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金东万陪着文晸赫在一家店里买了身新衣服，换掉了被水浸成黄色的原来那身。文晸赫拎着袋子，心想这次的清洗钱和新衣服钱必须让申彗星报销了。

　　出了试衣间，看到金东万托着下巴发呆，清澈的眼神一如从前，自己的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冲动。

　　他捏了捏衣兜里的水晶小猫，走了过去。

　　“东万，走吧。”

　　“恩，哎这身衣服不错啊，你果然是个衣架子。”金东万打量了下文晸赫新换上的一身衣服，简单的帽衫牛仔裤，愣是让他穿的很好看。

　　两人慢悠悠的往回走，没什么目的，回家的话，估计走到天黑也不能到。

　　文晸赫陡生一股悲哀，果然心里有鬼就变得不坦荡了，怎么浑身扎刺一般的不舒服？都是申彗星那个家伙，要不是他天天跟耳边说暗恋之类的，自己跟金东万怎么会突生尴尬。

　　“东万啊……”文晸赫沉了沉气，心里想要试试。

　　即便不是表白，只是告诉他，为了他，自己真的做了警察。可是想想又不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无法说出这句话。

　　又想说，不要对我失望，其实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文晸赫，可还是不对，金东万认识的文晸赫是好哥们好兄弟，而不是现在对他心有戚戚的人。

　　难道我真的想要跟东万在一起？

　　文晸赫又觉得似乎欠缺了点什么。

　　金东万转头看了看文晸赫，文晸赫咬了咬嘴唇，手兜里，捏着那个水晶小猫。

　　“东万，其实……“

　　“晸赫啊，其实，有时候有些事有些话说的太明白，会更尴尬的。”

　　金东万不是不懂，高中毕业的时候，文晸赫冒着大雨来给自己送校刊，

　　里面夹着的那张抄写的意义不明却出自经典电影的台词，暗示的太明白不过，心里的确也波澜甜蜜了几分。

　　但毕竟，这样的感情本就容易混淆，是兄弟的情还是爱人的心？

　　做兄弟，同生共死两肋插刀，爱人，相爱的时候或许是心意相通不离不弃，若是有一日爱情不在了，形同陌路还算好的，若是爱变成伤害，那岂不是最悲哀的。

　　金东万不喜欢那种被抛弃或者抛弃人的感觉，况且这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两个大男人身上，更是打掉牙肚里咽的结局。

　　文晸赫也不是笨人，虽然说自己后半句的话没说出来，但是金东万这一句也让他释然了。

　　小时候，是迷茫过，这个死党好朋友，自己究竟是当做哥们兄弟还是当做了想要去守护的人？

　　可是现在，他更希望是前者，就像金东万说的，有些东西戳破了，反倒不如就那样远远看着来得美好。这样想着，文晸赫也笑了，笑得很轻松，像是解开了困扰了自己多年的疑问。

　　“恩，我明白了。那……东万，我们还是好兄弟吗？”

　　“当然，一辈子的好兄弟。”金东万看着文晸赫笑了，满眼的灿烂。

　　两个人把话说开后，都松了一大口气，心里不免也要感谢那个添乱的好事者。

　　托他的福，这样看起来好像更好了。

　　“真抱歉啊三叔，我迟到了。”千七贤挂着笑走进了这个隐藏在郊外的仓库里。

　　仓库里已经到了一干人。两个面露不耐的人坐在圆桌边，身后站着各自的手下。

　　“勋哥什么意思，约我们来却只派个小喽啰？”

　　说话的是四大家族中的老三，道上尊称一声颜三叔，专门从事色。情行业，最近硬抢下了病重入院五爷的几间夜总会。

　　坐在他身边的，是四大家族中的老四，人称武四爷，主攻赌博相关的行业，本来跟老三最不和顺，但是最近两人却联系密切。

　　“这不能怪我们不守时，马路修是够宽，但不上道的司机太多，开着开着就越线，竟然还敢用面包超我的S600，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千七贤跟在他哥哥身后甩着钥匙说着。

　　“小民，没大没小，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千七贤看似训斥弟弟，眼神却不善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两个大哥当然听得出，这是给他们话听呢。

　　“勋哥到底什么时候来。不是认了个儿子就要养老了吧。”颜老三一向口无遮拦。

　　“小七，勋哥约我们来到底什么意思？”武老四比较瘦小，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眼神却透着阴光，是个喜欢下黑手的人。

　　这两个人一个暴躁一个阴冷，千七贤却完全没有惧色，在他眼里，这两个人不过是个没牙的老虎罢了。

　　“勋哥还在来的路上，我怕二位等得及，就先过来跟二位聊聊天。”千七贤不紧不慢的点了颗烟。

　　“勋哥说，有些东西被不该拿的人拿走了，所以想跟二位商量下，是不是该还回来。”

　　这话明显的就是在说五爷的那几个场子，老三听了当时就炸了，啪的拍案而起。

　　“他宋志勋凭什么？真以为自己是话事人？要耍威风回你们自己家耍去。当年老大的几个生意他都拿走了我们兄弟几个一句怨言都没有。老五刚住院那会，几个场子都是交给我打理的，他现在要不行了，我接手太理所当然了。他宋志勋凭什么插手？”

　　老四看着老三激动的样子，倒是显得很平静，低着头若有所思。

　　“凭有人在五爷的场子散药。”千七贤打量了下两人，微笑了下。

　　“……”老三一时没了声音。

　　“听说最近越南帮丢了一大批货，正满世界的找人呢。”话音一落，颜老三和武老四的眼神一紧。颜老三颓然的坐了回去，没了刚刚的气焰。

　　“三叔最近也很忙啊，不但派了手下的小兄弟四处搜人了，还抽空了几个账户的钱，急着移民吗？”千七贤像是欣赏似地看着颜老三发青的脸色。

　　“小七，你什么意思？”武老四忍不住出了声。

　　“我哪敢。是勋哥的意思，怕二位吃的太多消化不良。”

　　“老五临去前交代我的……”老三虽然没底气，但是也不愿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撒手到了嘴的肥鸭子。

　　“小七，不是我们不给面子，老五那点生意，吐了也无所谓，何苦跟兄弟赶尽杀绝呢？”

　　武老四倒还是处变不惊，他最近也尝到了丸子的甜头，而散货最快的地方也就数老五的那几个大场子，这样轻易放手，怎么都不甘心的，况且比实力，他和颜老三拼在一起也不是不能跟宋志勋抗衡。

　　“四爷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些事情我决定不了，我也是帮勋哥传话，顺便跟两位大哥聊聊天的。哎，这话题真沉重，小民啊，把你那个DV拿来，不是说有好东西看。”

　　千七贤挥了挥手，千七民就从手下人的手里接过一部DV机。

　　千七民调出影像片段。

　　“货在我们手里，是四爷吩咐看守的。四爷说只要过了今天，越南帮那帮人就不会再找麻烦，就算找麻烦也只会找到三叔那。”

　　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DV机里的影响，说话的正是武老四身边的一个亲信，怀里抱着那包价值连城的货。

　　“老四，原来是你！！”颜老三再次拍案而起，一把揪着武老四的领子。

　　“三哥，我……我错了……”黑吃黑这是向来为江湖人所不齿，何况这次四爷做的的确不地道。

　　千七贤面带微笑的看着热闹。

　　“那，现在那些货呢？”虽然气，不过事到如今，货明显已经落入了宋志勋手里，自己的命也捏在他手中，三叔这时候还是有些理智的。

　　千七贤笑而不语。

　　“老五的场子明天我就换人，勋哥接手会比我们做的更好。”颜老三颓然的坐下，妥协了似地摆了摆手。

　　“三叔大方，勋哥说了，这次越南帮的事情，他会解决的，三叔和四爷放心。”千七贤拈灭了香烟，站起了身。

　　“刚刚收到了勋哥的电话，说要跟两位大哥聚聚，现在在会英楼摆好了酒菜，就等这二位呢。小七送两位大哥过去。”

　　千七贤点着头，一脸恭从的笑意，却看得那二人切齿。

　　自打上次跟金东万说明白了之后，文晸赫便了了心事。而再见到申彗星，那家伙竟然没做打听，一切如常。

　　只是此事之后，无论是他跟金东万，还是跟申彗星，之间以前那点奇怪的屏障似乎都消失了。霎时间变得通透的不行。

　　倒是申彗星和金东万之间却变得微妙了许多。虽然三人还是时常小聚一下，不过气氛明显调转了。

　　看热闹的人从申彗星变成了金东万，而一向贫嘴的申彗星，竟然几次都被金东万追问的哑口无言，然后就自己跟自己较劲，金东万便在一旁笑得灿烂。

　　看得文晸赫也觉得很神奇，能让这家伙频繁抓狂的事情，还真不多见啊。

　　“哎，想什么呢？一脸的白痴样？”文晸赫正入神，被一只手推的身体一颤。

　　转过头，申彗星端着杯咖啡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我在想，为什么同样都是小混混，人家都在做大事，我却在这里虚度人生。“

　　文晸赫说着还失落的叹了口气，申彗星一脸鄙视。

　　“我说你的人生观太狭隘了。喊打喊杀拼死拼活的就叫做大事？在这里喝咖啡参观电台就是虚度人生？你们小混混的心里够扭曲的。”

　　申彗星喝了口咖啡，文晸赫拧着眉毛看他。

　　“我宁愿去喊打喊杀，毕竟是小混混的职业行为，现在跟这做牛做马，还要冒着耳朵摸出茧子的风险。”

　　“我这是帮你悬崖勒马，不让你再步入歧途，简直就是你的再生父母。”

　　“真不愧是作家，成语滥用的够水准。”文晸赫竖起大拇指，申彗星白了他一眼。

　　“我，搬回家住了。”申彗星转着杯子。

　　“啊？“文晸赫一愣。“那很好啊，不过，怎么又想起搬回去了？”

　　“不舒服，毕竟不是自己的家。”申彗星喝干了杯里的咖啡，靠在了沙发上。

　　“勋哥同意了？”

　　“我说的话他又不同意的吗？”申彗星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望着窗外，文晸赫看着他白净的侧脸忽然一阵怜惜。

　　“不过，你一走，尹姐应该是最高兴的。估计得给你备份送行礼。”文晸赫见申彗星忽然情绪低沉，便故意开了玩笑，说了后才觉得，并不是什么可笑的话。

　　“哈，还是免了吧，我受不起，她也不太够格。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住那感觉不是很好，不过天天看那女人气得发抖又要憋着装笑的样子真痛快。”好在申彗星的笑点很奇怪，这话倒是让他露出了笑。

　　“但这女人倒也没什么过错，就是面目可憎了点。而且，宋志勋对她也是真挺好的。”申彗星说着颜色又黯淡了下去。

　　文晸赫一时没了主意，两人都不再出声，默默的转着手中的纸杯。

　　“下周三是我妈妈的忌日，我要去看她。”

　　申彗星低着头。

　　“要我陪你去吗？”文晸赫没多想的脱口而出，申彗星抬起眼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欣喜。

　　“等下，不是想带着你老大一起吧？”申彗星忽然收回眼神，疑惑的看着他。

　　“我要说是呢？”

　　“真后悔把咖啡喝完了，不然泼你一脸。”

　　“那你再去买一杯吧。”

　　“为你浪费那20块钱太冤枉了。”

　　正说着，导播叫了申彗星，申彗星站起身

　　“哎，我去工作了，20分钟吧就能结束，出来请你吃牛排。”

　　“哎，商量下，你还是泼我一脸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