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与掌掴

　　“你…你和慕音正式交往了？！”

　　程默瞪大了双眼盯着符希，似乎真的有些不敢相信：“昨天？”

　　此时两人坐在食府的一个僻静角落里，符希垂着头安静地吃着面前的牛排，她点了点头。而对面的程默则是一副激动的表情，手里的刀叉兴奋地挥舞着：“这是好事啊！我得发条信息给灵子！”说着，掏出手机噼哩啪啦地按着键。

　　符希好笑地看着她，也不阻止。这件事，即使现在不说，开学后也会传得更厉害，何不如顺其自然。

　　“这几天怎么没见到韩温呢？”她边吃着牛排边问。

　　“哦，他好像在学校补课。他高三了，当然要抓紧时间学习啦。对了，听说学校今年要在高三年段抽出三个学习最优的人保送出国留学呢！”程默发完了信息，就顺手把手机放桌上了。她知道左丘灵很快就会回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就动了。

　　符希想了想，问她：“韩温打算争取到这三个名额中的其中一个？”

　　程默点了点头：“这么好的机会，不争取就可惜了。他的成绩又好，不用替他担心啦。”

　　“可是，如果他出国了，那灵子和他不是就要分开了吗？”

　　听符希这么一说，程默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对啊…”

　　“韩温他难道没有考虑到这些吗？”

　　程默愣了愣，突然扯开笑容：“那也不一定会真的争取到啊，一中人才济济，又不是非得要韩温去。哎呀，别多想了，吃完了牛排，我就得上班了。符希你就…”她双眼贼溜溜地瞧着符希：“找你的白马王子去吧。”

　　她无语地笑道：“那你还不快吃，等会经理来了，非扣你的月钱！”

　　出了食府，时间还早，才晚上六点半。符希并不想这么快回去，所以她决定还是在街上逛逛。

　　经过一处灯光尤其闪烁的酒吧，她忍不住皱眉，然后下意识地想绕道而行。海蓝色的荧光灯刺眼地蔓延到酒吧门口五米外，符希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

　　“冷易，等等我啊！”

　　一声娇柔的女声从酒吧门口传来，熟悉的名字突然在耳边出现，符希疑惑地扭头朝酒吧门口看去。

　　“冷易，你…”

　　“别碰我！”

　　符希停下了脚步，她惊讶地看着一群人从酒吧门口出来，其中最前面的那个人，可不就是冷易！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那妆化的，真的可以用妖艳来形容。

　　只见冷易不耐烦地从那个女生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缓缓抬头，然后，表情突然凝固！

　　符希忙把目光收回，想装作不认识他走掉。她不想惹到不必要的麻烦，何况，这里是酒吧门口，他的身边，还有那么一大群她不认识的人。她大步朝前方走，心里有一丝莫名的紧张。

　　“符希！”身后响起冷易的叫声，她听到了他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他语气里的焦急。

　　他在焦急什么？

　　她只好停下脚步，等着他走到她的面前。

　　很浓的酒味，她眉心轻拧。

　　“嗨，好巧啊。”她很自然地，扯开了嘴角。

　　冷易看着她，目光有些闪烁：“你怎么在这？”

　　“哦，我刚刚…”

　　“冷易，她是谁呀？”突然一个声音来，打断了符希的话势。

　　符希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女生。一头乱糟糟的红色长发，刘海遮住了眉眼，厚厚的彩妆在蓝色的灯光下很是艳丽。她的上身，穿着黑色低胸吊带，下身是紧身的黑色短裤，露出修长的腿。

　　符希反感地扭过头。

　　明明是一个挺清楚的女孩，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到一边去。”冷易语气非常冰冷，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冷易，今天可是我的生日！”红发女生可不满意了，娇声叫道，声音非常尖锐刺耳。

　　符希已经没有想再待下去的打算了，于是轻声对冷易说道：“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多站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染上了红发女生身上的浓重香水味，那太难闻了。

　　“我和你一起走。”冷易突然扯住她的手臂。符希吃惊地马上缩回，可是，他把她的手抓得好紧。

　　“你放手啊。”她皱着眉头瞪视他，余光里，她分明看到了红发女生眼里升起的腾腾火焰！

　　她可不想被人误会。可是冷易现在在做什么啊…

　　“阿堂，管好你的表妹，别让她再缠着我了！”冷易朝着酒吧门口的一个灰色衣服的男生吼了一声，便再不管红发女生那可以杀人的目光，拉着符希就往前走了！

　　“冷易，这样不好吧，你…”

　　“不要说话！”他突然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符希立即把嘴巴闭上了，认命地被他拉着往前走。而前面兀自走得飞快的男生却没有了后话，一直沉默地走着，直到他们上了天桥。

　　海拔有些高，风也自然就大了些。不过夏天的晚风就是让人感觉到一阵舒服。

　　冷易放开了她的手，然后很平静地问她：“你还没说，你怎么出现在那的。”

　　符希只用大大的双眼盯着他，不回话。

　　他古怪地看着她：“说话啊。”

　　她还是没有吭声，用手拂开被风吹乱的刘海。

　　冷易的脸马上就垮下了：“你怎么了？”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她终于还是说话了，但说的话却让冷易哭笑不得。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你，真是可爱得要死！”

　　“那个女生，大概要气疯了吧。”符希不要命地冒出一句，这让冷易的脸上顿时失去笑容。

　　“你怎么都不关心下我，偏偏去关心无关紧要的人。”他冷冰冰地说道。

　　“……”她说不出话来反驳他。只好闷闷地穿过他往天桥下走。

　　“去哪？”他马上追上。

　　“回家。”

　　“我送你。”

　　她突然停住脚步，面无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可能我没说过，不过，我现在想说，冷易，我们根本不合适，请你……”

　　“我不会放弃的。”

　　符希愣住。他的双眼，在夜色中闪着奇异的光彩。很模糊，又很清晰，让她看不太真切，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左耳的黑宝石散发出冰冷的光芒，却在此时变得炽热了。

　　符希无法再用任何语言对他反驳些什么。

　　“走吧。”他说。然后独自往天桥下走。

　　符希深吸口气，像是积聚了所有的力气：“我已经，和简慕音在交往了。”

　　她并不想把这种事告诉他，一开始，就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可是，如果不说，他就会一直缠着她，到时候，更是说不清。

　　冷易的背影突然僵硬地顿住，符希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又怎样？”

　　她怔住。

　　冷易转过身，看着她，嘴角，竟然还有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打发走吗？别痴心妄想了，我冷易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放弃过。”

　　符希猛翻了个白眼，敢情是她自个儿在浪费勇气。

　　她忽然气愤地说道：“那随便你好了！”

　　冷易紧盯着符希的脸几秒，然后很认真地说：“符希，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他突然凑近她，双手用力捧住她的后脑勺，目光投到她的唇上，脸上是邪溺的笑，然后…

　　“啪！”

　　他的脸向右转了45度，身子后退了一小步。

　　符希的右手还扬着没有放下，表情惊恐着瞪着冷易。眨眨眼，立即回过神来，抱歉地把手缩了回来，她低声说道：“对…对不起。”

　　“咳，没关系，我很高兴，你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他尴尬地看着其他地方，然后转身：“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符希送了他一巴掌，再拒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了。所以她没有拒绝，快步跟上了他。

　　“疼吗？”她低声问。

　　“不疼。”他也低声回答。

　　“真的？”

　　“嗯。”

　　“骗人，我打得很重。”

　　“没骗你，一点也不疼。”

　　“那我看看。”她突然伸出左手覆上他的左脸，冷易立即“啊”得一声大叫！

　　“还说不疼。”她皱起了眉头。

　　冷易有种崩溃的想法：“都被你打了，你还想要我脸部肌肉瘫痪吗？”

　　符希讪讪地笑了笑，她刚刚的手劲确实是大了些。

　　“我想说，如果你的脸肿起来的话，我现在可以带你去买药的。”反正她不急着回家。

　　冷易瞥了她一眼，然后挑了挑眉，点头道：“那就去买药吧。”

　　“轻…轻点啊！”

　　符希手一抖，差点又下重力了，她不满地皱眉：“你别乱动，这样我没办法轻。”

　　两人坐在药店的休息椅上，冷易的身子几乎是后仰了45度，而符希则是前倾了45度，两人的姿势及其暧昧。但是任谁，都看不出这个画面有多么和谐和让人想入非非。

　　反而，透着难忍的血腥。

　　“我自己来吧。”冷易从她手中拿过药膏，眉头都要皱到一块儿去了。

　　“谁让你装流氓。”居然敢企图吻她！很轻的一句话，她自以为他不会听到，但，他毕竟还是听到了。

　　“要不，我再装一次吧，我保证这次一定成功。”他又露出了那个邪邪的笑容。

　　符希恨瞪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冷易还是坚持要送她回去，符希也不好说些什么。这个男生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她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总是片面地去做自己觉得该做的，那么理所当然。

　　到了帝景住宅区，冷易突然问她：“你不是住校吗？这里是哪里？”

　　“嗯…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了。总之，我开学后也是要搬回学校的。”她说。

　　冷易静静地注视了她几秒，忽然笑了：“你还真是有太多我弄不清的。不说了，你上去吧，晚安。”

　　“嗯，晚安。”她笑着说道。然后又把目光投到他肿起的左脸，吐了吐舌头：“脸的话…你回去药再多擦几次吧。”

　　冷易自作自受地点点头：“知道了，上去吧。”

　　“好。”

　　她捂着嘴偷笑着进了大门。而身后的冷易，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一直都没有消失。

　　简家别墅。

　　简翰臣夫妇的房里…

　　“你怎么这么确定？”

　　杨画叹了口气，道：“女人的第六感。我敢确定，古亦棋对小希的感情绝对不简单。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可以感觉得到了。”

　　“那么，你故意让我在古亦棋的公司弄出点花样来，只是要他离开临城吗？”简憾臣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他今天才从日本的分公司回来，昨天接到自己妻子的命令，她说要他务必在他多年合作的古亦棋所掌管的日本分公司中挑出点毛病，以至于可以轻易地把古亦棋这个二号总裁揪出来。他当然清楚古亦棋并不在日本，但是妻子的话总是有她自己的道理。所以今天晚上他一回来就找到她问起了原因。

　　杨画却摇摇头：“不单是这样，让古亦棋回日本只是很短暂的方法，我其实还通知了小希的爷爷。”她神秘地笑着说道。

　　简翰臣惊讶地看着她：“老先生，他难道不知道古亦棋是在临城吗？是他派他来的呀。”

　　“据我所调查的事实是，老先生当初并没有说要古亦棋全权负责小希的生活，而是…只给古亦棋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里，他的任务就是，要撮合小希和慕音在一起。”

　　简翰臣更是吃惊了：“老先生他…”

　　他不记得，当初他们在谈论两个孩子婚约的时候，老先生也在场。

　　杨画微微一笑，道：“老先生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孙女的，别忘了，那是他唯一的孙女。”

　　他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照你这么说，古亦棋并没有履行承诺，他其实，是有私心的？”

　　“没错。所以我才会去求证这件事。我可不愿意小希到了最后，成了别人的新娘。”杨画得意地说道。

　　简翰臣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就不能让孩子们自己去选择他们的未来吗？”

　　“不行！你忘了，当初可是你提出来的指腹为婚，连死去的阿叶也是同意了的。”

　　简翰臣一愣，脑中突然闪现出记忆的片段。

　　那是在简慕音两岁的那年，他和妻子一同到东京去看望待产的童叶，得知了她腹中怀的是个女胎后，他很开心地说道，既然是个女孩，不如等她长大后嫁给慕音啊，这岂不是亲上加亲？童叶似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虽然说“指腹为婚”是很不合她的心意的，但毕竟是自己最亲的好姐妹的儿子，所以她很快地就答应了。

　　“小希的爷爷，大概也是想，亲上再亲吧，他相信，我们会让她过得快乐一点，是不是？”简憾臣眼中含着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杨画笑着，然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