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灵和刘驼背在大理住了一晚,当夜,刘驼背单独出去找机会安置了那些小鬼,算是对万世灵童之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第二天两人就坐上了开往最后一站的火车,前往贵州苗寨。
两人先火车,再汽车,最后徒步,一路行来,紧赶慢赶地总算来到了昔日的苗寨,一路上的艰辛和疲惫就不用说的。在路上,周承灵将茶花被曼妮戳破额头泄了魂魄的事告诉了刘驼背。
刘驼背皱了皱眉头,倒也没有责怪曼妮,他掐指一算,说道:“差了三天,不知道我们这次行程需要多少时日,希望能够赶在前面,到时候才有精力和时间处理这事。”
周承灵忙不安地说道:“能不能让茶花姐也去苗寨和我们会和?”
刘驼背点头道:“可以,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随时掌握她的情况,关键时刻便于应急处理,不过最后会怎么就只能看天意了。”
有刘驼背在,周承灵心安了很多,便给妹妹周玥打电话取得了联系,知道她们已经回家了,遂叫她和茶花一起前往苗寨会和。
之后,刘驼背又把周承灵出生之时在苗寨发生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周承灵,好让他大致对这次的行动有个初步的了解,做到心中有数。
这之前,周承灵已经从刘驼背和赛仙姑那里零零碎碎地知道了一些之前的事,现在再听刘驼背条理分明地细细讲述,心里就清楚了很多。奇怪的是,他此时反而很平静,不像以前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消极心态。
刘驼背自然看出了周承灵的心境,却不理会,觉得这样反而是好事。
两人总算到了昔日的苗寨。这是一个已经废弃多年的偏僻山寨,看着满目疮痍的景象,刘驼背叹道:“一别十八年,想不到一个天高皇帝远,自成一家的王国就此销声匿迹了。”
周承灵自然无法想象当年的景象,所以没什么感概,他现在担心的是去哪里见妈妈和那个毫无印象的爸爸,还有就是周玥和茶花什么时候能够到。
他们来到当年祭祀的院子里,祭台上还矗立着十余只十字架木桩,上面还挂着拇指粗细的铁链,刘驼背告诉周承灵,这就是用来捆绑婴祭的孕妇的,然后又指着最中间一个架子,对周承灵道:“孩子,当年你妈就被绑在那上面生下的你。”
周承灵什么也没说,看着那木架发了一会儿呆,又听刘驼背说道:“或许那晚以后,这山寨的寨民就逃走了,让这山寨从此沦为废墟。”
周承灵看见一块大石突兀地放在木架前面,他不解地问刘驼背道:“刘爷爷,那块石头是干什么用的?”
刘驼背说道:“这下面有条地道可以通到巫师家的地下室,当年那阴体怪物就是被我的真火烧死,掉了下去。我石头是寨民搬来封压洞口的。”
刘驼背说道这里,突然“咦——”了一声,慌忙跑过去查看。
周承灵慌忙跟上,不安地问道:“怎么啦?”
刘驼背说到:“几天前我跟你爸爸周扬来过这里找你妈,当日你爸爸和你妈就是从这里下去的,这石头是掀开的,露出了洞口,此时怎么又封堵上了呢?”
周承灵立刻不安起来,忙说道:“是不是我爸爸盖上的?”
周承灵这十八年来还是第一次叫爸爸,况且根本无法想象周杨的样子,所以叫起来还有些不自然,但此时顾不上这个。
刘驼背顾不上理会周承灵,忙警惕地四顾张望,此时天色已晚,稍远些就隐在昏暗中看不清了,目力能及的范围之内,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刘驼背忙又蹲下身去,仔细查看那石头。
周承灵也紧张起来,刚要跟着蹲下身去仔细看那石头,刘驼背突然站了起来,惊道:“不好,石头上还残留着尸气,难道是它?”
周承灵忙颤声问道:“刘爷爷,是谁?”
刘驼背忙说道:“那个阴体怪物。孩子,快,四处找找,我担心你爸爸出事了。”
周承灵虽然对那个所谓的爸爸毫无感情可言,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爸爸,听刘驼背说他可能出事了,也不由得担心起来,忙用手电照着四处张望。这手电是他们在大理特意买来的,照明效果极好,可以清楚地照到五十米开外不散光。
刘驼背一把拉住周承灵,说道:“你站到我身后,这尸气残留不久,还能辨认,应该是朝那边去了,你跟着我,不要离得太远。”
刘驼背说着,便朝北面走去,走几步又蹲下身去趴在地上看一看。
周承灵知道刘驼背是在辨别留在地上的尸气,为此心里砰砰直跳,不安地跟在他后面,不时朝前面看一看,见不远处有一间已经垮塌了多半的石屋,里面隐隐地透出一丝光亮,因为天还不是太黑,所以不是很显眼。周承灵忙关了手电,那光亮就更明显了些。
刘驼背一直在注意寻找残留在地上的尸气,所以没有顾及到别处,周承灵忙不安地拉了拉正趴在地上的刘驼背,轻声说道:“刘爷爷,你看前面的石屋,里面好像有灯光。”
刘驼背不知周承灵为什么突然关了手电,正要问他,听他如此说,慌忙站起身来,顺着周承灵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灯光。
刘驼背冲周承灵果断地一挥手,说道:“走,过去看看。”说着就率先向那边走去。
周承灵没想到刘驼背如此直接,毫不畏缩,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忙快步跟上。
他们很快就走近那石屋,刘驼背突然站住,朝后面的周承灵摆摆手,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里面尸气极重。”
周承灵心里砰砰直跳,暗道:“难道是个阴体怪物从洞中逃出来了,此时正躲在这石屋中?”
就在周承灵胡思乱想间,刘驼背已经走到石屋门口,突然大声叫道:“周杨,你怎么会这样子?”随即蹿了进去。
周承灵心里一颤,顾不得多想,忙飞快地跑了过去,也跟着进了石屋,竟然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那人的模样十分恐怖,就像一具严重脱水的干尸,身体枯干而扭曲,那张脸已经干的就像一张皮贴在头骨上,而一双眼睛却在微微地转动着,证明他还是活人。
那人的模样实在太过吓人,周承灵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慌忙扭过头去,又听刘驼背叫道:“周杨,你快说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杨?难道他就是我爸爸?”周承灵立刻醒悟过来,忙又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恐怖的男人。就这么一会儿,那男人的身体又干了许多,可见他身上的水分正在很快地流失,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真的变成一具干尸。
那人显然还有意识,能够听见刘驼背说话,他看着刘驼背,眼珠在眼眶里左右动了几下,表示他能够听见刘驼背的花,但他自己已经不能够说话了。
周承灵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由心里一阵难过,带着哭音问刘驼背道:“刘爷爷,他这是怎么啦?”
刘驼背说道:“中了极厉害的尸毒,尸气已经钻入他的体内,正在吸干他的精气和气血。”
刘驼背说着,慌忙从身上摸出一个药瓶,摔掉瓶塞,将里面的白色药末全部撒在周杨的身上,并对周承灵说道:“已经晚了,我只能暂时缓解他尸化的速度,看能不能问问他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周承灵不由一阵难过,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此时竟然不觉得周杨的样子如何恐怖了,他看着周杨,而周杨此时已经严重变形,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显然刘驼背的心思白费了,周杨根本就不可能说得出话了,只有眼珠还可以活动。
刘驼背不由灵机一动,忙说道:“周杨,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要是能的话就将眼珠向右移动。”
周杨果然向右动了动眼珠。
刘驼背松了口气,忙说道:“周杨,我现在问你问题,如果答案是‘是’,你就将眼珠向右动,如果答案是‘不是’,你就将眼珠向左动。”
周杨的眼珠便向右动了一下,表示听明白了刘驼背的意思。周承灵顾不得难过,忙眼巴巴地看着周杨。
刘驼背忙问道:“是不是那个阴体怪物还活着?”
周杨的眼珠向右动了一下。
“是不是它把你害成这样的?”刘驼背心里一紧,忙又问道。
周杨的眼珠又向右动了一下。
刘驼背下意识地看了周承灵一眼,忙又转向周杨,继续问道:“那阴体怪物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洞里?”
周杨的眼珠又向右动了一下。
刘驼背暗暗松了一口气,最后问道:“王琳呢?她是否安全?”
周杨的眼珠竟然没有动。刘驼背忙又问道:“王琳是否安全?”
周杨的眼珠还是没有动。
周承灵心里一慌,忙问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妈的情况?”
周杨的眼珠这才又向右动了一下。
周承灵和刘驼背都稍微送了一口气,不知道总比不安全的信息要好。
周杨这时就定定地看着周承灵,但他的眼神此时已经表达不出他的心里了。
刘驼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他就是周承灵,你的儿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护得他周全的。”
周杨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刘驼背叹了口气,说道:“死了。”
周承灵一下子跑出了石屋,眼望天空,任由眼泪哗哗地流,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看见爸爸,竟然便是永别,而且连他的本来面目都没看见,留给他的却是一个恐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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