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义没有回答我心头的疑问，他见我不说话，顿了顿，也咽了口唾沫，收起脸上的笑意，接着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道：“你说的很对。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王振义道：“也没有很早。如果不是我知道我家人全被杀了，我儿子也被杀了，知道死神行动了，我或许还能多活一阵子，可现在我活不成了。这得赖在你头上，方笑，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这个孬种！这他妈什么狗屁事情，你能赖在我头上，还像个爷们儿吗？”

　　王振义道：“你没见过他，你不知道他的恐怖。”

　　我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今天恐怕是留不住王振义了，实际上他非常怕死，但现在他不得不死，我又想起猴哥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感觉很不舒服，不是因为王振义要死，是因为他们这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却表现出了同样的决心，这让我很难受，死神，真的比那扇门里面的东西还恐怖？

　　我一边缓气，压下心头的情绪，一边问道：“你都知道多少？他到底要干什么？怎么才肯罢休？”

　　王振义道：“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还有一些就不关你的事了。其实我这个人啊，作恶多端，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我有这个结局很正常。但是我很疼儿子的，我儿子不该这样，谁死了都活该，他不该死。”

　　我道：“孩子和女人都不该死。”

　　王振义忽然瞪大了眼睛，已经歇斯底里了，狠狠说道：“所以方笑，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我要诅咒你，我每天晚上都会去找你，我只有把你也拉下地狱，让你永不超生，让你方家人全都死绝！我才安心，我要你给我儿子陪葬！”

　　“砰”地一声枪响！

　　我只间一团血花在枪的另一侧，在王振义的头颅上爆开，王振义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一直没有倒下。

　　寂静无边。

　　他就这么死了，在诅咒我的时候离开人世，那眼神透着一股疯狂，我的神经都被震撼着，许久没反应过来。

　　直到左老头的一句话打破寂静：“这孩子，何必呢。哎，年轻人还不如我这个老人，什么事情有比死更可怕？”

　　我盯着王振义的眼睛，看着他定格的自杀姿势，想着他死前的话，神经紧绷着，然后缓缓松懈。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屑地说道：“到死了也是条疯狗，你就不配当狼。”

　　我想着他乱咬人的场景，就是不敢咬害他最深的那个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自语道：“没种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条孤狼来着。

　　也只是一瞬间。

　　胖子走到我旁边，小声道：“你说的对，这家伙全家被害了结果还自杀了，真不是好种。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死神是谁？”

　　我摆了摆手，只觉得非常累，到死还站着的王振义，他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感到恐慌，可是我不曾退步，我只能承受着这种恐慌。

　　在老树皮家地下室的人是死神，那个扬言说我只能按照他设定的路走下去，难道王振义的死，他现在死在我面前，他这么诅咒我，也是死神安排的吗？

　　这个男人，到死了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这一看就是跟死神有关系，这个人让王振义恐惧到就算连死都不敢怨恨的程度，是因为王振义只是跳疯狗，不敢乱咬人吗？

　　我想不是，如果是一个懦弱的男人也就算了，但他王振义是干见不得人的买卖的黑心商，他还是老树皮的儿子。

　　但是死神到底能抓到什么把柄，以至于杀了王振义全家，还能让王振义连怨恨都不敢就在我面前自杀的？

　　他是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左老头叹息着，一边唠叨一边把王振义的身体放倒，他揉着王振义的身体，带着惋惜的语气道：“这娃子，这么怕死。全身肌肉都绷起来了，还是自杀了。”

　　否则他死后也站不起来。

　　我本想把他的眼睛盖上，但是看着王振义仇恨的眼睛，想着他死前的话，我没有这么做。我忽然间明白了，他恨我，因为死神不让我死，让他死。王振义不是死神养的疯狗，他就是一头孤狼，他恨我就是恨死神，他对我说的话，实际上是对死神说的话。

　　疯狗生前乱咬人，死了作不起什么风浪，但王振义死了，他怎能瞑目？

　　我知道把他眼睛盖上，没有这个必要。

　　我道：“左老头，尚香，王振义生前有什么把柄，让他不得不死，他最爱他儿子，或许……”

　　或许他儿子还没死。

　　他说死前想说几句话，但这些话全都是在痛恨我，诅咒我，而且句句不离他儿子，我好像明白了，他虽然怕死，但是他不会因为怕死就想延迟会儿再死，他在提醒我他儿子还没死，因为只有他儿子能让他做到死亡的地步。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就算在这片湿地里，王振义都没敢说，我更不敢说。想到这里，我接着道：“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神明？”

　　胖子道：“扯他妈蛋。”

　　小端午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我看向他，心想他还真镇定，但和他的眼神对视起来，他就开口了：“这个距离，我做不到。”

　　我明白小端午说阻止不了王振义，小端午又不是神，我很理解地点点头，道：“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找出墓葬位置吧。”

　　那人是死神，他叫魏玉林。我记下了，但是现在离开，去找身在洛阳的王振义，凭这老狐狸性格，恐怕早就消失了。现在我也明白了地下室的人为什么要留下湿地的信息，那是因为想让我们来这。

　　但是张乾这小子，把这个情报给隐瞒了。

　　所以有了龙飞那出戏，从这一点来看，死神恐怕不止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人。

　　一群擅长演戏的人。

　　胖子道：“咱们要是下水，也得有装备才行，可现在连艘船都没有。”

　　我终于想起仇百里他们了，道：“那就再找点人。”

　　“怎么找？”胖子问道。

　　我回道：“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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