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威的预料还是比较准确的。

　　听了汪小涵的问话，叶文文又偷偷看了一眼黄威，遇到黄威凌厉的目光之后，立刻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和方雨串班了，因为，因为……”

　　叶文文的脸有些发胀，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汪小涵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说：“好了，你和温大山之间的肮脏事我们都知道，你就不必隐瞒了，我们不管你们那些伤风败俗的事，直接说，你为什么换班，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一清二楚，希望你能把握机会，争取警方的宽大处理。”

　　叶文文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是温大山让我和方雨换班的，温大山，他，他上面有人，我不敢得罪他，他老婆不在家，让我晚上陪他，陪他睡觉……”

　　汪小涵鄙夷地看了叶文文一眼，说：“我再说一遍，我们对你和温大山睡觉不感兴趣，你说一下，那个死了的叫冯欢的患者家属找没找过你，找没找过温大山，你们当晚都在哪里了。”

　　叶文文稍稍犹豫了一下，再次偷眼瞄了瞄黄威，黄威根本没理睬她，眼睛看着窗外。

　　叶文文不敢再隐瞒了，低声说：“我和小雨换班的时候，正赶上冯欢的家属来找护士，说冯欢肚子疼，让我们去看看。

　　“我当时答应方雨去看看咋回事，然后再找医生，方雨离开了，我就去告诉了值班医生温大山，温大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是个套间，他在里面休息室，我一进去，他就把门锁上了，对我动手动脚，拉着我进里屋，我一边躲闪，一边说了冯欢妈妈说冯欢肚子疼的情况。

　　“温大山说不用管她，没事，让我先陪他玩玩，然后就脱我的衣服，抚摸我，弄得我什么都忘了，就和他上了床……”

　　叶文文这次叙述得很详尽，既然开了口，基本上做到了有问必答，时不时地偷偷溜一眼黄威，看样子她是真害怕了这位年轻警官。

　　根据叶文文的叙述，黄威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样几件事，本案最起码是一起医疗责任事故，主要责任不在护士方雨身上，而是温大山那个当班医生。

　　首先，方雨当班的时候，被害人家属，也就是冯欢的妈妈已经找过护士方雨反映情况，方雨也已经及时将该情况反映给换班护士叶文文，正常情况下，叶文文不可能不告诉医生。

　　这件事已经被方雨本人和叶文文证实，在证据方面不存在问题，剩下的就是询问被害人家属，这件工作已经交给了王中民。

　　按照叶文文的说法，在方雨离开后，冯欢的妈妈最少有三次去找过医生和护士，前两次她都在医生温大山的床上和温大山鬼混，护士值班室就在医生值班室的隔壁。

　　叶文文亲耳听到冯欢妈妈敲护士值班室的门，然后又敲医生值班室的门，喊护士和医生，说她女儿肚子疼，肚子账。

　　叶文文提醒过温大山，温大山都没有理睬。

　　最后一次，天都快亮了，冯欢的母亲哭哭啼啼地在医生办公室外面，边敲门边央求，她说知道院长在里面，求院长救救她女儿，女儿要不行了。

　　叶文文当时被惊醒了，让温大山去看看，可是温大山仍然无动于衷，说手术是他做的，不会有事。

　　结果，天刚亮，冯欢就死了。

　　事后，温大山让叶文文想办法把方雨骗走，谎称是方雨值班脱岗，自己误服了安眠药睡着了，没听见患者家属敲门，但是对医疗事故坦然承认，并且愿意赔偿被害者家属。

　　开始，冯欢的妈妈对医院的说法半信半疑，但是，温大山出手大方，一下子就同意拿出三十万，冯欢的妈妈也就基本上认可了。

　　可是，时隔半天时间，没等双方最后在协议上签字，冯欢尸体运走，冯家又来了很多亲戚，认为赔偿太少，提出要赔偿五百万。

　　温大山不同意这么高的赔偿额，说自己拿不出，冯家人一下子来了三、四十人，把冯欢的尸体抬到院长办公室，在那里设了灵堂，烧纸，险些把院长办公室点燃。

　　后来，温大山单独和冯家的两个亲属谈判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达成协议，具体数额据说是三百万，叶文文也不完全清楚。

　　叶文文的话不一定完全属实，但是，从情理推断，大部分应该是真实的，她只是一个护士，温大山是医生，还是院长，她在这件事上不可能起主导作用。

　　刚刚询问完叶文文，黄威的电话就响了，是王中民打来的。

　　王中民汇报，对冯欢的尸检初步完成，死因确如院方和医疗管理部门的结论，是由于腰间盘突出手术失误，造成血管破裂，血液流入腹腔，抢救不及时，失血过多而死。

　　同时，通过尸检发现，冯欢的子宫内有一个妊娠近三个月的胎儿，法医已经取样，准备到春城进行DNA鉴定。

　　王中民已经接触了冯欢的妈妈，经过深入工作，冯欢的妈妈说出了事情真相，她的证言经过和叶文文的供述印证，基本一致。

　　王中民还报告了一个新的发现，冯欢母亲的态度之所以前后发生巨大变化，是因为两个陌生人的介入。

　　这两个人是冯欢母亲在医院门口的寿衣店给冯欢买寿衣和殡葬用品的时候认识的，冯欢母亲在卖殡葬用品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引起了寿衣店一个人的注意，详细询问了冯母之后，声言可以帮她要出更多的钱。

　　这个人最终说服了冯母，他当场打电话给另一个人，三个多小时之后，两个人以冯欢亲属的身份再次找到了温大山，重新提出了赔偿要求，同时采取了一系列过激的措施，迫使温大山和那两个人谈判，之后，冯母最终得到了八十万元的赔偿。

　　这个消息让黄威兴奋起来，他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起医闹参与的巨额敲诈勒索案件。

　　上午，在大队召开的案情通报会上，重案大队长初司远通报了，最近一段时间，一个全国性的医闹组织活动猖獗，尤其在东北和北方几个大中小城市都发现了苗头。

　　因为只是初步发现，支队和大队的通报只是提醒各基层办案部门，在办案过程中注意这方面的信息搜集。

　　听了王中民的汇报，黄威立刻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医闹分子隐藏在医院附近，饭店、寿衣店都是最好的隐身场所，这样可以保障随时打探医患纠纷信息，通过介入医患纠纷，牟取暴利。

　　一开始，黄威听到冯欢家属前后态度的变化就有所警觉，所以他才提醒王中民要注意这方面的调查。

　　后来，间接得到温大山筹措巨资赔偿的消息之后，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现在几乎完全可以肯定这个案子有医闹的身影。

　　从先前得到的消息和叶文文的供述，温大山拿出的赔偿金是三百万元，这个数字应该是比较准确的。

　　可是，冯母却只得到八十万的赔偿，叶文文交代的情况是有两个人单独和温大山谈判的，冯欢母亲也证实，赔偿数额是两个陌生人帮忙索要的，冯欢的母亲为此还拿出二十万来给对方作为酬谢。

　　也就是说冯母只得到了六十万元。

　　这个数字让她感到很满足了，这已经相当于开始温大山答应赔偿她数额的二倍了。

　　“这帮黑心的畜生！”黄威一拳砸在茶几上，把屋子里面的两个女人和电话另一面的王中民都吓了一跳。

　　黄威示意汪小涵把叶文文带到另外一个房间，才对着话筒说：“中民，你听着，马上控制温大山，同时派人把温大山和胎儿的样本送回局里，做DNA鉴定。

　　“现在有证据证明这起医疗事故案子很可能是故意杀人，你们请长山县局配合，继续摸清温大山的动机，主要在他妻子那个方向着手，这个案子算是我们和长山市局合办的，这样他们的积极性会更高一些。

　　“另外，请冷鹏副大队长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重要事情和他商量，如果你们有能力，查一下那两个医闹，重点是那家寿衣店。

　　“注意，对方可能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不要打草惊蛇。”

　　挂断王中民的电话，黄威立刻给初司远拨了过去，详细汇报了案件进展情况，以及他对医闹敲诈团伙的判断，并汇报了他下一步的打算。

　　初司远同意他的判断和下一步工作方案，同时表示，要向支队领导汇报。

　　冷鹏来得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就赶到了黄威的房间。

　　黄威亲自给冷鹏倒了一杯茶，请他在沙发上坐下之后，黄威扔给冷鹏一支香烟，开门见山：“冷大，请你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冷鹏拿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笑着说：“黄队，你太客气了，我可没少听中民提到你的英雄事迹，在美国佬面前都威风凛凛，自家弟兄，有事就说，不必客气。

　　“我了解中民，那小子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向来不服人，看得出来，对你这位比他小六岁的上司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们刑警的传统，就算是再大的官，拿不出真本事也别想让我们垂首听命，说吧，需要我做什么，我解决不了的，我可以找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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