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不喜欢医院。(WwW.K6uK.COM)小时候体弱多病,朱老太太经常抱着我往医院跑,姑妈是个医生,每次见过她后,总会被灌苦药,要不就是胳膊或屁股上挨一针。以致于后来每每听到要去姑妈那里,我总会想方设法躲起来。后来慢慢长大,我不再怕她,也知道她不是童话里的巫婆,可始终反感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看着大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忽然有些想念那个用双手捧着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姑妈,原本很亲密的人,突然间断了联系,不止是她,还有众多亲朋好友。自那天婚礼起,我仿佛一直在逃避整个世界。
我用手捂着嘴踏进电梯,身旁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一直盯着我,大大的眼睛散发着小孩子的天真无邪。
“姐姐,你不用一直捂着嘴巴,我爸爸说拉,我的病不会传染,所以你不用担心。”他笑着说。
看向扶着轮椅的男子,他满脸憔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周围小人议论,我想大声斥责,这些人怎么完全不顾及孩子的感受?上帝也真残忍,这么小的孩子怎会得白血病?既然这样,何必让他来到这个世界?
我蹲下来,变着声调说:“姐姐不是有意捂着嘴巴,姐姐长了一副香肠嘴,不想吓着你,你看嘛。”话毕,我使劲扁着嘴唇,然后松开手凑到他眼前。
“咯咯,咯咯,咯咯”他开心地笑起来,并学着我的模样叫唤着:“爸爸,爸爸,你看,我也有香肠嘴。”
内心莫名酸楚,这么小的孩子,他能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和小男孩告别,我走出电梯就看见林姐姐所在的803。整个楼道很静,只有几个挂着实习牌的小护士来回穿梭着。缓缓走到门口,透过门缝,我看见林伟凡刚好削完一个苹果,他用手提着完整的果皮给林姐姐看。
曾经,他也常在我面前这样。
他开始花苹果,把整个苹果花开若干小块放进盘子里,然后用牙签叉着喂过去。如果是外人,很难想象到这是多么细心的一个男人。我又何尝没有享受过他的细心,可到头呢?还不是沦为空谈,细心的男人并不意味着不会背叛。
犹豫着是否换个时间点来,不凑巧,兜里的电话响起来,待到挂掉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发现我。
“妹。。妹。”林姐姐只会这样叫我。
硬着头皮迈进去,林伟凡立即从板凳上起身。来探望过的人很多,桌子上,地上,四处都堆放着鲜花水果。不想与他站在一边,我绕到对面坐在床沿上,林姐姐立即伸出手来拉着我,因为刚动过手术,她整个脸消瘦半圈,完全没什么血色,弱弱的样子让人好不心疼。
她眼神示意林伟凡出去,我和他对视一眼,别无他言。整个病房只剩下我们,过了很久林姐姐才说出一句:“妹。。妹,对…不起。”
泪水兜在眼眶打转,任何人都可以给我说对不起,唯独林姐姐不能。林伟凡,你这个没有用的男人,你妈替你道歉,现在又换姐姐来道歉?
“你别说话,听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我轻轻拍打着她的掌心,开始给她讲述一个古老而又浪漫的故事“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在森林里迷了路…。。”林姐姐微笑着,不停地点着脑袋…表情看起来很满足。
其实真正的故事是这样的,林姐姐先天智力不足,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做许多复杂的事,她不能连贯说话,她不能独自出远门,她不能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她的世界里只有黑与白,但是她能记住一些她在乎的人和事,但是她能用彩笔画出美丽的图画。就是这样一个重来没享受过爱情的女人,凭什么还要她来承担另个人的痛苦?和林伟凡恋爱半年,林姐姐重来没有和我说过话,当她相信我后,她会时常拉着我的手聊上几句。记得两家订婚的那个晚上,林姐姐对我说:“妹。。妹,麻。。烦。。你好好照顾我的弟弟,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好吗?”
故事讲到一半,林姐姐从枕头底下掏出信封递给我。我收下后继续讲故事,不停地敲打着她的手心,林伟凡曾告诉我,姐姐有时会失眠,只有这种方法能让她安然入睡。故事没讲完,林姐姐微笑着睡着了,我这才发现被子里藏着一只崭新的红色平底公主鞋。
悄悄带上门,刚要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李乐枼,等等。”
我如同电击愣在原地,重来没有听见过他直呼我的名字。
他跟上来,然后停在背后小声说道:“不想与你争吵,我怕吵醒姐姐,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希望你能听个明白。”
我不动,心突然变得莫名紧张。
“你不要再请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来跟踪我,既然我们已经结束了,那我就坦白告诉你,我的确有外遇,也不止视频上那一个,如果你想知道她是谁,哪天我们约个时间出来吃顿饭,大家可以见面畅谈。如果你要找她麻烦,那你先过我这一关。有些话我一直没说过,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你别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好像我天生就得低声下四求你,就你有脾气,我没有?你以为你很聪明?那你怎么没发现我出轨?现在想起来,我真想好好和你大吵一架,和你相处的这一年,我过得真他妈委屈,现在好了,既然离婚了,那我们各走各的路,我不会纠缠你,你也别来打扰我。你应该去找一个真正能够受得了你那脾气的男人,最后,还是希望你过得幸福。”
真流利!真顺畅!真想转身给他一巴掌,可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说我?为什么他重来没有告诉我在他心中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按照我的脾气,我绝对会和他争执起来,并没这样做,当万念俱灰,你会发现你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情,哪怕抬脚也是件很困难的事。
原本以为是世界上最相信理解我的人,没想到会如此诋毁我。内心的感受该如何去形容,脑中一片混乱,似乎下一秒就要炸掉。电话再次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只好接听它:“请问你是谁啊?”
“是我”
简短的两个字同时从电话听筒和身后传入我的耳中,我刚转身,天旋地转,头晕耳花,没站稳,顺势倒下去,视线由水平变为倾斜,看见一个男人立马冲过来,不是近在咫尺的林伟凡。
老掉牙的问题,当你落水时,两个男人中,会是哪一个毫不犹豫跳下水去救你?
hi,海迪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