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何如当初莫相识（一）

　　荼靡县的夜晚降临了，县衙里面，显得格外的沉静。然而荼靡县里却一点也不平静。直到第二天一早，县令大人前来向萧大人回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一夜之间居然有十几户人家遭到灭门？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萧大人拍案而起。

　　县令大人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荼靡县一向民风淳朴，下官上任以来也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一听到消息，下官已经立刻派人去调查了。”

　　龙阳、龙葵和妃骑刚好从外面经过，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他们走了进去。

　　妃骑先开口问道，“萧大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

　　萧大人尽量抑制住怒火，对三人说，“荼靡县昨晚发生了凶案，一夜之间，有几十户人家被害，现在整个县城已经民心惶惶。”

　　“一夜之间洗劫了这么多户人家，看来凶手并不是有特定目标的，难道是为了劫财？”妃骑说。

　　“可是这些被害的人家没有任何财务损失，”县令大人说，“而且凶手的杀人手法极其凶残，见者必杀，所有踏进去的人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听起来不像是一般的凶杀案啊，”妃骑看向龙阳，“难道这件事和落仙门有关？”

　　的确，怎么听都觉得事有蹊跷。龙阳对萧大人说，“不知大人可否让龙阳去事发现场一看究竟？”

　　“老夫正好要出去看看，不如三位随老夫一起吧。”

　　县令大人招来几个衙役，随着萧大人一同出了县衙，朝着发生命案的那几户人家走去。

　　荼靡县的街道上，人人都在讨论着昨夜发生的事，口口相传，使得事情越发的离奇了。

　　“听说昨夜那些人家都刮起了一阵阴风，我看啊，准是那些冤魂来索命了。”

　　“可是我们这里也从来没有什么冤案啊，而且那鬼魂为什么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

　　“不是啊，哪里是什么冤魂索命？我听说啊，那个杀人的是个拿着三尺长剑的妖怪，不禁身形巨大还面孔狰狞，只要闯进一户人家，见人就杀，杀死了人以后还吸了那些死人的血。”

　　“对啊对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据说那个妖怪有一张血盆大口啊，那些人都是活生生被咬死的。”

　　“要是真的有妖怪来了我们县里，我们这些人哪里拦得住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我听说隔壁镇上庙里的佛祖很灵的，为了消灾避祸，我们还是去那里求个福吧。”

　　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这样的流言。虽然真假难辨，但是隐患不除，恐怕民心难安。

　　来到一户被害的人家，已经有衙役在收拾命案现场，一具具的尸体从房子里面抬出。屋内的窗户上、摆设上，到处沾染着飞溅的血迹。倒在地上的尸体有很多没来得及清理，血淋淋的躺在那里，满地的鲜血也还没有干，血腥气弥散在周围的空气里。

　　这景象，让龙葵不寒而栗。

　　萧大人叫住其中一对抬着尸体的衙役，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

　　龙阳把龙葵遮在身后，自己仔细检查那些尸体上的伤口。妃骑也凑了过去，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首还是让她忍不住作呕。

　　“看来他们确实是被妖气所伤，除此之外，行凶的妖怪应该还并用了剑之内的利器。”龙阳对萧大人说。

　　闻言，县令大人更加惶恐了，“这么说，本县真的来了妖怪？”如果是妖怪所为，那么这个案子就更加难办了。

　　“既然是妖怪所为，这件事会不会和落仙门有关。”妃骑想，妖界不是被落仙门掌控了吗？

　　“但是落仙门杀害这些人又有什么目的呢？”龙葵问。无缘无故的，他们为什么花力气杀了这些毫无干系的人？

　　“先不说这些，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出那个妖怪，以防更多的人受害。”龙阳说。

　　“没错，现在荼靡县里人心惶惶，必须要消灭那个妖怪，才能安稳民心，”萧大人对龙阳说，“除妖之事还要拜托龙公子了。”

　　“萧大人不必客气，龙阳义不容辞。”

　　于是，龙阳、龙葵和妃骑就在荼靡县里，四处寻找莫名妖怪的下落。如果可以感觉到妖气，那应该就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了吧。

　　但是最奇怪的也就在于此，不仅整个荼靡县里毫无妖气，就连那几处被害的人家里，也丝毫察觉不到异样。

　　“奇怪了，走了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任何怪异啊。”妃骑边走边对龙葵说。

　　“哥哥，那个妖怪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了啊？”

　　“这也有可能。只是它平白无故的杀了那么多人，到底为了什么？”龙阳深锁着眉头，实在找不出答案。

　　“他不是为了吸人血吗？很多妖怪都是靠吸人血来增强功力啊。”妃骑说。

　　“我检查过那些伤口，没有被吸过血的痕迹。”

　　“这么说它只是把人杀了，却丝毫没有目的？”妃骑心想，不可能啊，一定有动机的。只是表面上未能找到而已吧。

　　走了一圈也一无所获，龙阳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看来白天我们很难有什么线索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妖怪会在夜晚出没？”妃骑意会了龙阳的话。

　　“有可能吧，我们也只有等待他自己出来了。”

　　“好吧，我们就只好守株待兔了，”妃骑看看四周的景致，“这江南水乡的景色真是不错，长久以来，都没有好好看过。”

　　走到一座拱桥之上，妃骑向着远方看去，“没想到这凉秋里，还有这么多花开着。”

　　偶有扁舟拂过，妃骑萌生了一个念头，“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有那个妖怪的下落，不如我们坐船在这荼靡县里好好走走？”

　　龙葵向龙阳投去询问的眼光，但是她扬起的嘴角已经让龙阳看出了她的心意，“好啊，第一次来江南，也应该四处看看。”

　　于是他们走到桥下，找了一艘小船，漫游在荼靡县的河流之上。

　　两岸的风景惬意又安然，人们忙碌着自己的生活，平凡中自有一份稳当的幸福。看河面落叶沉浮，碧波荡漾，斜阳流水，相映成趣。岸边人影穿梭，往来如织，清风树影，芊芊追逐，平静中自有一分率性的灵动。尘嚣中兀自挺立。

　　时有轻舟与他们擦肩而过，眼神招呼，平和无争。

　　“龙葵，如果能在这里生活，也是不错的啊。”妃骑对一旁的龙葵说。

　　“嗯。”龙葵点了点头。

　　妃骑手指着前方，“你看，那里有人在钓鱼。”

　　顺着妃骑的手指方向看去，却刚好遇到一叶扁舟经过，挡住了视线。不由地注意到船上站着的那个人。

　　“任大哥？”虽然背对着，但是龙葵还是能够认出来。

　　听到有人叫他，船上的人转过身来。

　　妃骑原本伸出去的手，瞬间不知所措，定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收回，还有那个笑容，原本的融融里，也多了浅吟的柔丽和愁思。

　　回过头来的愁风，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可是看到妃骑的一瞬，那复杂的目光里明暗结交，微微地泄露出柔情。

　　没有想到会在如此的场景里驻足而遇，也许二人本来就该擦肩而过。纵然相对，依旧无言。

　　只有妃骑看出了愁风的隐藏的憔悴，他受的重伤，是不是已经好了呢？她想问，却要如何开口呢？突感心头泛起了酸涩，她缓缓缩回在秋风里吹凉的手，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移开。

　　一径秋水波澜不兴，只是那片片落花飘零下来，黯然带走了多少无可奈何？

　　站在妃骑身边，龙葵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逝点点盈然不坠的热流。这段情若是一直逃避，她定会后悔终生。

　　“任大哥！你回来我们这边吧！”龙葵冲着缓移的小舟喊道，“妃骑姐姐一直在等你！”

　　打破沉默的一语，就仿佛是划开黑暗的天星，众人望空期待的，也许就是那点微亮。

　　龙阳也走到船边，“愁风，我们都知道你无心与我们对抗，你也明白落仙门所作之事有悖天理。为何要助纣为虐？”

　　愁风的唇畔边却勾起笑意，非怒非喜，若讽若叹，“我们早已分割两边，如何回去？”

　　“为什么不可以？”龙葵恳切地说，“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都会接受你的。”

　　愁风没有回答，只是背过身去，随着那叶扁舟渐渐飘远。清爽淡雅的身影，此时看来确实触人心境的苍凉。

　　他不是不想回头吧？只是回头已无路。

　　见愁风渐渐远了，龙葵皱起眉头看着龙阳，“哥哥……”

　　她不想就这样看着愁风离开，所以她向哥哥求救，希望哥哥可以挽留住他。

　　可是龙阳却哀哀轻叹，低声对龙葵说，“已经走了很远，追不回来了。”他所说的远，不仅仅是目测的距离吧。

　　龙葵当然也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妃骑的脑子里时而空白，时而混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思考，只知道心里空落落的，塞什么进去都已经填不满了。

　　她别过头去，不去看愁风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很久，她平定地对龙葵和龙阳说，“我们还是回去吧，还有妖怪的是等着要解决。”

　　继而走到船头吩咐船家往回走，却立在那船头，任迎面而来的风将自己的碎发吹飘在眼前，遮住了视线，眼里渐渐模糊了……

　　唯有凉风，知我心念。

　　―――――

　　等到夜幕降临，荼靡县衙里的空气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萧大人、龙阳、龙葵和妃骑都坐在那里，等待着消息。萧大人将带来的一半人马都派出去巡查了，县令大人也已经将县衙里所有的衙役都派了出去，一有异动便立刻会有人来回报。

　　只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了，仍然未见有人回来。

　　县令大人在县衙内来回踱步，风从外面吹来，扑动着屋里的灯火，摇曳的烛火如波一样，忽明忽暗地照在各人的脸上，让原本隐忍着地急躁心情更加杂乱。

　　“我出去看看，”妃骑第一个坐不住了，“这样等下去要到什么时候？”

　　龙葵也站了起来，“我也去。”她的胸口有种不祥地感觉在涌动，总觉得外面有什么事发生。

　　龙阳也随即起身，对萧大人说，“龙阳还是出去看看吧。县衙这里就请萧大人留守了。”

　　“好，我派一队人马随你们去。”萧大人说。

　　龙阳、龙葵和妃骑走出县衙的大门就发现，外面的气氛真的不太对劲。

　　不远之处，有一道银芒破空而出，继而见到血光四溢。

　　“不好了，看来出事了！”妃骑露出了惊色。

　　向着泛起血光的那片天空直奔而去。龙阳对着身后萧大人派的那帮人说，“快回去通知萧大人！”

　　两三个人回去向萧大人回报了。

　　赶到血光阵阵的范围内，众人不禁都后退了一步。

　　目见之处，到处都有殊死搏斗过的痕迹，墙上、地上，处处都有斑斑血迹，看得人胆战心惊。横七竖八的人躺在血泊之中，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

　　龙阳走过去，低身试探了其中几个人的鼻息。他沉吟的叹息已经给了其他人答案。

　　这些人都已经被杀死了。其中有不少是县衙的衙役，看来他们见到异样赶来了这里，可是来不及回去禀报，就已经命丧于妖孽之手。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呼救声，龙阳赶忙起身向声音的方向赶去。妃骑和龙葵也紧紧跟在后面。

　　前面的天空，华光闪闪，宛如狂风暴雨，接近之时，只觉好像投身海洋之中，被狂狼卷得起伏不定。望出去，但见一群衙役围着一个满身鲜血的人，那人的手上满是鲜血，手掌不时地向着人群推出刺目的红光，只听见“轰”的一声，被他的掌力带出的妖法所震，围着的衙役们飞滚出了一丈多远，见围着自己的人被杀退，他疯狂地冲进了旁边的一户人家，剑影千重之下，碎金断玉之声传来。

　　龙阳抽出神剑，冲了过去。只见那人已经狂性大发，凌乱的衣裳衬着乱蓬蓬的头发，举剑之刻银光波动，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一双犹如鲜血般深红的眼睛。那些被身无寸铁的人一个个摊倒在地上，抱在一起苦苦哀求着，一道道的血痕在空气里划开，孤寒的银芒又一次向着无辜的人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