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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二十三章 奈何情长天未怜(二)

  第二十三章奈何情长天未怜(二)

  走了一天的龙葵和龙阳,坐在街边抬头看着繁星。

  “哥哥,小葵很想念母后和父王,你说,他们现在会在哪里?”龙葵突然问道。

  “他们,应该都去转生了吧,”龙阳回答说,“虽然他们不能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但是至少我们还是同在这人间,就算他们不记得我们,也一定希望我们生活得幸福。”

  “可是母后希望中我们的幸福,是哥哥和一个很爱你的女孩子在一起,而小葵也找到另外一个爱我的人,”龙葵不禁又想起了关于广袖流仙裙的往事,“就像这件广袖流仙裙,本来就不应该属于我的,可是我却任性地硬要来了。还有哥哥也是一样。所以,上天才会惩罚我的。这就是我的宿命。”

  “小葵,这些本就是属于你的,别人都没有资格拥有,因为哥哥只想要你,”盈盈星光之下,突然多了一丝伤怀,“但是哥哥却始终改不了你的宿命,既然断不了你的命,就让哥哥陪你去奔赴宿命吧。没有人可以阻拦我。”

  龙葵没有再回答。到此为止,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执着是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龙阳。

  对错,始终难以分辨清楚了。

  “累吗?”过了很久,龙阳转头问靠在自己身边的龙葵,却发现她已经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小葵,我们找一家客栈住下吧。你也可以好好睡。”

  龙葵却摇摇头,轻声回答道,“不要……我只想这样……”

  这一天过去以后,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以后,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这样依靠在哥哥身边了,所以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想离开他身边。

  把龙葵拥在怀中,为她挡住吹过的晚风,看着她把头埋在自己的胸口,恬淡地睡着了,龙阳的心中无限优柔。

  春花秋月,夏荷冬雪,季节交错,时光流转,他的小葵始终是一个样子。永远不肯脱下自己送的那条广袖流仙裙,蓝色的身影淡怡动人,看着他的眼睛永远清晖明净,笑容永远淡幽清澈。

  有她在身边,常常让他忘了风景的变化,只记得她的灿烂可人。

  他不在乎是人或者鬼,也不在乎是否成仙,只在乎,在漫天葵花下,他曾对她许下的,那永不分离的盟约。

  是她用她的爱,她不顾一切的爱,深陷厄境也不曾遗落的爱,她的血与泪和老天争来与他的再次重逢,如果他此时退缩,怎对得起她尽心竭力与天相争而来的现在?

  其实,他又怎么会不懂,当初,他也曾这样不顾一切的希望她在离开王宫后能好好的活下去。

  苍茫九天,谁又能辜负得起生死二字,他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陪他一起看日出,看月明,看那漫天飞舞的葵花,只要他们依然在彼此身旁,对未来仍旧怀有一份憧憬,他们就还有希望。

  移开目光,转而凝视天边,龙阳在等待明天正午的到来。

  明天是十五,神界的天华门会在正午时分打开,那是修仙之人通往神界的道路。而他要带着龙葵上天庭,也许天帝会答应救她的小葵……――

  第二天,龙阳仍然和龙葵在葵州边走边逛。

  偌大的葵州有很多好去处,比如现在他们就正在赶庙会。

  青砖红柱,这间寺庙的大殿前信众往来如织,青烟缭绕,大殿外则自成集市,百货云集,琳琅满目。

  “冰糖葫芦咯~”远处,一个小贩在吆喝叫卖。

  龙阳顺着声音看过去,便对龙葵说,“在这里等我一会。”

  快步向着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那边走去,龙阳买回一串,正顺着原路返回,却看见龙葵蹲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出奇的痛苦。

  顾不得手上的东西,龙阳飞奔着回到她身边,“小葵,怎么了?”

  “哥哥,好疼……”

  龙阳走开以后,龙葵就莫名的感觉到刺骨的疼痛。从手臂开始,继而传遍全身,像是被火烧一般,身体也开始渐渐热起来。那种痛楚,如她每次纵身跳入火海的那一刹那一样。

  终于来了,愁风说的凝神丹失效以后的后果,渐渐显现了。

  把龙葵抱起来,龙阳向着城东的方向奔去,那里离神界的天华门最近。可是到了那里,太阳还在人影的左边,未到正午,天华门肯定还没有打开。

  在一片草地上将龙葵放下,龙阳发现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表情痛不欲生。将她抱入怀中,痛在她的身上,却也痛在他的心头。

  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慢慢模糊了,龙葵微弱地对龙阳说,“哥哥,小葵……永生永世只爱你一个人……小葵真的好爱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却还是无法阻挡龙葵脸上的泪痕,那抹微笑,深深刺痛了龙阳的双眼。

  “我知道,别说了……”龙阳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抱住她,仿佛想要把她揉进骨髓、刻入灵魂,而眼泪却早已在眼眶里打转,“哥哥让你等了一千年,我没有永远只爱你一个人,所以……以后的日子,让我把那些爱都补偿给你。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听到没有?”

  想起当日在龙葵的梦境里看到她说“哥哥要我的命,我就去死,哥哥要我陪着他,我就永远陪在他身边”,龙阳饱含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刚毅的他从不曾轻易落泪,但是因为龙葵所受过的痛苦,他的眼泪已经不知在心里暗流了多少回。

  龙葵含泪的微笑定格在龙阳的眼里,如同杜鹃泣出的血泪,赫然的将她的悲伤与爱恋刻画在他心底。

  我注定数度轮回,以偿前尘旧愿,而你耗尽千年时光,用尽一生爱恋来等我,此刻你又用你自己来换我一生的喜乐平安。在你纵身火海的刹那,我分明看见了命运的嘲讽,听见你灵魂深处的忧伤,你的痛苦,悲伤和绝望。这一生,就由我来承受,无论劫难,无论罪孽,就像我答应你的一样,不用怕,有我来保护你……

  “哥哥……”那声音已经微弱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龙葵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小葵,我们还要去种葵花啊,哥哥还有好多地方要带你去……我不准你离开我!”

  温暖的阳光被斑驳的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化成彻骨的寒意,哀痛扑天而来,凝成不见天日的呐喊,却那样渗入骨髓,无处不在,将自己窒息。

  一次次地看向天边,龙阳在心里一遍遍地呐喊,“快开吧!天华门,你快开啊!我不可以再失去她!”

  也许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突然从天而降两个天将,“将军!请上天庭吧。”

  那两个是驻守天华门的神将,对天庭第一神将飞蓬早已久仰大名。一直观察着人间的动向,接收到了龙阳的呼唤,于是就私自下凡来了。

  “将军,我们已将天华门打开,你速速上天庭吧。”

  什么也没有多说,龙阳抱着几近昏厥的龙葵,飞身上了天庭。

  ――――

  云霄殿上,天庭的各路神仙立在两侧,天帝高高坐于其上。

  “飞蓬,没想到你还有回到神界的一日。”天帝对龙阳说。依稀他仍然记得当日龙阳拒绝恢复神职的情景。

  “天帝,飞蓬此次只是有一事相求。”

  “如果让我救你妹妹,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看龙阳紧抱着龙葵,天帝不用想也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天帝,小葵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才舍弃了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如此,恐怕今天孤天已经打到南天门外!”

  底下的众神顿时交头接耳开了。

  有人说龙阳说的有道理,按照感恩图报的原则,天帝不应该眼睁睁看着龙葵魂飞魄散的。

  也有人说天意不可违,龙葵所经历的一切都早已命中注定。

  天帝一声叹息,镜花水月不过是浮梦一场罢了,为何还是参不透么?情为因果,缘为生死,这是定数。爱不过是空是幻,飞蓬你怎可愚钝至此?

  天帝定定神,说道,“飞蓬,你知道龙葵为什么始终逃不过浴火焚身的命运吗?那是因为她始终都想和你在一次,无论死多少次,她都义无反顾地继续追随你。就是因为这样,天意才会给她安排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因为太阳和星星,是永远不能在一起的……”

  “天意?那不过是天帝你的意思罢了!”龙阳义愤填膺。绝望,一点一点蔓延开,麻痹了感觉。“她等了我千年啊,终于等来我与她再续前缘,而这所谓的天意,又一次让她为天下而亡……碧落黄泉,你让她在锁妖塔中寂寞徘徊,凡尘俗世,你又让她历尽磨难……而如今,为什么还是你,明明可以相救,却为了所谓的天意执意不救?为什么!为什么……”

  “飞蓬,一切的前因后果都是定数,人间有人间的律法,这六界之中也有必须要维护的秩序,怎么可能随意乱来?”站起身来,天帝往前走几步,“不过,如果你要救她,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只要了断了你们之间所有的纠葛,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牵扯,或许我就可以救她一命,”走到龙阳身边,天帝接着说,“我可以救她,但是从今以后你必须返回天庭,做回你的神将,而她会继续流于人世,从今以后,你们永世不能再见。”

  听到此,龙阳分明地感觉到自己怕是已经疯了。或者是在龙葵飞身扑火的那一刻,或者是在天帝执意不肯相救的那瞬间,就注定了他有毁天灭地的怨和恨。那样断然绝望的怨恨!绝望变成了冷笑,他不甘心就这样接受天意命运的摆布,不甘心就这样永远分离,如果一切都不能改变,那么就让这苍天与他们一起沦丧吧!

  昏迷中的龙葵似乎也听到了天帝的话,在龙阳的怀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如果要她从今以后和哥哥分离,那倒不如让她魂飞烟灭来个痛快。

  说到这里,龙阳已经再不抱什么希望了。如果可以救龙葵,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是要把他们分开,却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哥哥,我们走吧……小葵不想留在这里。”龙葵已经微微清醒了过来。

  “好,我们走!”本来以为天帝会念在龙葵的牺牲拯救了天下苍生的份上救她,现在看来,天庭的确是一个没有什么人情味的地方。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天已无情,又何须再多言?

  曾经的飞蓬或许佛心超然,俯首看红尘,万物皆为尘烟,以守护天界安宁为己任,千百年来,所求不过一个对手。而如今的龙阳,历尽沧海桑田,为了那抹清丽笑靥,只愿坠入红尘,在冉冉浮生中世世轮回,情深不悔。

  带着龙葵转身离开,龙阳对这个地方已再无半点留恋。

  看着龙阳决绝地离开,天帝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原以为可以剪断他们之间宿命的羁绊,却没有想到那条红线如此固执的系在他们指间,或者他们真的可以逆天改命,就算是神仙也有无法预计到的事吧。

  而望着龙阳的背影兴叹的,还有龙柱后面的夕瑶。

  天帝说的那句“太阳和星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龙阳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夕瑶却知道其中的玄机,因为龙葵和龙阳之间剪不断的感情,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当时皓炎为了蓝辰,甘愿放弃自己神圣的东君继承人的身份,只为了能够牵着蓝辰的手,和她在星河之间漫步。

  他的温暖,只愿意给予她。

  就算星星和太阳不可能走在一起,就算他们注定不能相守,就算后来蓝辰被贬人间,皓炎失却所有记忆,在天庭担任神将,就算千万年不见,就算蓝辰在人世历经轮回,他们之间还是被对于彼此的挂念牵连着。

  纵然天意阻止,用成为兄妹的方式将他们的姻缘打散,他们还是毫无顾及的爱着对方。

  世间风景无数,心却只能容得下彼此,即使岁月流逝,时空相隔依旧痴心不改。

  他和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或许就是为了彼此相遇,相知,相守,相依。

  记忆可以失去,**可以改变,可是灵魂,没有一种力量能够剥夺他们顽强的意志和对彼此最深的爱恋。

  无论经历多少轮回,多少岁月,他们依然义无返顾地彼此执念着。

  纵然不识,深情不改。

  而月老的玉佩,纵使阴差阳错,还是到了他们手里。

  他们之间真的很有缘。而此缘,就源于他们最初对对方的认定和坚持。

  缘分,是天意永远无法控制的东西。

  夕瑶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他们的刻骨铭心里,她永远只是个匆匆过客。也许,她也只是受天意操纵的一颗棋子,横在他们之间,阻碍他们相逢相爱的工具。或者她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证明他们直接那绵延不绝,无法斩断的脉脉真情。

  月老玉佩的故事,还要追溯到龙阳还是飞蓬的时候……

  月老的姻缘玉佩,之所以可以让相爱的人吸引到一起,是因为它的里面,有当日皓炎和蓝辰陨落后所化作的陨石,他们对彼此最深的执念寄存在里面,纵然元神已经不在,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要聚合在一起。

  于是,天帝便将陨石交与月老,制成姻缘玉佩。

  而玉佩制成那日,月老的姻缘簿被一阵怪风吹进了天河,月老忙着整理乱掉的姻缘,顾不上收取玉佩的时间,所以便叫自己的弟子到太上老君那里取回已经制好的玉佩。

  谁知道那个弟子顽劣,一路上拿着一对玉佩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经过天池的时候,一不小心让其中一半掉了下去。

  弟子害怕会被师傅责骂,所以不敢把此事如实的禀报月老。好在他天资聪颖,于是他就找了一块相同的玉石,做了一块一模一样的交给了月老。但是那一半玉佩没有经过历练,更没有陨石在其中。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怎么都只能算是赝品。

  但是月老并没有发觉,依然将姻缘咒施加在玉佩之上,所以,玉佩的法力虽然降低了不少,但是让拥有它的人相互吸引的法力还是有的。

  后来月老将玉佩送给了夕瑶。什么也不知道的夕瑶又将其中的一半送给了自己喜欢的飞蓬。再后来,夕瑶的玉佩到了雪见手里,飞蓬转世成为景天,玉佩好似一直在牵引着有缘人。但是终究有一半是伪造的赝品,法力有限,不足以让景天和雪见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清沫和龙阳的玉佩合在一起,亦是如此。

  而龙葵的玉佩,则是后来月老无意中发现了真相,从天池中苦苦打捞上来的真品,所以当日夕瑶将它赠与了龙葵。

  因为夕瑶终于明白了,龙阳和龙葵才是真正应该拥有那对玉佩的人,因为里面的陨石本就是他们万年以前的真身。

  天意绕了一大圈,还是没能阻挡住缘分。

  于是它出了最狠的招数――要让相爱的人彻底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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