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比较令人担心的那个,还是她啊!
顾徽一面发足狂奔,一面在心底呜呜地恸哭――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
只留她一个时,忽然起了在雪地里走走的兴致,于是,她连滚带爬地赖到山崖上,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走去。(Www.K6UK.COM)
天气很好,没有飘雪,风也不大,一身厚厚的白毛裹着也不觉得寒冷,起居吃住都有了着落――此时的她知命知足,有着很适合散步的闲适心情。
顾徽抬起右边的前爪又一遍仔细地研究了自己的新外壳。说实话,用狐狸的身体散步总觉得怪怪的,脚踩在雪地上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掌心略微冰凉,却并不如想象中寒冷,踩在雪上时脚会微微陷进去一点,又轻轻地自凉意中□――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很快地,她就有幸体现到另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就是――
明明不过刚刚出来走了几步,便在林子里,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只硕大的老虎!嘿嘿。她干笑两声。那只畜牲正是一脸饥饿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蓄势待发,不过,口水却一滴一滴淌开在雪地上。顾徽立在原地与它对望数秒,惊觉原来这个世界里,除了沉蔼,似乎并不是每一只动物都用满怀的善意和和煦的表情等待着她的降临。她认真而飞速地想了想,对于作为一只狐狸遇见一只老虎时该做何反应,她并无经验。于是,只好按照人类的经验――逃啊!
呜――顾徽一面撒腿,一面哀号――她怎么会这么背!?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奇怪的是,自从变成狐狸之后,真的是耳力和眼力都好了许多,以致于此时可以清楚地听见身后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顾徽一面仓惶逃串,一面不无幽怨地思索:为什么是变成一只狐狸,而不是神仙或者美女,以致于结果落得如此时一般――在荒郊野地里,被一只同样是饿得发疯的老虎追得一条小命危在旦夕?
“沉蔼――”脑子一紧张,顾徽下意识地就嗷嗷直叫了起来,“沉蔼――沉蔼――”
忽然身后一股热流横过,她虽有察觉,还是不敢轻易停下来,直到又跑了老远,听见身后清晰地撕咬声,才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回眸地一刹那,望见自己白色的皮毛上几点殷红尚未凝结的血迹,她愣了愣,心里咚咚直跳――可以确定那血渍不是自己的,那又是谁的?
不远处的雪地里,一道白色身影上挂着触目的殷红。
沉蔼?
顾徽看清之后,没由来的一阵心暖,接着一阵心惊――是它方才挡住了那只老虎?可是,老虎不都是百兽之王的吗?狐狸不都是给老虎吃的吗?顾徽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前方,她是从来没有看过狐狸和老虎打架的啦,也不知道原来狐狸可以与百兽之王抗衡,她自小受的教育里,当年它不是狐假虎威令人鄙夷的那一个吗?
“沉蔼揍它!扁死它!”顾徽在一旁嗷嗷直叫,生怕沉蔼败下阵来,他俩就都会完蛋!
可是,近乎奇迹般,沉蔼的确胜了。
“唔?沉蔼?”顾徽看着它缓缓走过来的身影,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它却将叼在嘴边的一只纸袋扔在雪地里,砰地砸出一个大坑。
顾徽见了,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用去看它那双微微眯起就愈加细长的碧绿眼仁,单就那个大坑的深度也知道言语不多的沉蔼现在用行动在表示:它发飙了。“沉蔼没事吗?”顾徽装傻,讪讪地笑――狐狸讪笑会是什么样子,想来她自己都觉得汗毛直立。
沉蔼却沉稳无波地盯着她,一双碧绿的瞳孔闪烁着幽暗的青光,话音沙哑而口气很淡,“你说呢?”
它忽然不再唤她为玉珠,顾徽有些诧异,又有点欢喜,急忙答道:“它要吃我!多亏了沉蔼,你很强,我知道。”
“你知道?”
嘿嘿。继续干笑,“刚才见识过了。”
沉蔼眼光一转,不再说话。
风中传来烧鸡的香气。顾徽深呼吸,吞了吞口水,懒得去管一只狐狸的心情,自顾自地跑到大坑那里,闻了闻那只纸包,笑道:“虽然凉了一点,不过还是很香。沉蔼,来吃。”
沉蔼白色的背影根本不理会她,孤傲地倨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真不吃?”顾徽问完这句,就体贴地小跑去先照顾自己的胃也。不一会儿,她抽空偷看它一眼,恰好碰上沉蔼的视线,于是她冲它笑笑,它却立即不屑地瞥开目光。“切!”顾徽也不是真恼,甩头继续开心地啃鸡骨头。
雪原里除了风声,除了她吃得颇有食欲的啧啧声响,便是安静。过了良久,顾徽停下来喘了口气,歇息一下,抬头看见沉蔼的背影,白色的肩头鲜血还在缓缓地渗着。
顾徽皱了皱鼻子――这只狐狸的凝血机制有问题么?为什么她都快吃完一整只烧鸡了,它肩头的血还没有止住?因为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所以放下吃得差不多的烧鸡,轻轻走到沉蔼身旁,学着用鼻尖碰了碰它的侧脸,“痛吗?”
沉蔼蓦地一僵,竟然微微起来,然后它退后一步,细长的眼警戒地盯着她,然后才沙哑着嗓音答道:“不妨事。”
“我能做什么?”笑着贴上去――因为沉蔼刚才的反应很有趣捏。
沉蔼碧绿的双眼有什么如一汪海水般轻轻荡漾。它不说话,像是过了很久,在顾徽快要不理睬它又去吃烧鸡之前,才缓缓地俯了身下去,接着就一动不动地半卧在雪地上。
“你做什么?”顾徽只觉得莫明其妙。
沉蔼侧头看她,就是不说话,安静得要命。
顾徽在原地,望着它笔直的背脊和上面缓缓流出的丝丝血液,忽然明白了它的意思。她不知道狐狸会不会脸红,而自己却是真的脸红了。“你……你要我……”顾徽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要我舔你吗?”
“你不是不会。”沉蔼很平静,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是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随便!?”顾徽又忍不住嚷了起来,“我就是不会!”
沉蔼的眸子暗了一分,一言不发地正要缓缓支起身来。
“等一等!”顾徽见它并不强求,下意识地叫出口,出了口又后悔,后悔了又想通――她欠沉蔼的,它供她吃供她住还二十四小时负责她的安全,所以,她应该为它做点什么,一直以来,知恩图报都是她顾徽颇为受人称道的优良品格。不是吗?
于是,她一爪按住它健侧肩膀,“沉蔼,你是不是男人?”不待它回答,她又道,“你当然是男人!是男人,再痛也不许吭气!”说罢,不容它穴嘴,就低下头去,万分认真地强行去舔它肩头的血迹。
第一下过后,沉蔼的肩微微一缩,身子一震――想是很疼,顾徽放轻了力道――沉蔼的血,腥味很重,吞到喉咙里不是一次愉快靛验,而舌尖所及的它的身体,却十分温暖。
风轻轻地刮着。艳阳下,雪地熠熠生光。
沉蔼近乎温顺地半躺着,双眸闭起,顾徽看不清它眼中的神情,也无暇兼顾,只埋头专心做事。很久以后,她支起身来,呵出口气,歇一歇,继续。沉蔼仍旧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是生手,所以伤口清理得很慢,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自己都有些头晕了,才见沉蔼肩头的伤痕渐渐收拢,血不再流淌。
“沉蔼?”忽见它毫无预警地站了起来,雪白温热的肩掠过她的鼻头,顾徽不由愣了愣。
沉蔼回头看她,目光青湛无比。
“这样就好了吗?”她看看它的肩还不是很放心,忍不住问道。
“皮肉之伤。”
“哦。”顾徽应了一声,眼神敬佩,“沉蔼果然是有道行的。”
沉蔼看着她,洁白的尾在身后轻盈一摆,姿势优雅异常,接着在顾徽惊讶的目光中沉稳地调转身走开,这一次,它的声音很清楚,“顾徽,回去了。”
“耶?”蓦地听见它在叫自己的名字,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呆滞。回过神来,就禁不住心花怒放,于是扔下还没有吃完的烧鸡,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沉蔼,你刚才说什么?”
沉蔼懒得理她,自顾自走。顾徽追上去,笑道:“你叫我名字了?”
沉蔼停下来道:“不乐见?”
“没有!没有!没有!”顾徽连声道,“我很喜欢!我发誓,我会努力把她还给你的!”
沉蔼扫她一眼,“怎么还?”
“嘎?”顾徽一愣,“我不知道。但,总会有办法。或者――”她拖长了尾音小心翼翼地瞧着沉蔼的脸色。
“你说。”
“或者,不如你想想办法,怎么把我的灵魂送回去?”顾徽讪笑。
“……”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
“喂――我说了当我没说啦!你干嘛跑那么快!?”
“……”
“哇!都说是我的错啦,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快?我不认识路!沉蔼――等等我――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