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k6Uk.Xyz)张曜呈给皇上的治水方案只是一个雏形,很多细节尚沒落实,最关键的问題是,缺钱,离桃花汛期仅有一个多月,目前唯一的办法是循行旧例,把沿江居住的百姓迁走,等汛期过去,再重新安置,只是这样一折腾,又要安置的银子,国库空虚,捉襟见肘,又上哪里去找这笔银子,
一夜未眠,看着窗纸上泛起青色,张曜看着坐在对面的几位因熬夜而弄的两眼通红的官员,道:“今天先议到这,你们回去休息,下午再过來,”
“是,王爷,”几个官员告辞离去,
张曜站起身來,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宝蓝色的棉袍,出了书房门,往府内走去,
回到远逸馆时,萧芊悦刚刚起床,正在梳洗,
“王爷早安,”紫纭放下手中的盘子,上前接过张曜脱下來的棉袍,见张曜眼中布满血丝,“王爷,您要不要先睡会儿,这会儿离早膳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
“不用了,我好多天沒陪悦儿用早膳,”张曜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萧芊悦早就听到他和紫纭的对话,回头笑道:“王爷先睡会吧,一会陪妾身用午膳也是一样的,”
“陪你用了早膳再睡也是一样的,”张曜站在萧芊悦的身后,手按在她的肩上,皱眉,“悦儿,是不是为夫沒有陪你,你就不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
“那有瘦了,我的衣裳都放宽了一根手指,”萧芊悦撅了撅嘴,将白玉镯戴到手腕上,看着银镜圆润的下巴,“明儿我要成了大肥婆,王爷可别后悔,”
“你这么挑嘴,想成大肥婆,难,”张曜笑道,
“我是夫唱妇随,王爷挑嘴,我敢不挑嘴吗,那岂不是有违妇道,”萧芊悦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明眸流转,笑靥如花,
张曜朗声大笑,道:“悦儿,伶牙俐齿,为夫甘拜下风,”萧芊悦梳洗好,站起身,道:“传膳吧,”
夫妻两人用完早膳,萧芊悦亲自服侍张曜到床上歇下后,才去给太妃请安,到议事厅处理内务,又去会芳楼见萧社,等她把这些琐事处理好,再回到远逸馆时,已近午时,
萧芊悦走进内室,见张曜沒有在床上睡觉,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悦儿,”张曜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芊悦回头一看,张曜站在门边,对着她微笑,笑容如阳光般温暖灿烂,
下午,张曜还有事要忙,夫妻说了几句闲话,就传了午膳來用,午膳比早膳丰富精致,还全都是张曜爱吃的,只看一眼,张曜就心花怒放,几日的劳累仿佛化为无形,“悦儿,谢谢你,”
“王爷客气什么,你我是夫妻,原本就应该互敬互爱,”萧芊悦笑笑,动手给张曜盛了碗汤,
张曜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浓,他的小妻子终于有了这个认知了,
用罢午膳,婢女们把桌子抬了出去,奉上热茶,喝了几口茶,张曜起身道:“悦儿,我先去外书房,晚膳等我回來一起用,”
“王爷,请稍等一下,妾身有些事要跟你商量,”萧芊悦把手中的茶杯放桌上一放,
“有什么好商量的,家中的事情你做主就是了,外头的事情若是有什么困难,叫张承忠拿着我的名帖去办就好,朝廷里那些官员,还多少都能买我一点账的,”张曜笑道,
“既然要同你商量,自然不是小事,”萧芊悦撇嘴,“王爷到是想想,这些日子,家中的事情可有一样烦你了,”
张曜一愣,这段时间他是沒有过问过家中的事,而张承忠他们也许久沒來烦他了,唇角勾起愉悦的笑容,道:“王妃贤惠,家中之事料理的井井有条,无须为夫烦心,”
“王爷,如果妾身一会说错话,还请王爷原谅,”
张曜哑然失笑,道:“悦儿,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不用这般的小心翼翼,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萧芊悦轻轻咬了咬下唇,抬眸直视着张曜,道:“王爷,这几日,可是在为治水的银子发愁,”
“悦儿真是个贤内助,连这个都知道了,”张曜笑道,
“王爷还差多少银子,”
“国库空虚,最多只能给十万两,”张曜叹气,“新春伊始,去年的灾荒之地需要安抚,官府还要筹备春耕用的春耕器械和种子等东西安置逃荒的灾民,帮他们重建家园,桃花汛期时,要将沿河居住的百姓迁走,还要给安置费,粗粗一算,至少要八十万两,如今皇上把户部工部的事全丢给我,要我去想办法,我有什么法子可想,我还真不知道上哪里弄这七十万两來,”
“治水方面,妾身不懂,但银子方面,妾身倒可以帮帮王爷,”萧芊悦说着起身走进内室,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雕花小匣子,放在张曜面前,“王爷,这个给你,你拿去用吧,算是妾身借给你的,”
“借给我,”张曜一脸的不解,打开匣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匣子的银票,拿出两张,是京城最大的茂顺钱庄的银票,面值最小的也有三千两,“悦儿,你哪里來的这些银票,”
张曜最近沒管家,可是府中的家底他是知晓的,这一匣子银票,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
“这是我爹在茂顺钱庄给我存的嫁妆银子,一共有六十万两银子,昨天我让人去提了一半出來,这三十万两银子是我借给王爷的,等王爷以后有了银子,还是要还给妾身的,”萧芊悦笑道,
“悦儿,谢谢你,只是这些银子,为夫不能要,”张曜把匣子盖上,把匣子还给萧芊悦,朝廷的国库是个无底洞,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脸面拿着妻子的嫁妆往里贴,更何况萧芊悦孤苦伶仃在齐府这么多年都沒动这笔钱,他怎么忍心动用,“这些银两,悦儿还是自己留着,这钱到了公中,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还给你,”
“王爷,您先别急,等妾身把话说完了,您再决定,”萧芊悦把手放在匣子上,“妾身在书上看到,黄河之所以会年年泛滥成灾,是因为河水里夹杂着太多的泥沙,要是依照王爷的治水方案,冲出河堤的河水会倾斜到平原,水势减缓,泥沙就会沉淀,等汛期一过,就可留在大片的耕地,那耕地虽不是什么良田,可是也能种庄稼,”
“悦儿的意思是,你要这银两买那冲出來的耕地,”
“我们开有粮店,要是有那么大片的耕地,就可以自产自销,还省了向农夫收购的银子,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萧芊悦笑道,
“悦儿,黄河泥沙淤积出來的土地在黄河边上,每年都有水灾的隐患,你确定要这样做,”
“我相信王爷筑的河堤,不会那么轻易的被冲毁的,”萧芊悦眸光流转,“王爷,妾身只买了三十万两的耕地,余下的四十万两耕地,你要费点心思,卖给朝中其他的有识之士吧,”
“为夫也正想要那些朝中各级官员们出点血,捐点银子,现在悦儿给为夫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不怕他们不出银子,”张曜点了点萧芊悦的鼻子,“悦儿真是个小机灵,”
“王爷快去忙吧,晚上妾身等王爷回來一起用膳,”
当日下午,张曜就把萧芊悦的想法完善,整理好,写成奏折,连夜送进宫里,
皇上看了,龙颜大悦,这张曜果然是有能力之人,这治水之事交给他,还真是交对了人,
第二天朝会时,皇上准了张曜所奏,黄河沿岸新淤积起來的土地,按照当地良田的六成价格卖出,朝中官员若有人愿意提前拿出银子相助朝廷者,则按四成价格购买,只是朝中贪污受贿的一大堆,有识之士沒几个,
皇上的脸色随着质疑声变得越來越阴沉,这时张曜走到殿中,道:“皇上,微臣愿拿三十万两银子筑堤治水,等治水成功,愿意朝廷用土地來抵换银两,”
此言一出,百官侧目,祥王为了讨好皇上,还真是不惜余力,掏空家底,俞堰冷笑,这小子太过急功近利,注定一去无回,
皇上大喜,道:“治水用银,只差七十万两,如今祥王已出三十万两,还差四十万两,诸位爱卿换不换耕地,好好掂量掂量,”
这话说的百官不由深思起來,祥王都出三十万两了,他们怎么也得出点银子,要不然,皇上只怕心里不痛快,百官站起了不少人,表示愿意出银子,只有俞堰摸着胡子,不为所动,
这治水的银子顺利的解决了,皇上满意的笑笑,起身退朝,张曜沒能随百官一起离开,被皇上留下,去了御书房,
“崇和,你老实说,这主意是谁替你出的,”皇上开门见山,
“皇上英明,这主意的确不是微臣想出來的,是微臣的内子提醒微臣的,”张曜坦率地回答道,
皇上愣了一下,他本來以为是祥王府的幕僚出的主意,沒想到是萧芊悦,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儿,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识,比朝中那些所谓的重臣还要有远见,
银子准备好了,方案也已确定,张曜将于五日后离京,皇上大方的给了三天假期给张曜,让他留在家里陪陪妻女,
张曜要离京,最舍不得的人不是萧芊悦而是太妃,当娘的就是这么矛盾,儿子整天窝在家里,她忧心,儿子出远门为朝廷办事,她还是忧心,她这一忧心不要紧,累得紫纭一头撞在木柱上,以死铭志,
看着柱子下那鲜红的血迹,太妃瞪大了双眼,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气愤,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來,
“母妃,您跟紫纭说了什么,弄的她要寻死,”张曜忍着怒气问道,紫纭是萧芊悦身边的大丫鬟,忠心耿耿,上次护住萧芊悦,让萧芊悦沒有被烫伤,张曜已然高看她一眼,
“我能跟她说什么,不就是你要离京,身边沒人伺候,我瞧着紫纭这丫头,做事稳重,又忠心耿耿的,就想让她跟你去,你把她收了房,这媳妇将來也好有个臂膀,谁想到这丫头居然不愿意,这给祥王当姨娘,岂不比嫁给那些贫民百姓强,”太妃摇头,对紫纭不知好歹,十分的不解,
萧芊悦是不赞同太妃的说法的,只是不好当面顶撞,眸色微沉,抿紧唇角,
“母妃,儿子出门是为了报效朝廷,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带个女人,象什么样,岂不让人家笑话,”张曜对太妃强迫紫纭做妾的事,感到有些无奈,
“可是,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是一个人,你从小沒离开过家门,母妃又怎么放心的下,”太妃百般不放心,
萧芊悦轻叹了一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太妃这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要是不让人跟着去,太妃只怕会寝食难安,到时只怕又要寻她晦气,走到太妃面前道:“母妃,既然紫纭不愿去,母妃就另选他人去照顾王爷好了,”
张曜一怔,侧目看着萧芊悦,见她神色平静,难辨喜怒,
“哎,说起來,这府里的丫头是不少,可是曜儿他一个也瞧不上,要是弄个他不喜欢的人跟了去,岂不是给他添堵,”太妃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母妃,丫头不好,那就让孙姨娘或者是曾姨娘跟着去就是了,想來她们是不会给王爷添堵的,”萧芊悦唇边噙着一抹浅笑,只是那笑不及眼底,
张曜皱眉,盯着萧芊悦,想看穿她到底在想什么,萧芊悦偏开头,回避他的目光,
太妃听了萧芊悦话,面露喜色,这两个可是张曜名正言顺的姨娘,带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去,都非常合适,“好好,來人,去给静儿传话,叫她赶快的收拾一下,准备跟王爷出门,”
曾静儿得到这个喜讯,自是欣喜若狂,这几个月,王爷都守着王妃,可让她独守空闺好久了,这次只有她陪着王爷出门,王爷可是就是她一个人的了,要幸运的话,说不定可以怀上孩子,
跟去照顾张曜的人安排好了,太妃心满意足的回了院子,目送太妃离去,萧芊悦转身就往下人房里去看紫纭,
“主子……奴婢……对不住您,”紫纭的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脸色苍白,眼眶泛红,
“傻丫头,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萧芊悦在紫纭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已不是主仆,而是姐妹,“你这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
“主子放心,奴婢沒事,奴婢还要伺候主子呢,”紫纭含着泪,“主子,太妃可曾为难您,”
“沒有,太妃让曾姨娘去伺候王爷了,”
“主子,委屈您了,”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呀,不要想这些事,好好休息,把伤养好,”
萧芊悦安慰了紫纭几句,就去了暖阁,一见门就看到张曜阴沉着一张脸坐在炕上,萧芊悦也不理会他,离他远远地坐下,
芙蓉送进來两杯热茶,就退了出去,屋内一片沉寂,半晌,张曜打破了沉默,“悦儿,你真的想让我带曾氏去,”
“我想不想,有用吗,”萧芊悦嘲讽地反问道,
“有用,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为夫绝不会去做,悦儿,这几个月來,为夫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知道我待你心,”自从萧芊悦进门后,张曜就沒去过姨娘房里,
萧芊悦抿了抿唇,她不是无心的人,这几个月來张曜对她的爱怜和呵护,她很清楚,只是,轻叹一声,抬眸看着他,“王爷,不顺父母,妒,可都是七出之条,”
“这父母之言不必盲从,”张曜走到萧芊悦身边坐下,“悦儿,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你真的愿意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四目相对,
萧芊悦看到了他眼中的小小人影,“不愿意,我不愿意,”
张曜笑了,拥她入怀,“悦儿,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第二天,张曜离府,曾静儿随行,只是她的喜悦在出城后就荡然无存,张曜让人把她送去了离城十里外的别院,这是怕太妃会闹,才不得阴奉阳违,
“张承忠家的,你告诉你家的那个,明儿派个可靠的人,送些银两到城外的别院,告诉看护家院的人,要他们好生照顾曾姨娘,不许有任何闪失,”
张承忠家的不解地看着萧芊悦,王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芊悦正颜道:“王爷沒有带曾姨娘走,把她留在了城外别院,王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不是我们能胡乱猜测的,只是这事不许让太妃知道,免得又生闲气,你可记住了,”
“是,奴婢记下了,”张承忠家的行礼退了出去,去告诉了张承忠这件事,
萧芊悦倚在炕上,看着墙上的消寒图,抿唇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