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除夕夜的任务

　　春天迟迟不来，这个冬天漫长得可怕。

　　我在伤痛中麻木了自己，包括那日夜疯长的想念。

　　转眼间一个多月又过去了。

　　一个多月前，大雪缤纷下，还清晰记得他温暖的怀抱，阳光般的气息，还有那皎洁如明月的琥珀眼瞳。

　　一个多月前，寒冷的夜晚，还能听见他满是宠溺的斥责，还能有他舒适温暖的外衣包围。

　　一个多月前，那些蜜语甜言，在一个多月后，如毒药浸入肌肤，沁入肺腑。

　　夜间，在停止了训练的折磨疼痛后，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淌入心底，灌胶了思念，让它嚣肆如狂。

　　窗外纷纷扬扬下起了雪，心中的寒冷吞噬了意志。我坚持了一个月，在那样的麻木中，为什么还有思念的空隙？

　　睁大了恐惧的眼睛，似乎有湿润的东西，但是拼命地隐忍，于是，生生把它逼退了。

　　这样冰冷得夜晚，冰隳，你会在做什么呢？

　　会冷吗？会孤单吗？会……

　　会想我吗？

　　心脏颤颤抽搐，我怎能妄想你还会想我？你说，你恨我啊……

　　半个月前，堂主回来了。他如我们所料地挑选了我作为此次任务的执行者，任务，便是暗杀‘摹天公司’的老董，然而困难在于那老董身边的贴身保镖。时间便在今天晚上，12月30日。

　　我收拾好状态，整理好暗器和枪械，那一身如黑夜如出一辙的黑衣添了几分邪魅。

　　“谁？”魔鬼般训练后的我对周边动静极为敏感，正如现在，房间里明明多出了一人，虽然我没有开灯，但是能明确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突然一双手揽紧了我的腰肢，他温暖的胸膛已贴近了我的背，俊挺的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背脊莫名一僵。

　　呼吸滞住了……

　　“你怎么老是不开灯，总喜欢把自己藏进黑暗里。不过，就算这样我也能找到你，呵呵……”说话时的气息如火般灼灼扑打在我脸颊上，笑容宛如天籁般，却如妖孽般蛊惑人。

　　“别闹了，梵。”我的心中闪过细微的失落，血旖啊，你怎么还那么愚蠢地期盼会是他，如果真是他，你能面对吗？

　　见他还是赖着不放手，不由无奈道：“你知道今夜我有任务，时间不早了。”

　　“旖，今夜是除夕夜，为什么堂主要这个时候派你去执行任务？”他的语气有些如小孩子般的不满，双手不知不觉中有收紧了几分。

　　这样的冷梵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冰隳，于是几分慌忙地挣脱开了他的怀抱。

　　黑暗中的对视，我看到他深邃晶亮的眼瞳，闪过落寞。

　　我苦涩地扬了扬嘴角，看向窗外，除了此时已渐渐小下来的雪，整片天空都是黑压压的。

　　“除夕夜又怎么样？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尘夜上方的天空有绚烂的烟火闪烁过？过不过年有区别吗？”

　　他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许久才淡淡开口，“是啊……”

　　我听到了那简单的两个字中，有隐忍的忧伤与无奈。

　　“我要走了。”

　　“旖。”

　　“呃？”

　　“虽然没有亲人可以一起放烟火，可是，还是新年快乐。小心一点，结束任务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嗯……你也…新年快乐。”

　　黑暗中的我们，虽然看不到彼此的面容，但都知道，此时的我们，一定都是微笑的。那是进入尘夜那么多年来，我们第一次对彼此说的……新年快乐。

　　多少个暗无天日的夜晚，在尘夜的十几年来，没有节日，没有生日，更没有新年。想起过去那些单调的日子，每天穿梭于忙碌血腥的任务中，甚至会忘记了自己生存的意义。

　　抑或许，没有意义吧。

　　我出了尘夜。

　　在这个除夕夜，离开了尘夜上方的那片黑暗天空，外面的时间竟是如花绚丽，烟花绽放在天际，闪闪烁烁间，交织出了梦幻般的缤纷，染花了黑暗。

　　街道上极少数人，这个时候或许都在家中吃年夜饭，相聚在一起吧。

　　那些窗口照映出的相偎相依，欢声笑语，热气袅袅。

　　刹那间，仿佛此时下的雪花也沾染上了温度。

　　让人感觉不到寒冷。

　　呵呵……亲人，在哪里呢？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幸福美好的除夕夜中时，我却在筹备着腥风血雨的任务，曾经以为五岁那年，父母绝情的遗弃已让蓝晗伊的命运狠狠扭转，那个曾经被幸福宠爱包围一身的伊儿，如今想起来，极尽苦涩。到后来，我才知道我还是有亲人的，和妈妈情同姐妹，和爸爸宛如兄弟的沐馨阿姨、怿叔叔。我是有多感动，以为那遗失的亲情可以失而复得，只是……突然扔给我一个事实。他们是害我们蓝家四分五裂的幕后黑手，爸妈并没有遗弃我，只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被那两个亲人般的恶人逼到走投无路……

　　家，对于我来说，像是个远到不可触及的字眼。

　　又谈何亲人？

　　收敛了一切情绪，专心潜入任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