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师
三月下旬,月考将至。
大家都忙着复习上学期的内容,因为,据说这次的考试名义上是月考,实则是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内容。这无疑是要他们再重新复习一次,然后再接受同样的打击。
不管怎样,这学期大家似乎都在向着自己的目标在走。
自从唐克南离开后,已经没有人再提起这个男生了,无论是在他的班级,还是在这些昔日好友的话题中。所有人都好像很有默契地把有关他的一切忘记了,以至于文艺社重新选社委时,每个人都可以表现得那么自然。
新的学期,班级的座位在调,不过是在自愿的前提下。易晓游主动离开了,她和符希隔了一个组,两个走道。
符希是有些明白的,她明白易晓游心里的别扭。
她是这么想的,像易晓游这样的女孩,在感情上受到侵略时总是不爱搭理人,无论这人到底有没有和她有过瓜葛。符希自问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不爱和她说话了,眼神,是漠视的。宿舍里虽然大家都有同感,但符希的感受却是最强烈的。
她是不想去问的,易晓游太固执,除非她愿意说,否则即使是软磨硬泡,她也决不会轻易开口妥协。
所以,符希和易晓游的关系,很奇怪地发生了变化。她们最初只是不说话,最后索性连床铺都不在上下铺了。易晓游说,她的位置太闷,晚上睡不着。而程默回来时看到的情景就是,她的床铺和易晓游的调了个位。不过,她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因为上面毕竟睡的是符希。
符希和程默都从文艺社退出了,原因是那里已经没有让人感到留恋的人和事了。
符希好几次地发现,易晓游开始周旋在以前的旧同学之中。就是入学那天她看到的那三个女生。只不过,每次看到的就是易晓游在她们面前兀自笑得开心。然而,任是谁,都能细心地发现她眼里的冷漠。符希在替她感到悲哀,替她感到难过。却,始终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月考的成绩很出乎人的意料,除了易晓游和上学期相比没什么进步外,其他人都拉高了每一科的成绩。他们在这一个月里,几乎都把头埋进了书本里。或许是在书本中尝试遗忘,或许是在书本中思考更多。
月考结束后的那个周末,简慕音和韩温带着符希她们去了印巢,只是少了易晓游,她的手机是关机的,在宿舍里也找不到她。
在印巢有许多俱乐部,符希上次只是到了篮球俱乐部那层。这次,因为有两张金牌会员卡,所以她们可以在每一层痛快地玩。保龄球、排球、蹦床、羽毛球…她们几乎都玩过去,不知道是为了放松,还是发泄。在内心里,他们的心其实还是苦的,不只是学习,还有很多很多。像唐克南,像易晓游,他们发现,人与人之间在时不时地疏远。他们还只是学生,还害怕疏远,还害怕别离。所以他们总是偎依得更紧,企图把三月过得快些,然后把冬天加速赶走。夏天虽然炎热,但对于冬天,它至少还是暖和的…
…
上课铃声响了足有十多分钟,却迟迟不见那个历史女教师来上课,这似乎不像她的作风。以往她总是在预备铃响完就来,从未有例外。
正在九班的学生窃窃私语地猜测着历史老师还没来上课的原因时,前排有一名学生突然朝身后喊了一句:“老师来了!”
霎时全班安静下来,纷纷归座。
门口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之所以觉得凌乱,是因为明明只有一个人走路,而脚步声却是重重叠叠的。再者,两种脚步力度不同,音质也不同。很明显的,一双是高跟鞋,一双是皮鞋。
果然,脚步声到了教室门口就突然顿住了,不知历史老师和谁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一会儿就见只有历史老师自己走进教室,手上也没拿教科书和设备。她扫视一眼底下坐得端端正正的学生,然后说道:“同学们,从今天起,有一位新的历史老师来教你们。”
全班哗然!
立即有人问道:“老师你是不是被炒了?”
底下有人在笑,是和历史老师开玩笑开惯了的。她也不恼,只挥挥手让大家静下来,道:“现在请新老师来介绍一下自己吧。”她转向门口,面有微红的笑容。这个表情众人有些吃不消,这,这这…这分明是害羞嘛!
随之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除了几声皮鞋踏地的沉闷声音,还有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形…
班上似乎都安静了很多,仔细听还有几个女生倒抽气的细微声音!大家的目光很齐地盯着门口的身影,似乎,很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这样完美的人!
一头纯黑的碎发,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嘴角是不经意的轻笑,细腻的皮肤。挺拔的身形,笔直敞开的黑色西装外套,白色衬衫有柔和的浅灰色花纹。垂下的手里还扣着一本必修二历史教科书,站在讲台桌旁,竟可以这样摄人心魄!
这个,就是新来的历史老师吗?…所有的女生嘴角都在激动地抽搐着,并且无声地死命拉扯着周围同学的袖子,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从她们的动作和神态上,只看到两个通俗易懂的词:花痴!
“啊,我要疯了,这么帅,要人家怎么上课嘛!”
底下的某女已经不止嚎了三遍以下,激动之余已经扯坏了五页纸。
全班的女生都是同一个表情,并且就这样抬着脑袋二十分钟没低下来过,也没人嫌脖子酸。
讲台桌旁,他正在讲中国第十一届三中全会,拿开课本时,嘴角的笑容还挂着,再次秒杀一群女生。他开口了,声音充满男性魅魄的磁性:“请符希同学讲解一下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内容。”
符希一愣,低头翻找页数,却始终找不到今天要上的内容。侧过脸去隔壁看了看,书竟然是完全合上的!抬头时,正见那书的主人兀自盯着讲台上的男人发呆。
她苦笑,心里也早已乱糟糟的了。只好开口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一愣,然后笑道:“那就算了吧…”
符希听着他口若悬河地讲着这些她早就烂熟于心的东西,不免有些疑惑,他到底出现在这里干什么呢?却也不得不佩服他,只有他,才会这样毫无阻碍地把所有重点讲得这样精辟吧,他手中的教材,明明就形如虚设。
…
这是最后一节的课。历史课结束后,符希草草收拾了书包就往食堂冲。只是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差点撞上一个人,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他温柔地笑着,说:“怎么跑那么急,不为我接风洗尘吗?”
符希像看着一个孩子一样地看着他,然后撇撇嘴:“好吧,就为你洗尘。”这是,她初次露出的调皮表情。
古亦棋笑了,笑得爽朗温暖…
…
食府餐厅,他们各点了一份牛排,很安静地吃着。等到吃得差不多了,符希才抬起头喝了口水,却发现古亦棋正一脸笑容地凝视着她。她问道:“怎么了?”
“没,就是太久没看到你了。”他说,眼睛却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
符希抿了抿嘴,然后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所以才到中国的?”
他挑了挑眉:“嗯…算是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她又马上问道。
“你希望我回去?”他皱眉。
符希愣怔:“不是…我只是…”
“呵呵…”他笑的时候很迷人,连被细发遮住的左眼都透出黑亮的光芒,看着符希,说道:“小希,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斜睨他一眼,却并不说话。等了一会儿,古亦棋才说道:“爷爷他不放心,要我来照顾你的。”
“爷爷?”符希呆愣住:“他要你来的?”
这是一件,让人感到受宠若惊的事啊,不是吗?
“具体是什么事,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而且…”他的眼里突然闪过符希看不懂的神色,是落寞吗?符希心惊,棋他,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且,什么?”她问。
他笑:“而且,似乎是不重要的。”
符希不满地撇嘴:“不重要还要你来,爷爷要你做的事,哪件是不重要的。”
“总之,我大部分是为了照顾你,你就不需要想太多了,好吗?”
“好。”她顿了顿,乖巧地应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你现在住哪里?”
他放下刀叉,说:“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地址在这,你有空就来。”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她。
“好。”符希接过收了起来,又问:“你离开日本,公司没事吗?”
符希很小的时候就很清楚,古亦棋在别墅里是她的家庭教师,而实际上,他是她爷爷符湖从小培养的商业接班人,这早已不是秘密。符家的企业遍布世界各地,光靠她父亲符圣是完全顾不过来的。古亦棋作为符湖从小着重培养的人才,同时也是符圣的得力助手,在商场上可谓是一个商业精英。他虽然只有22岁,但几乎在每期的商报上都能有他的最新消息。只是,符家的人隐秘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报纸上和杂志上也只是用文字说话,至于照片和其他的花边新闻,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以至于,符家的人外出一直都很自由,因为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现在的古亦棋就是这样的…
“你好像从没问过我公司的事,怎么现在这么关心了?”他含笑问。
符希有些尴尬。她的心思,好像真的都逃不过他的观察力啊。她确实是意有所指,看到古亦棋,她总是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虽然古亦棋从来都很支持她的决定,但他,毕竟是爷爷派来的啊。
她从教室看到他起,就一直在担心着一个问题,以至于一下课就迫不及待地逃离,只是,想要拖延一点时间,哪怕只是一点时间。她担心的,是她要太早地离开这城市啊!
古亦棋是明白她的,但他对于符希的命运,一直是束手无策。他对她从小的支持,对她的呵护,在所有家庭教师中对她格外的关照。符希知道,因为他是所有人中唯一的爷爷认定的接班人,也是符希唯一的朋友和最亲的亲人。所以她信任他,也很自然地从他那里索取她想要的,即使有些东西有些不合理,他也总是欣然帮助她,那么理所当然。
“放心,不要顾虑太多。爷爷既然放你出来,自然不会把你的自由夺走。他,其实不是一个很严酷的人。”他说,表情很平静。
符希轻呼口气,笑道:“那就好。”
看了看时间,古亦棋起身说道:“晚了,回学校吧,我送你。”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临城的,在学校的时候符希就惊讶地看到,他竟然在临城还买了一辆敞篷跑车。路上就问过了,他只是笑着一笔带过,只说是这两天刚到,连历史教师和房子的事,都是派别人去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