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影相对的坐在鲜红的曼陀罗花丛里。wwW.
红色浸湿了两人的眼眶,却怎么也不肯眨动眼睛,睁大眼睛看这流动的湖水。至少此刻,眼前的景色是无比美丽的。
眼泪随风飘散,被蒸发在了空气里。
淡魉看看身边的桂枝,把情绪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是难过的。
桂枝看到了,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她以为妖怪是没有眼泪的,然而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心以为而已。
她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淡魉流泪的样子,没人就是没人,流泪的时候还是这么的楚楚动人,要是自己是男人,一定会喜欢上眼前的淡魉的。
淡魉。
她是她一手**来的,把她带到碧云天,亲自培养。溺水曾笑着说,你们就像是姐妹一样,不,姐妹也没有你们亲。
这些话,不是他胡诌的,因为曾经,她们感情真的很好过。
她想淡魉一定是还记得的,不像自己,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孟婆汤……
桂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只是印象里,好像没有喝过这样的东西,所以前世的记忆才会这样一点一点出现在自己脑海里,以至于让自己这样捉摸不定。
原来,是自己忘了喝孟婆汤。
这个想法只是桂枝用来安慰自己的,她不记得自己在死了以后去了哪里,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老婆婆叫过往的人喝下一碗可以忘记尘缘的汤。
若是有,自己一定会喝下一大碗。
“素魅姐姐。”
咋听到这个已经许久不曾听见的称呼在耳边响起,她几乎就要以为她还生活在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素魅。
但是看看自己的着装,粗糙的手臂,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而另一个梦,早在三千年前就醒了。
她是桂枝。
“我叫桂枝。”
她不想一遍又一遍强调这个事实,也似乎没有人给过她这个机会,她是懂得人情世故的,知道她这样说过一次,在淡魉的心里,素魅这个名字就会一点点老去。
不懂得心里的苦涩是因为不舍,还是因为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而感动,像打翻了一缸子盐一样,心里压抑的说不出话来。
“还爱他吗?”
这句话,淡魉说的糊里糊涂,但还是飘进了桂枝的耳朵里,她不懂得淡魉说的他是谁,是溺水抑或是段元儒。
她想,她是爱段元儒的,对于溺水,或许很久以前爱过,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有很多事情,我们可以选择不旧事重提。
“看见我的相思了吗。”
桂枝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她的相思,她的相思,是她的相思,还是他的相思。
这个问题,早已找不到答案了。
淡魉懂得桂枝说的是原本在她手上的那串丝质链子,链子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有心人送的,所以她想也没想就把它交给溺水了。
溺水看了以后表情是冷淡的。
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相思。”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相思是这串链子的名字的,只道是他对素魅姐姐的思念未减半分,心里还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而今,从桂枝的口中得到了答案,心里仍旧没有半分好过。
因为他是那样密切注意着她的举动,说不是把她放在心上的,要骗谁呢?
淡魉心里的落寞,多过了见到素魅的喜悦,她的心里冒出了一个自私的想法,是不是,是不是只要素魅姐姐不在了,溺水就永远属于自己了。
这个想法一在她脑海里出现,她就被吓坏了。
她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溺水本来就是素魅姐姐的,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才对,她拼命拼命把那个想法从脑海里甩去。
却越甩越难过,眼泪不自觉的从脸颊滑落,滴在一旁娇艳的曼陀罗上,曼陀罗的花瓣更红了,在阳光的照耀下,红的刺眼。
“你知道这片曼陀罗花海是怎么来的吗?”
淡魉把头垂的低低的,她不想让桂枝看见自己难过流泪的样子。
她也选择不回答桂枝的话,一次对一次,他们打平了。
其实,她是不想把曼陀罗的内幕告诉给桂枝知晓的,只是刚才的想法在他脑海里出现,她被吓到了。
所以才选择告诉她这些来减少自己的罪恶感。
她不想想起当年在素魅姐姐离开碧云天的那几天,他像发了疯一般四处找他,搅得天上地下不得安宁。
所有人都恨死溺水这个名字了,但又碍于他的实力不能对他怎么样。
又过了几天,他沉寂下来,他放弃了,他知道素魅已经到了地府,甚至想过要把她拉出来。
最终还是没有,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许是为了给素魅姐姐一个机会,也许是给自己的机会。
总之,他决定等她自己回来,前提是不能爱上别人。
这是他和素魅姐姐之间的承诺,身为局外人的她,是不应该知晓的。只是那一个晚上,他把自己当做了素魅姐姐。
也是那个晚上,她成了他的人。
当他进入她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半分后悔,于是她知道,她是真的爱上溺水了。
但是溺水一直都是属于素魅姐姐的,即使自己就在他的身边,他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思念素魅姐姐,他一直都守着那个约定,他在等着素魅姐姐回来。
这样时光匆匆飞逝三千年,当她以为可以这样风平浪静一辈子的时候,素魅姐姐还是回来了。
几乎她一出世,溺水就知道了。
他派素魑去接近桂枝。
可是不久以后,他便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样的错误决定。
他说过就算素魅转世了,也不能爱上任何人,但是她却爱上了自己的父母。这是亲情,无可厚非,不爱自己父母的人是可耻的。
但素魑并不这样觉得,她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桂枝的父母,注定要她恨自己一辈子。
后来,溺水并没有责罚素魑。
活了几万年了,有很多事情,他已看淡。
他相信了命中注定,相信了那些在三千年前还视为无稽之谈的荒唐。
淡魉记得他在种下这片曼陀罗花的时候,他说,种下这些种子,不是想忘记她,而是想无时不刻的记着她。
记着那些悲伤的,不美好的回忆。
他的表情是落寞的,孤单的不像是意气风发的溺水。
这些花都是他亲手种下去的,亲自播种,亲自浇水,亲自挂上素魅的画像,然后静静的等。
一千年,又一千年。
终究,他还是把她盼来了。
那么自己呢,从始至终,自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