拿着那件物品的手:“能请你告诉我这块手表是谁倒买给你的吗?”
清晨五点多,国木田揉了揉眼睛关上电脑,抓过已经凉透的茶一口饮下,随后起身朝外走,迎面遇到了返回侦探社的太宰治。
“……这个。”这位平日嬉皮笑脸的搭档难得神情温和的把一块手表递给国木田;“应该是小香苗想给你。”
※
我记得我七岁的时候,我哥写了满满三页纸的计划,然后把小本子塞好,又装了我们床头的脑闹钟在背包,最后确认一遍——
要牵我的左手,我的红豆牛奶要带够两盒,我的羊羹要带一盒,我的彩虹软糖要带上,给我挂一个哨子,如果不小心走散就吹哨子,他会立刻找到我。
确认完毕后他带我出门,沿途遇到邻居问我们去哪,他会抬头挺胸很认真的回答:“我妹妹生日,按约定我带她去动物园。”
“国木田君真是好哥哥呢~”
“没有的事,只不过是说过的事一定要做到而已。”
我觉得我哥真的,让我非常一言难尽,口是心非,明明嘴角咧开得快到耳朵根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表现自己,啧!
所以我故意跟他走散了,躲在几个大人之间悄咪咪看他从一脸冷静地等着我吹哨子,到有些失措地开始东跑西跑的寻找着,十三四的少年身形有些单薄的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有几次眼镜都快被撞落了。
后来我听到了广播在描述我的模样——
【柠檬草色的头发,扎了双马尾,用的是草莓的发夹,眼睛像小星星特别闪亮,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是非常可爱的女孩,穿了印着甜甜私房猫图案的纯棉长裙……呜……有谁看到我妹妹了的话,拜托送她来动物园的广播站,我会给把我的存钱罐都给你,把她送回来拜托了……】
身边有大人认出了我,牵着我送去了广播站,哥哥就站在门口红着眼左右看着,在看到我的瞬间扑了上来抓着我怒喝:“你去哪了!?不是让你别松开手吗!?为什么不吹哨子?我到处在找你……”
我被他吼得吓到哭了起来,他就没再吼我什么,而是抱着我一起哭,不停地说着:“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吓死哥哥了,你要是不见了怎么办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哥哥怎么办啊!”
※
女生A:‘香苗啊?挺活波的人呢,什么都能聊起来,不过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好像说是在打工……’
店员A:‘国木田桑吗?很勤快的一个女生,什么脏活累活都不抱怨,不过好像挺急着用钱……’
店员B:‘那个我知道,好像是最喜欢的哥哥要生日了,之前听她说她哥哥的腕表在工作中弄坏了,就想自己给哥哥买新的……’
腕表店售货员:‘大概是我们快闭店的时候冲进来的……其实还差点,不过我看小姑娘很可爱,给她包装起来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期待送出去……’
※
国木田在生日当天抓捕了劫杀嫌疑犯,将其送给警方时,犯人已经奄奄一息,武侦社社长福泽谕吉出面解释为该犯人携有危险武器,社员国木田是在他许可下进行的强力镇压逮捕。
国木田大概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才终于倒在了停尸间里昏睡过去,感觉像是在海里浮浮沉沉,睁不开眼却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
※
我觉得我哥酒量还挺不错,这七八个酒瓶子都是他一个人喝完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喝?
但是就这么睡在停尸间有点……虽然他身体体格是很不错啦但是喝过酒以后的免疫力会有所下降啊。
我很努力的试着引起灵骚,可惜这貌似是不会发生的灵异事件,尽管明明我现在就够灵异的了,然而我却是摸不到任何东西。
触碰他的脸颊的话,手指就会穿透了表皮层,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没入在那里。
我只好叹了口气:“哥啊,没事啦,不是你的错啦,怪我不听话非要赶着回家……对不起啦,在你生日前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死掉了……这手表超贵的,你可别再搞坏了,我没法给你再买了哦。”
感觉有一阵风托着我飘起来,我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
“香苗!”
他突然跳起来吓得要给他盖被子的太宰治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而国木田只是有些紧张的左右看着。
“国木田君?”太宰小心翼翼的喊了他的名字。
国木田才有些茫然的转过头看他:“香苗呢?我刚刚听见她说话了……”
触及朋友眼里的无奈跟不忍心,国木田才慢慢止住了自己的声音,摩挲着手腕上的手表,疲惫又颓唐地曲起了腿将额头放在膝盖上:“……她才十六岁……早知道……那时候就让她跟那个混小子谈恋爱了……也不阻止她去北海道旅游,她想去听演唱会就陪她去了……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但我认为,小香苗不一定有埋怨你的意思。”太宰拿手弹了下他手腕的腕表;“这可不是便宜货啊,而且,她那么着急的想送给你啊。”
※
少女掩盖不住眼角眉梢的期待,怀抱着彩纸包着的盒子哼着悦耳的曲调拐进了偏僻的小径,沿着荒草丛生的小道,她身披月光朝着不远处那亮着灯火的公寓路前进着。
她逐渐变得透明宛如飞散开的流萤融入了月色溶溶中,唯有一张落入荒草的卡片记载着她最后的寄语——
【致亲爱的哥哥:
祝你的理想永不坠落,荣光路上在无风雨也无荆棘。
你的妹妹:香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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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乙女剧情流,存在角色OOC,纯属个人不切实际幻想,勿将作品观念带入现实。以上可接受请继续往下看,感谢!
※BGM:《500 Miles》The Innocence Miss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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