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不怎么好？”阿凯问道。

　　我抢先回道：“开五个棺材就得有一个活粽子，你说这运气能好到哪去？”仇百里虽然不像猴哥运气那么背，但是绝对称不上好，在遇到我之前他那一身逃命的功夫就练就得出神入化，现在更是如此，以至于我们两个每次下斗子，他都让我去开棺材，怕一个不好就跑出来个活粽子把他脖子掐断了。

　　我承认这世上有天生占优势的人，但绝对没有天才，仇百里这个逃跑天才也是练出来的。

　　阿凯愣了愣，忽然道：“这哪里是运气不好那么简单？我终于知道三爷为什么对你们俩这么重视了。”

　　今晚上我没睡着，仇百里抱着青花瓷器也没睡着，但我们睡不着的原因可不是一样的。一直到早上天蒙蒙亮，我大腿上的疼痛才减轻了一点，好歹算睡着了，但也睡得很不踏实，当察觉到有人来的时候就立刻从椅子上坐起来了。

　　有人在下面敲门，而且敲门的声音很大。

　　沈万三坐着闭目养神，这二楼是招待贵宾的地方，也没有床，只有几个红木椅子，周围摆着古董，一个茶几，几个茶杯外加一壶茶水，再加上我们这几个人，就是全部了。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就问道：“谁来了？”

　　“洛阳那地界儿的老树皮。”阿凯回道，他走到二楼的木质阳台上，往下看了一眼，就又回来了。

　　“我说，这不是该报仇的时候了么？”我又问沈万三道，说实话我并不关心他怎么报仇的，我只关心他早点解决，说不定什么时候老子就被条子带进局子里蹲号子了。

　　这句话绝对不是绕口令。

　　沈万三摆摆手，道：“先谅他们一个小时。”

　　“三爷，您在吗？”外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语气里还透着点不安，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

　　阿凯又走过去，朝楼下喊道：“三爷昨儿累了，还没睡醒，你们先等着吧。”

　　一个小时后，沈万三终于站起来了，伸了个懒腰，道：“阿凯，把他们带上来。”

　　阿凯下去了，不多时就带上来四个人，为首的一个穿着唐装，头发黑中夹白，看起来得五六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背着个手，满脸堆笑，就像是旧社会的大地主，不过表情还算是恭敬，看到装模作样一脸无聊的沈万三，拱起手来抱拳，笑道：“三爷，好久不见。”

　　沈万三自顾自的坐着，也没请他们坐的意思，更是一点笑脸都不给，回道：“应该说我好久不见你，你昨个不就见过我了么？”

　　那人一愣，歪着头想了想，很做作，接着他道：“没有啊，我昨还真就不知道三爷在哪。”

　　沈万三道：“你既然来了，就足够说明那几个面包车上的小混子是你的人吧，既然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想抵赖？老树皮，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啊！”他说到气头上，竟然有摔茶杯的动作，但犹豫了下又只是往茶几上重重放下。

　　老树皮浑身一抖，忙道：“三爷您别这么激动，您发起火来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哪受得了。我今个来就是想澄清一下，事实上我真不知道三爷也在，昨晚让我那伙计干活去了，没成想他遇见三爷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倒是添了不少麻烦。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还有那几辆面包车里的人也是我这地儿的一朋友派出去的，给三爷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他说的轻声细语，有条不紊，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说到最后，笑容就没了，变成了被军阀抢了地的模样：“说起来，我那伙计还死在您手底下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但是我总得给手下人个交代不是？”

　　他说的不卑不亢，谁都看得出来这家伙在沈万三面前身段压得很低，但谁也都看得出来这家伙并不打算赔罪。

　　“什么交代？”沈万三道：“我差点叫他杀了，你叫我给你什么交代？”

　　老树皮笑了笑，道：“据我了解，我那伙计可没杀三爷这胆子。”

　　这老家伙绝对知道昨晚三爷也在，也绝对是让他暗杀三爷的，没成功而已，这一趟来却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甚至隐隐有种不能罢休的样子，但是这时候我可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就躺在椅子上继续装聋作哑。

　　沈万三道：“你还觉得我沈万三说瞎话不成？”

　　“哪里，三爷向来一言九鼎。”老树皮道：“我是相信三爷的。不过我来之前了解了下那边的情况，听说昨夜杀人的人，不是三爷的人。”

　　我听到这句话就感觉他的目光盯上我了，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立马从椅子上坐起来，正对视上老树皮那双眼睛，虽然他的眼睛很浑浊，但也很深邃，让我有种汗毛倒立的感觉。

　　我瞄了一眼沈万三，见他皱着眉头，就道：“对，我不是他沈万三的人，但是哥们儿，他沈万三上就没有人了么？”

　　“嗯？”老树皮拧起了眉头，满脸的皱纹堆积起来，跟个枯萎的腌黄瓜似得，一旦他的目光离开沈万三，那股敌意就变得赤裸裸了。

　　我胆战心惊地拍了下沈万三的脑袋，心说三爷你别计较这些，嘴上却道：“沈万三是我的人。”

　　仇百里嘿嘿笑了两声，非常压抑，但是没压住，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不看我，把目光伸向窗外，抱着个青花瓷器跟痴呆儿似得，只是我还是能看到他的肩膀在轻微颤抖。

　　“你是个什……”老树皮眼睛立刻立了起来，可话说到一半，却被沈万三打断了。

　　沈万三满脸恭敬地笑，可能是没习惯这么笑过，面部有点帕金森似得僵硬，道：“笑爷，这事儿我解决就行了。”

　　我后背冒冷汗，本来就是想装一下，无论老树皮怎么认为我们的关系，他看见我能这么开玩笑，绝对不会这么肆无忌惮打我的注意，但是沈万三这句话却像是在迎合一样，甚至有种把我推到风口浪尖的危险。

　　可我不能回身骂他，再怎么着也得看个时候，我只能硬着头皮道：“人是杀的，如果他不动沈万三，估计我也只能在他裤裆上开一枪。怎么着，你想怎么办？”

　　老树皮愣了下，满是皱纹的松弛脸庞在颤抖，他可能想不到在两个地下大佬旁敲侧击的时候会有人这么肆无忌惮地跟他说话。

　　顿了顿，他道：“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自认为没有能耐讨命，我那伙计死了是他活该，不长眼睛，但他的东西还在你们这，怎么着，也得物归原主吧？”

　　沈万三一脸不耐烦，改变了先前的注意，道：“既然有你家伙计陪葬了，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可老树皮我得告诉你，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给你。”他从兜里翻出来我摸过来的那枚虎符，就扔了过去，老树皮的一个手下赶紧接住。

　　我心里立刻骂开了花，那可是个能让人拼命的宝贝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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