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黑雷立在一盏大红灯笼下,悠闲地甩动着尾巴。(WwW.K6uK.COM)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其上赫然写着“乌有客栈”四个字。
黑雷等了许久,才望见那只瘦削的白马驮着马车驶来。待马车在客栈前停下,黑雷高傲地走上前,举头扬蹄地展示自己的健硕英姿,那白马低首喘息,完全没有将黑雷放在眼里。
风归尘翻身跃下马车,轻声将车内的夜阑唤醒,夜阑理了理衣裙,方跃下车来。
“尘儿,我们今夜就在此处落脚。”风归尘向身旁沉默不语的夜阑道。
自打夜阑发现了风归尘的身份,以及他故意利用冉木窥探行军图之后,她便对曾经亲密不见的人产生了怨怒。
“颜寄尘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栖雪派弟子夜阑,不是什么尘儿。”夜阑冷着脸『色』道,那一字字带着愤然之感。
风归尘转身不语,伸手抚着温顺的白马,冲正在用前蹄欺负白马的黑雷喝道:“雷儿,你再这般嚣张,明日就换你来拉车。”
黑雷见主人对白马那般维护,不由赌气地掉头跨入客栈门内。店小二见一匹黑马闯入,探头一望才发现有客已至,立马点头哈腰地命人牵过车马,将夜阑和风归尘迎入店内。
店小二殷勤地端茶倒水,满脸堆笑地例行问道:“二位客官请坐,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
风归尘见夜阑无声坐下,便开口吩咐道:“要两间相邻的客房,再将你店中的招牌菜端几个上来。”
店小二闻言,瞧了瞧坐上冷艳凝眉的美人和英俊健朗的男子,不由暗暗揣测这二人的关系,看模样应是拌嘴吵闹的一对爱人,便微微笑道:“二位客官真是对不住,ben店现下只剩着一间客房了,二位若不嫌弃就只好先屈就一晚。”
“尘~~~”风归尘忽然想起夜阑适才的言语,立马改口道:“阑儿,西出荆门一带店家稀少,我们只好在这歇息一晚,这一间房我们要了。”
“好叻,二位稍作片刻,酒菜立马上来!”店小二应声退去一旁忙活了。
风归尘环视了一圈店中情形,除了他们这靠门的一桌,整个店里只零星散座着三桌人。夜阑身后不远处坐着一黑衣人,整张脸被满头『乱』发掩住,他的背上负着一个厚大的包袱,那包袱不知装着何物,让他一刻不离地负在肩上。黑衣人一杯杯地不停往肚中灌酒,桌上的下酒菜丝毫未动。那黑衣人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举杯的手微微一滞,『露』出半只眼睛冷冷地对上风归尘的视线。
风归尘镇定地向黑衣人一笑,那人默然垂下眼继续饮酒。
整个店内格外安静,完全不似一副客满的样子。很难相信住店的都是些『性』格沉静的人,暮『色』刚至,便都回房无声无息地歇下了。
风归尘面不改『色』,笑着向夜阑暗示道:“阑儿,这乌有客栈还真是爱说些子虚乌有的话,这酒菜说是立马上来,可你我坐了这许久,怎么连一道菜都还未端来。”
夜阑本不愿理会风归尘,可细细一想,顿然察觉出他话中的深意。微微抬头,四目相对的一瞬,他们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这家店有问题。
两人决定将计就计,装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
夜阑慢慢手扶额头,声音满是倦意道:“你一个人在这等吧,我头有些疼,想是乏了。”
“阑儿,你的身子长年病弱,今日又是一路车马劳顿了,我扶你上去,让店家一会将饭菜送至屋内便可。”风归尘面『露』忧『色』,慌忙上前将夜阑揽身抱起。
店小二见状,立即领着夜阑和风归尘走上二楼,步入最东侧的房间。
“二位客官,酒菜和热水随后就送来。”店小二望着适才还无碍的女子,如今却是虚弱无力地躺在男子怀里,不由关切道:“夫人面『色』苍白,可需要小的派人寻个郎中来瞧瞧。”
风归尘感激道:“不用劳烦小哥,我娘子她一向体弱,今日赶路太过劳累,只需歇息一晚便无事了。”
那店小二不再多言,关门下了楼去。
风归尘望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夜阑,静然姣好,美不胜收,越发不忍放手让她离自己而去。
“放开我!”夜阑见屋内再无旁人,挣脱着向风归尘低吼道。
风归尘手上的力一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道:“阑儿,我是你的夫君。”
碍于四下耳目众多,夜阑只得将心中的愤怒隐忍不发,向风归尘投去愠怒的眼神。
风归尘抱着夜阑走至床前,俯身将她放上床榻。
正当夜阑想要出手推开风归尘近在咫尺的眉目,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阑儿也好,尘儿也罢,无论你是谁,我都是你的阿馒哥哥,十二年前是,十二年依然是,我不会再次让你从我的生命里消失,更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温柔的声音仿佛一道神咒,唤醒了夜阑脑海中所有的回忆,所有的回忆里都有着一个叫阿馒哥哥的人出现。
“尘儿,快过来看,这水里的蝌蚪游得真快!”
“尘儿,你长大后肯定比夫人还要漂亮!”
“尘儿,花有解语花,石头当然也有解语石咯!”
“尘儿,我听人说李二哥的新娘子是朱榭大街上最美的女子,可我偷偷瞧了一眼,我觉得,等以后我娶了你,你会是陌南城最美的新娘子。”
夜阑鼻尖一酸,心里所有的埋怨和猜疑都烟消云散了。她只知道,他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阿馒哥哥~~~~~”夜阑唤出了那个在梦里喊了多少次的称呼。
风归尘嘴角浮出深深的笑意,默默地将夜阑更加用力地抱紧。
在这一刻,两颗心放下了所有的包袱,消除了芥蒂,相互依靠在一起。
终于,他们寻到了真正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