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俞雪房中,俞雪问张瑜杰:“张二少爷,你是怎么混进王府的,你不怕被认出来吗?”张二少当初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少爷,有点头脸的无人不识。
张瑜杰道:“前些日子王府新进一批小厮,有一个身形跟我差不多。趁这个小厮出门办事的时候,我便杀了他,取而代之。里面的人跟他还没混熟,是以我冒充他也没人发觉。一般新进的小厮是不会到内堂伺候的,我只打扫庭院,看到王爷他们就远远避开。”
“哦,竟是这样!张二少爷,如今便只你一人吗,听说小桃也来了京城。”
张瑜杰神色黯然,早没了往日放荡不羁的神采:“还请以后都不要叫我二少爷了,张府没了!”
原来张瑜杰先前已经收到过父亲的来信,通知他张瑜龙已死的消息,并叮嘱他万万不可回去,怕是有人要对付张家。张瑜龙的死因也被提及,是被毒死的。以他的勇猛,想要正面除掉他也不是容易的事。不知为何,在他死后又将通敌的罪名加到张瑜龙身上。
张端怎容儿子的名声遭到玷污,连夜向皇帝上书。另有一些以前与张端交好或看不过眼的官员也一起联名上书,请求还张瑜龙公道。谁知,皇帝并不采信,有些官员甚至还因此被贬职。
张端怒极攻心,加上悲伤过度,没几天,便撒手人寰。张家少夫人处理好公公的后事,便遣散了家中所有奴仆。她给了张瑜杰最后一封信,告知张父的死讯。张瑜杰着急,想尽办法打听到张府的消息。最后得知,少夫人也悬梁了。
俞雪听闻,不由唏嘘。张府就这样殒没了!
张瑜杰先前的确与小桃在一起,策划着怎么接近王府。张瑜杰听闻张家的消息,心痛难忍,再也坐不住了,对于张家仅剩的妹妹,他无论如何也要救出来。他没有知会小桃,自己便进了王府,所以也不知道小桃现在何处。张瑜杰以前的日子是没有什么目标的,只知道吃喝玩乐,现在唯一的目标便是保护张心兰。
俞雪叹息一声,算算日子,连他养伤的时间算在内,在路上也不过二十多天而已,张府又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
看到张瑜杰时,叶雅文是有些敌对的情绪的。她还记得被张瑜杰调戏,以及被张瑜杰冤枉入狱之事。在听到张府的变故之后,雅文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不快,偌大一个张府说倒就倒了!
雅文想起当日少夫人从容冷静的料理张瑜龙的后事,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存了赴死的决心。只是张端身体不好,她要照顾公公替她的丈夫尽孝。随着张端的离去,少夫人也没了在留在人世间的动力。想到这里,雅文不禁泪目。
此时的俞瑾逸倒是冷静,经过昨晚之事,王府最近是不能去了。现在已经知道张心兰是被关在‘秘心园’,便要求两人将王府的格局大概画出来,标出‘秘心园’的所在。再结合俞瑾逸白天所绘的外围图,重新绘制了一幅地图。几个人制定出了几条逃跑路线。
客栈里人多嘴杂,是住不得了。俞雪另寻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大宅子,租了下来。俞瑾逸在大宅子的院落里开始制作所需工具,一般是雅文打下手,有时另两人也来帮忙。张瑜杰最主要的是随俞雪在树林练体力,学习刀术。现在还不知具体如何着手,但该做的准备总要做足了。
俞雪每过几日便要去沈庄,他拿到了俞风的回信,印证了张瑜杰所言。关于少夫人,是全城的百姓送的葬,与她的夫君,张瑜龙葬在一起。
俞瑾逸开始制作发电装置,他也不像以前一样会避着人。也因此当俞雪与张瑜龙看到俞瑾逸制作的电灯时,俱已惊呆。
雅文这才觉得不妥,俞瑾逸并非表面看到的那么冷静,他已经不计后果!
趁着另外两个人外出,雅文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过现代的东西是不能提前出现的,否则会引起难以估量的后果的!”
“会有什么后果?”俞瑾逸冷冷的问。
“也许,历史会改变,我们的所生活的空间也许就不存在了。”雅文道。
俞瑾逸:“你怎么知道我们生存过的空间是真实的空间,我们所知道的历史是真实的历史?”
“这话是什么意思?”雅文看着俞瑾逸。
“如果我能穿梭,你也能穿梭,便意味着别人也可以!也许我们学过的历史根本就是按照某些人的心意改变过的历史。根据这个历史形成的空间也是改变过的空间!”俞瑾逸道。
雅文顺着他的思路:“所以……”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提前用一些现代知识。更何况,在历史的巨轮下,我这点改变算不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改变不了,该发生的照旧会发生!”
叶雅文:“你难道没听过蝴蝶效应吗?一个很小的改变就会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
“我们来到这个空间,本身也许就已经发生了蝴蝶效应,多一件又如何!我已经很小心的避开重大的历史事件,虽为县令,也尽量不参与到政治事件中。可你看看张府的,明明是忠烈,却落得如斯下场。既然来了这里,本身就不是局外人了,比如你,也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走向!”俞瑾逸侃侃而谈。
雅文竟无言反驳。
“现在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我只要心兰好好的!”俞瑾逸继续说。
俞瑾逸说这话时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二少夫人。可雅文知道,他的内心恐怕早已翻江倒海了,简直就是疯了。
雅文想想俞瑾逸的话又想想张府中一个个曾经鲜活的面孔,暗道:“王铮,我就陪你疯一场又如何!”
雅文出门去买俞瑾逸所需材料,在路上遇到一鲜衣怒马的青年,在闹市中疾驰而过!行人纷纷避让,雅文已经看清此人,正是小王爷。雅文立刻追着小王爷的方向跑,但那马太快,转过了街尾便不见了。
雅文顺着小王爷消失的方向去追,没有踪影。然而,一阵熟悉的乐曲声钻进耳朵,是琵琶曲。初始,雅文并未在意,琵琶曲没什么稀奇。可猛然想起,这个曲子是《欢沁》,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代的曲目!
雅文只记得自己曾把这首曲子改成古筝曲,弹给张心兰听过。可张心兰已经在王府里了,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雅文顺着曲子的声音来到一座楼前,抬脚迈进,却被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拦住:“等等,我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叶雅文这才醒悟,向内看了看,一片莺莺燕燕,围绕着各色的男人,伴随着发嗲撒娇的声音。这里是青楼。
那中年妇人当然是老鸨了,她看着雅文:“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样的!”雅文还是穿着男装,但是一眼看得出是女人。老鸨大概以为她是来找是来找麻烦的。
俞瑾逸叫雅文买东西,给了她不少金银。她掏出一锭银子给老鸨:“这样欢迎了吗?”
老鸨眼睛撇了一下:“当我‘万花楼’是什么地方?”
雅文笑了笑,又摸出一锭金:“万花楼,自然是找姑娘的地方!”
金子的魅力自然比银子大多了,马上老鸨堆起笑脸:“姑娘,唉,不对,公子,我们这里只能找姑娘,可不能找男人!”
“自然!”雅文打开手中的折扇,遮住半张脸。
老鸨暗想,今个是开了眼了,还有大姑娘到青楼找姑娘的。笑着问:“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
雅文道:“刚才听到一曲琵琶曲,甚是动听,我就找刚才弹曲的姑娘!”
老鸨为难道:“那姑娘现在有客。公子爱听小曲,我给公子安排个曲艺好的!”
“那首曲子特别,我只要她!”雅文说。
老鸨总算明白,原来是个乐痴,还以为她是有特殊癖好的。
“那,这我就为难了!”老鸨两手一摊。
雅文一笑:“不妨事,我可以等!”说完,她走到一张桌前坐下来。老鸨看看她,感觉有些意思,有心戏弄她,便叫道:“姑娘们,来招呼这位公子!”
立刻几个姑娘围上来了,在雅文身上动手动脚的。雅文慌忙起身,老鸨立刻大笑,那些莺莺燕燕也大笑。
没等多久,雅文便看到一人下楼,是小王爷!
雅文忙低了头,怕被他认出,可小王爷看也没看雅文一眼,在他身后,还有两个人。老鸨看见他们很是恭敬,想来也是颇有身份之人。等他们出了门,雅文想要尾随小王爷等人,被老鸨拦住。
老鸨笑嘻嘻的说:“现在茜草姑娘有空了,少爷可以听曲了!”
雅文心想,在青楼怎么会起了这么素气的名字。便随着老鸨上楼,找茜草姑娘。与名字相反,茜草姑娘打扮的非常妖冶艳丽。
茜草一看到雅文猛地一惊,却连忙掩饰了,老鸨笑道:“这位公子喜欢你的曲子,你要好好伺候。”
茜草声音柔柔的答了声:“是!”
雅文也是一惊,这分明就是小桃的声音,只是再没有以前的泼辣感,是非常温柔的声音。仔细再看,果然是小桃!
雅文等老鸨出去,立刻关了房门,问:“小桃,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的小桃与以前那个俏丽的丫鬟判若两人:“刚才是小王爷在你房中么,你不怕他认出你?”雅文连着问。
“放心,你第一眼也没认出我,他认不出的。”小桃指了指房间的一卷竹帘:“他只是来听曲的,而且他根本就不会看弹曲的人,弹曲之人也必须坐在竹帘后面!我是知道他来,特意要求来弹的。”
很久没见,再次相见,物是人非。两人沉默一会,雅文有很多问题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小桃主动开了口:“第一次见小姐,我七岁。那时我的名字还叫招娣,我有一个姐姐叫引娣。”
这个名字很明显是为了要一个男孩取的。小桃继续说:“那年,我家里添了个弟弟。我们都很喜欢他,可家里穷,无力养三个孩子,父母亲决定把我卖掉!”
“你恨他们吗?”雅文问。
小桃摇了摇头,她不恨。那天,常妈妈买了她带回张府。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从没有见过富贵人家什么样子,在院中,有些紧张的站着,等着张心兰的挑选。同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小女孩。
忽然,起风了,院中的桃花开的正好,风将桃花吹的漫天飞舞,好看极了。小桃不由抬头看去,看着看着不由笑了,那景真的好美。
“就要她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站在了小桃的对面,她指着小桃说。那小女孩就是张心兰。
小桃比另外几个女孩幸运,家里的老爷要给张心兰请一个老师,需要一伴读的丫鬟。小桃便能跟小姐一起上课,还兼小姐的玩伴。
“你叫什么名字?”张心兰问。
“招娣!”小桃答。
“这个名字不好听!”张心兰道,她想着刚才小桃在桃树下笑得样子,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不如,你就叫桃嫣然吧!”
“桃嫣然。”小桃念着,她喜欢这个名字,比招娣好听。从此人人就叫她小桃了。
小桃又讲起常妈妈,常妈妈从小就对小桃很照顾。她对小姐更是精心,全心全意的爱护着小姐。后来为了照顾小姐,她再也没有要过第二个孩子。她的婆家贪图张府给的银钱丰厚,也不许常妈妈回去。
再后来,常妈妈的丈夫借口家中人丁单薄,纳了妾,用的就是常妈妈挣来的钱。常妈妈气极,更是连家都不愿回了。
常家渐渐有了钱,背后靠着张府,气焰也渐渐嚣张。连带着常氏的儿子也不学好。常氏的儿子一次跟人都蛐蛐,没有斗过,气的将对方的蛐蛐砸死了。那人不依,抓住常氏的儿子便打,争斗中,常氏的儿子搬起一块石头将那人也砸死了。
常家急了,本想赔些钱私了。可对方不同意,一定要他偿命。常氏的婆婆叫常氏去求张府,可常氏知道张端刚正不阿,一定会叫他偿命的。
这时有人知道了常氏的困境,出手相助,将事情压了下来。这个人便是小王爷。
听到这里,雅文总算明白了。在感情上,常氏更与张心兰亲近。可一旦遇到事情,她要帮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况且,常氏也认为小王爷有权势,相貌也好,自然是优于俞瑾逸的。这样就很合理的解释了,常氏为生会出卖张心兰。
听完这些缘故,叶雅文道:“你为什么会在青楼,是张瑜杰卖的你吗?”
小桃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自己进来的!那日我偶然看到小王爷到这里来,我便进来了!”
雅文真想看看她的脑袋在是怎么长的,再主仆情深,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她说道:“你先跟我回去,离开这个地方!”
小桃又摇头:“这个地方好探听消息,我不走。”
雅文强行想要拉小桃,小桃很决绝的打开房门:“你该走了!”
雅文无奈,只好先回去。
她回去跟其他三人讲起此事,说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小桃出来。张瑜龙自告奋勇的要去劝解小桃,然而,他也是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小桃还是不肯。
几日后,雅文乔装成一个商人,去了‘万花楼’点名要找茜草姑娘。可这时老鸨却说并无茜草此人,并极力为她推荐另一个姑娘。
雅文不知发生了什么,遂顺水推舟,要了老鸨推荐的姑娘。一进房门,那姑娘就像狗皮膏药般贴了上来。雅文不做声的放了一锭金子在桌上。
那姑娘顿时双眼放光,伸手想要拿,被雅文摁住手:“我不需要你伺候,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答了,我便给你!”
居然有这么好的事,那姑娘自然乐意。雅文问:“先前的茜草姑娘去了哪里?”
那姑娘看看金子咬了咬牙说:“我说了,大爷可不要跟人说是我说的。”然后假意擦了擦眼角,做出哽咽状:“茜草姑娘,她死了!”
什么!雅文手里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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