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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忆录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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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可怕到了极点。我一直以为那份文件会很快找到的,因此我还没想找不到的后果。这真可怕。我想到舅舅和他的内阁同僚,想到由于我而给亲友带来的羞辱,自己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外交利益至关紧要,我做了些什么呢?我想我一定是当众大闹了一场。有一个同事陪我到了滑铁卢车站,将我送上了去沃金的火车。我相信,要是没有邻居同我一块儿乘坐这辆车的话,他肯定会一直陪我到家。那个同乘的人把我照顾得很周到,到家前我几乎变成了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你可以想象,可怜的安妮和我母亲看到我这副样子都快肝肠寸断了。很明显,我的病不容易治好了,所以约瑟夫赶紧搬出了这间卧室,这成了我的病房。先生,九个多星期来我一直躺在这里,神经错乱,要是没有哈里森小姐和医生,我怕是早已去见上帝了。安妮白天照看我,晚上则由另一位护士守护我,最近三天,我的理智才渐渐恢复过来。我有时甚至宁愿它不要好了。恢复理智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福布斯先生打了一封电报。他对我说,没有任何线索。于是警方又怀疑上了戈罗特,戈罗特那晚下班后在办公室逗留了很长时间。他有两个疑点:一是他走得晚,二是他的法国姓名。可实际上,我没在他面前抄过此协定,他的祖先虽然是法国人,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现在他都是个地道的英国人了。于是案件就此被打住了。先生,就看你的了,要是你也没办法的话,我将永远失去我的荣誉和地位了。”

   因为过长时间的谈话,病人感到疲累,便斜靠在垫子上,这时护士倒了一杯镇静剂。福尔摩斯默默不语,在飞快地思考。

   “你讲得很清楚,”最后他开口了,“我差不多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不过,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还要弄明白。你是否告诉过什么人你要做这个特殊的事情呢?”

   “没有。”

   “比方说,哈里森小姐?”

   “没有,我接到命令后便没回过沃金。”

   “这期间也没有一个亲戚或朋友去看过你?”

   “没有。”

   “他们知道你办公室的路线吗?”

   “呀,这个,我都告诉了他们。”

   “当然,你对谁也没有说起过协定的事,也没必要问这些了。”

   “我一点儿也没透露过。”

   “你了解看门人吗?”

   “我只知道他当过很多年兵。”

   “在哪个团服役?”

   “是科尔斯特里姆警卫队的。”

   “十分感谢。我会从福布斯那里得到详尽情况的。啊,多可爱的玫瑰花啊!”

   他绕过沙发,到了开着的窗前,伸手扶起一根低垂着的玫瑰花枝,欣赏着娇嫩艳红的花团。手中拿着玫瑰花,我的朋友陷入了深思。几分钟后,那位年轻的女子打破了沉默。

   “是不是你认为有希望了,先生?”她用很大的声音问道。

   “啊,这个!”福尔摩斯一愣,才又回到了现实中,回答说,“我会尽力而为的。”

   “有什么线索了吗?”

   “你刚才给了我七个线索,当然,我得试一下它们是否有价值。”

   “哪一个人嫌疑最大?”

   “我有些怀疑我自己了。”

   “什么?!”

   “我现在怀疑我是不是过早地下了结论。”

   “那你就回伦敦去检验一下吧。”

   “哈里森小姐,你的提议很好。”福尔摩斯站起身来说,“我认为,华生,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不要抱太高希望,费尔普斯先生。”

   “我很愿意和你再次见面。”这位外交大员高声说道。

   “好,无论如何,我明天还乘这班火车来看你。”

   “愿主与你同在,”我们的委托人高声叫道,“顺便说一下,霍尔德赫斯特勋爵给我写了一封信。”

   “啊!他都写了些什么?”

   “冷淡但并不严厉。我想是由于我重病在身,他才没有重一点儿训斥我吧。我的前途是完了,革职是免不了的。”

   “啊,这是合乎情理而又考虑周到的,”福尔摩斯说,“走,华生,还有一天的工作在伦敦等着我们呢。”

   我们由约瑟夫?哈里森先生用马车送到了火车站,上了去朴次茅斯的火车。我的朋友总是不说话,一直到过了克拉彭枢纽站,他才说:

   “我想费尔普斯不会饮酒吧?”

   “我想是。”

   “我也这样认为,可是我们应该想到全部可能性。这可怜的人已心急如焚,我们看能否把他拉上岸。你怎么看哈里森小姐?”

   “一个刚强的姑娘。”

   “不错,她是一个好人。要是我没看错,她和她哥哥是那个铁器制造商仅有的两个孩子。在去年冬天旅行时,他们订婚了,她哥哥陪她来和费尔普斯的家人见面。恰好发生了这件不幸的事,她就留下来照顾未婚夫,她哥哥觉得这里很舒适,也留了下来。你看我已做了一些单独的调查,不过我还得继续调查。”

   “我的医务……”我开始说道。

   “啊,要是你认为你的业务比此案还重要……”我朋友有些刻薄地说。

   “我想说我可以停业一两天,反正这时正是淡季。”

   “太棒了,”福尔摩斯又高兴起来,“那我们就一起来研究这案子吧。”

   “你已经有了线索?”

   “对,我们已有了好几个。但最难的是看不出到底有何犯罪动机。但此案应该有某种动机。能够从中得到好处的是哪些人呢?法国大使、俄国大使,可以把该协定出卖给其中一个大使的那个人,还有霍尔德赫斯特勋爵。”

   “霍尔德赫斯特勋爵!?”

   “是的,只要需要,一个政治家也会这么做。”

   “他不是有光荣的历史吗?”

   “但这一点我们却不能小看。今天就去拜访他,看看他能否告诉我们一些情况。在车站我给伦敦各家晚报发了一份电报,这个广告每家报纸都将刊登。”

   他交给我一张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在上面用铅笔写了几个字:

   五月二十三日晚九点三刻,在查尔斯街外交部的门口或邻近,从马车上下来一位乘客,请知情者将马车号码告知贝克街221号乙,愿以十英镑作为酬谢。

   “你认为他是乘坐马车来的?”

   “对,我可以肯定。”

   “这看似有理。”

   “这是一个线索,从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本案中最特殊的一点是那铃声。为什么他要按铃?在虚张声势?要不然就是有人和他一起进来,按铃是为了防止盗窃行为。抑或是无意的?或者……”他重新回到思索之中。

   三点二十分我们到达终点站,匆忙吃过午饭后,我们马上赶往苏格兰场。福布斯正迎候我们。他身材矮小,獐头鼠目,态度毫不友好,特别是晓得来意,对我们更冷淡了。

   “我已经听说过你的方法,先生,”他刻薄地说,“警方给你线索,你破案,让警方丢脸。”

   “正好相反,”我朋友说道,“我已破获的五十三件案子里,只有四件署过名,剩下的好处都给了警方。我无法责备你,你既年轻,又缺乏经验。要是在你的新职业中你想求得上进,那就最好和我合作而不要和我作对。”

   “我很乐意接受您的教诲,”这位侦探立刻改变了态度说道,“到如今我还没从办案中得过什么荣誉呢。”

   “采取过什么措施呢?”

   “我全部时间都在盯着看门人,他离开警卫队时名声不是很好,但我们找不到什么证据。不过他老婆是个坏家伙,我看,她实际上对此案知道很多。”

   “你跟踪过她吗?”

   “我们派一个女侦探跟踪她。她好喝酒,女侦探就趁她高兴陪她喝酒,可套不出什么话来。”

   “据说她家来过一些旧货商。”

   “是的,可她已经把债还完了。”

   “钱从哪些地方来的?”

   “看门人刚刚拿到年金,可他们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那天晚上她代替丈夫上楼来应承,她对此作何解释?”

   “她说他很累,她乐意替他干。”

   “是的,一会儿后他睡着了。如此说来这女人除了品行不端外,没有什么罪证了。为什么那天晚上她匆忙离开?”

   “她说那晚已经比平时晚了,所以有点儿匆忙。”

   “那为什么你和费尔普斯先生晚去她家二十分钟,却比她到的早呢?”

   “她说公共马车比较慢,双轮双座马车快。”

   “为何到家后她先跑到厨房去了?”

   “她说由于钱放在了厨房,要拿来付给旧货商。”

   “有没有问她,离开时,是否看见有什么不明身份的人在查尔斯街上徘徊?”

   “她说只看见了警察。”

   “很好,该问的你都问了,你还做了一些什么呢?”

   “在这九个星期内我们一直在监视职员戈罗特,可没有收获什么,我们也找不到任何不利于他的证据。”

   “还有什么?”

   “啊,我们已无所事事了。”

   “你想过为什么电铃会响吗?”

   “呀,我承认我已被难住了。不管怎么说,这人胆子够大的,不仅来了,而且还敢发出警报。”

   “对,这很怪。谢谢你。如果我要你去抓这个人,我会告诉你的。”

   “现在去哪儿?”离开警厅时,我问他。

   “到霍尔德赫斯特勋爵家去,这位内阁大臣和未来的英国首相。”

   幸运的是,我们赶到时,他还没走。福尔摩斯递上名片,他召见了我们。他是按旧式礼节接待我们的。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福尔摩斯先生,”他笑容满面地说,“我当然晓得你们的来意,能够引起你们关注的我们部里只有一件事。能否告诉我你们是受谁委托办的吗?”

   “费尔普斯先生。”我朋友答道。

   “啊,是我那可怜的外甥!你明白,我是不能循私枉法的。我担心此事不利于他的前途。”

   “要是找到了那份文件呢?”

   “那就完全改变了。”

   “勋爵,我希望能问您几个问题。”

   “我很高兴。”

   “就是在这间办公室里,您抄写文件吗?”

   “是的。”

   “就是说几乎没人能偷听到你们的谈话?”

   “绝对没有。”

   “是否对人说过您计划叫人抄写这份协定呢?”

   “从来没有。”

   “你敢肯定?”

   “完全肯定。”

   “好,你们两人都没说过,并且没有他人知晓此事,那么盗贼来办公室纯属偶然了。他抓住这个机会,把文件拿走了。”

   这个内阁大臣笑了。

   “我可不会想到这个。”他说道。

   福尔摩斯想了一会儿。“还有其它更为重要的东西,我想和您商量一下。”他说道,“据我所知,您担心此协定一经披露,就会导致极严重的后果。”

   内阁大臣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他说道:“当然。”

   “出现了吗?”

   “还没有。”

   “要是此协定已经落到,比方说是法国或俄国外交部的手里,您会有消息吗?”

   “我一定能收到消息。”这位大臣面色不快地说。

   “这么说,既然将近十个星期过去,一直没有消息,这就有根据设想,由于某种原因,法、俄外交部还没得到此协定。”

   “福尔摩斯先生,我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偷走协定只是把它束之高阁。”

   “可能他在待价而沽呢。”

   “但是再等上一些时日,文件就不值钱了。因为几个月后,这个协定就不是秘密了。”

   “这点很重要,”我朋友说,“还可以猜想,那人突然病倒了……”

   “比方说神经病,是吗?”霍尔德赫斯特勋爵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我可没有这么说,”他沉着地说,“浪费了您这么多时间,告辞了。”

   “不管罪犯是谁,都希望你能够顺利地查出来。”他向我们点头说道。

   我们走到白厅街时,福尔摩斯说:“他是一个优秀的人,不过要保住他的地位,他还得再做一场斗争。他不太富有,可却有很大的支出。你当然已看到他的长统靴子已经换过鞋底了。我很希望你明天和我一起坐同一班火车去沃金。”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同去了沃金。他说,没有广告的回音,此案也没有头绪。他说话时面无表情。我记得,他谈到贝蒂荣测量法,他对这位法国学者非常欣赏与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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