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如镜,花枝纷繁。一阵夜风吹过庭院,屋檐下的风铃叮铃铃作响。
元曜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风铃声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风铃声中,似乎有谁在叫他,“轩之,来井边。”
元曜起身披衣,走向了后院。
大厅中,寝具上,只剩小狐狸蜷缩在被子的一角,睡得正香甜。
月光如银,清辉遍地。
夜风吹过庭院,青草起伏,桃花纷飞。
桃花树下,站着一个白衣黑发的女人,她身姿婀娜,雪白的披帛拖曳在地上,如水流动。她微微仰头,望着一枝满是花苞的桃花,似乎在等待桃花盛开。
元曜以为是女鬼,有些害怕,转身想回大厅继续睡觉。
女鬼叫住了他:“轩之,既然来了,怎么又要回去?”
元曜听到声音,才放下了心,转身走向桃树,道:“原来是白姬,吓死小生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白姬笑了,“我在等轩之。”
“你等小生做什么?”
白姬掩唇笑道:“今夜是月圆之夜,轩之必须去井底呀。”
元曜一拍头,想起来了,“是呢,小生还得去井底呢。”
白姬诡笑,“嗯,轩之是要去井底呢。”
“那小生这就去了。”元曜走到井边,就要往下跳。
白姬急忙拉住元曜,道:“轩之且慢。”
“嗯?”元曜回头。
“咳咳,轩之见到胤,除了交代沈君的去向,转交钥匙之外,还请帮我问一件事情。”
“什么事?”
“无忧树的下落。”
元曜奇道:“无忧树的下落,为什么要问胤?”
白姬笑道:“无忧树来自蜃梦中,自然只有蜃才知道它的下落。”
“哦,好。”元曜答应了。原来,白姬不去找无忧树,是在等月圆之夜,去井底问蜃。不,是让他去井底问蜃。元曜想了想,又问道:“胤是怎样的一个人?”
“胤是一个温柔而优雅的人。”
“你曾经说过,蜃会送小生一场美梦吧?”
“嗯。梦是一定会有的。不过,白色是一场美梦,红色是一场噩梦,就看轩之的运气好不好了。”
“什么意思?”元曜奇道。
白姬没有回答元曜,问起了别的,“钥匙和手帕带了吗?”
元曜摸了摸胸口,答道:“都带了。”
“嗯。去吧。轩之。”
“好。”
元曜站在井边,望向井中,水井幽深不见底,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元曜又不敢跳了,踟蹰道:“小生……小生……有些不敢下去……”
白姬笑道:“那,我帮轩之一把吧。”
“好。但你怎么帮小生?”
“啪!”白姬伸手,从元曜身后将他推下了井中。
“就这么帮啊。”白姬笑眯眯地道。
“啊--啊啊啊--”元曜的惊叫声从井底飘上来,回音荡漾。最后,“扑通--”“哗啦--”两声响起,井底就再也没了声音。
白姬站在井边,对着满月打了一个呵欠,“春日宜眠。困死了,还是睡觉去吧。”
白姬飘去睡觉了。
庭院中空剩桃花绽放,纷落如雪。
元曜掉入井水中,如同一枚秤砣沉入了井底。他的口中吐出一串串水泡,虽然大量井水灌入口鼻中,却没有难以呼吸的感觉。
元曜吐着水泡飘荡在水中,水中有幽蓝色的光线,倒也隐约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形。四周一望无际,感觉不像是井底,倒像是海底。水草摇曳,珊瑚丛立,不时有尾鳍上发着萤光的游鱼从元曜身边经过。小鱼们钻进元曜的衣袖中,又从他的衣领钻出来,飞快地游走了。
元曜觉得很有趣,就跟着鱼群一起游。元曜游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片绵延的宫室。华美的宫室中隐约散发出七彩光晕,照彻了黑暗的水底。
一名童子站在巍峨的宫门外,他穿着一件五彩斑斓的衣裳,梳着双髻,手里提着一盏橘红色的灯笼。
小童看见元曜,笑着招呼:“肯定是元公子了。”
元曜奇道:“你怎么知道小生姓元?”
小童笑道:“之前,白姬大人传信,说是元公子今夜要进入海市,造访我家主人。我家主人特意命我在此迎接。”
“你家主人是胤么?”元曜问道。
小童笑道:“正是呢。元公子请随我来吧。”
元曜跟随提灯的小童进入宫门,一路穿过了九重华丽气派的宫殿,两边还有无数宫殿无限延伸。一路所见,白玉为阶,黄金做壁,云母砌屏,明珠引灯,水晶、玛瑙、琥珀、珍珠、珊瑚、象牙、翡翠、猫眼石、祖母绿弃掷满地,堆积如山。
元曜不由得咋舌,这只蜃也太富有了吧?!不过,一路上不见半个人影,这偌大的宫室就只有这只蜃独自居住么?
小童领元曜来到最深处的一座宫殿,在殿门处停下了脚步。
元曜从殿门望进去,只能看见一座八折云母屏风。透过薄薄的屏风,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绰约的身影。
小童并不踏入宫殿,他站在门槛边,垂首道:“主人,元公子来了。”
“请元公子进来吧。”一个温柔的男声从屏风后响起。
小童向元曜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元公子请进吧。”
元曜踏进了宫殿中,小童退下了。
元曜走入宫殿中,转过屏风,他已经做好了会看见一只大蛤蜊,或者一个奇形怪状的人的心理准备。但是,在他看见胤时,还是不由得张大了嘴,并且无法移开视线。
胤穿着一身孔雀紫色的华丽服饰,厚重的华服一层一层地拖曳在地上,上面纹绣着繁芜错杂的图案,幽暗而繁丽。胤的容颜十分美丽,肤如珍珠,鼻如悬剑,五官如同手艺高超的匠师精心雕刻的杰作,完美得无可挑剔。
胤的眼眸是紫罗兰色,温柔而清浅。胤的头发很长很长,白如冰雪,披散在幽丽的华服上,盘旋在地上,看上去十分诡丽。
元曜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人,一瞬间看得怔住,忘了说话。这个人真美,美得如此不真实,仿佛一场虚无的梦境。
胤笑道:“我叫沈胤,元公子请坐。胤本该站起来迎接,才是礼数,但是胤不良于行,只好坐着了,元公子勿怪。”
元曜这才回过神来,道:“啊,哪里哪里,胤兄客气了。小生姓元,名曜,字轩之。胤兄就叫小生轩之吧。”
原来,这么美丽的人竟无法行走。元曜觉得有些悲伤,难过。白姬说沈胤因为某些原因将一切事情都交给沈楼打理,这个“某些原因”,大概就是指他不良于行吧。
沈胤温柔地道:“那,轩之请坐。”
“好。”元曜在沈胤对面坐下。
元曜拿出钥匙,交给沈胤,将沈楼去游侠的事情全盘托出。
沈胤捧着钥匙,泪流满面,道:“轩之,你为什么要撺掇小楼去游侠?江湖凶险,人世艰难,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万一他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元曜赶紧解释道:“小生没有撺掇沈兄去游侠,小生睡了一觉,沈兄就不见了。”
沈胤没有继续责怪元曜,他只是长吁短叹,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温柔的悲伤。
沈胤温和知礼,很好说话,为什么白姬会犯愁不知道怎样跟他交代呢?元曜暗暗奇怪,他想起了白姬交代的另一个任务,开口道:“胤兄,白姬托小生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沈胤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元曜向沈胤说了九尾狐王得到无忧果,胡十三郎栽种无忧树,弄丢无忧树的经过。“无忧树也许是被人窃去了,至今不知下落,白姬想向你打听无忧树的下落。”
沈胤道:“无忧树确实是海市的东西。既然白姬想知道,那我就帮她找一找吧。”
知道无忧树的下落,胡十三郎一定会很开心。元曜高兴地道:“如此,小生先谢过胤兄了。”
沈胤笑道:“轩之不必客气。”
沈胤从衣袖中拿出一只紫色的水晶球,双手虚托在球下。水晶球缓缓浮上半空,发出柔和的光晕。
元曜望着水晶球,水晶球中浮现出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涧,草木丛林,天堂地狱,一切大海,须弥诸山,最后画面定格在一棵枝繁叶茂,金花灿烂的大树上。
那就是无忧树吗?好美丽!元曜吃惊地张大了嘴。不过,这棵美丽的金色大树位于茫茫大海中,四周云雾缭绕,看起来不像是在长安。
“这是蜃梦中的无忧树,胡三娘就是从这棵树上摘走了无忧果。借由这棵无忧树的气息,可以得知流落人间的无忧树的下落。”沈胤一边缓缓地道,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沈胤闭上双眼的刹那,水晶球上倏然睁开了一只眼睛,紫瞳灼灼如妖,说不出的诡异。
“妈呀!”元曜吓得连退三步,指着水晶球,颤声道:“球长眼睛了!球长眼睛了呀!”
“咳咳,轩之,那是我的眼睛。”沈胤闭着眼睛道。
“啊!胤兄,你的眼睛怎么跑到水晶球上去了?吓死小生了!”元曜惊魂未定。
沈胤答道:“我在找无忧树。”
水晶球上紫光闪烁,球中的场景开始变化,从海洋到陆地,穿过山峦、平原、沼泽、河流,最后定格在了一座繁华的城市中。
元曜仔细看去,这座城市无比眼熟,正是长安。
水晶球中的画面不再变化,那只紫瞳幽光灼灼,十分慑人。
元曜等待沈胤找出无忧树的具体位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胤光洁的额头上开始浸出汗水,唇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突然间,没有任何徵兆的,水晶球上的眼睛消失了,长安消失了,变得一片空白。
“胤兄,怎么样?无忧树在哪里?”元曜问道。
沈胤虚弱地道:“无忧树的气息在长安,但我用尽力量也无法找到它。”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我依稀能感到一股非常强大的灵力隔绝了无忧树的气息……”沈胤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光洁的额头上有青筋渐渐凸起,他看起来非常难受,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胤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元曜担心地道。
沈胤艰难地道:“不好了,他要出来了!轩之,快离开这座大殿,快--快--”
沈胤银白如霜雪的长发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渐渐变成血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
“欸?”元曜吃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胤猛地睁开眼睛,紫罗兰色的眼睛变得血红,美丽的脸庞也变得狰狞而扭曲。
沈胤怒视元曜,之前温柔的声音变得粗犷而凶恶,仿佛换了一个人,“太可恶了!太可恶了!你这书生,竟敢骗走小楼?!”
元曜不明所以,赔笑解释,“胤兄,刚才小生已经解释过了,沈楼兄去游侠,不关小生的事情。”
沈胤笑得阴邪,语气凶狠,“哼!诡词狡辩!如果不是你这家伙调唆,小楼怎么会去游侠?你把小楼骗走了,那你就留下来代替小楼吧!”
元曜赔笑道:“胤兄不要开玩笑,小生不能留在井底……”
沈胤笑容狰狞,恶狠狠地道:“哼!那可由不得你!”
元曜一怔,沈胤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元曜正在疑惑,宫殿四周突然涌出大片白雾。白雾源源不断,迅速包围了元曜和沈胤。沈胤美丽的脸庞突然扭曲,五官错位,嘴唇豁裂开来,露出尖利的獠牙。它伸出血红的舌头舔舐嘴唇,口涎四溢:“吃了你,你就会留下了……”
元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优雅的雪发公子变成了一个可怖的红毛蜃怪,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抖。
元曜拔腿想逃,但地上的白雾幻化成一只只苍白枯瘦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足踝,让他无法动弹。
红毛蜃怪爬向元曜,舌头伸出,口涎四溢:“好想吃人,好想吃人,美味的人类……”
元曜怕得要死,却又跑不掉,只好哭丧着脸赔笑:“小生太瘦,不好吃……胤兄,你不要吓唬小生了,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红毛蜃怪恶狠狠地道:“哼哼,谁和你开玩笑?!你的头骨形状倒是不错,我正好缺一个烛台,看来还不能嚼烂了!”
随着红毛蜃怪靠近,一股极腥膻的味道涌入了元曜鼻中,恶心得他想吐,吓得他几乎晕厥。
元曜拼命地抬脚,脚却无法动弹,他心中恐惧至极,嚎道:“救--救命--”
元曜话音刚落,他胸口的位置闪烁出五彩光华,有两人三兽浮现在了半空中,一条白龙,一个青衫书生,一个华衣公子,一只黑猫,一只红狐。仔细看去,它们都是线绣的图案。
白龙神气活现,盘旋飞舞,卷向红毛蜃怪。红毛蜃怪往后退了三步,它摆出了攻击的姿势,箕踞在地,张大了嘴,发出一声如钝器击墙的声音。
白龙生猛地盘旋飞舞,也张开大口,发出一声雄浑震耳的龙吟。
元曜吓得魂飞魄散,僵立着无法动弹。他眼看着蜃怪和龙妖对峙着,互不相让,情势一触即发。
白龙吟啸着卷向蜃怪,蜃怪眦目,张开大口,将白龙吞入了口中。
元曜流泪,嚎道:“白姬,你死得好惨!”
元曜话音未落,白龙散作蛛丝,从蜃怪的齿缝中溢出,一圈一圈缠上了蜃怪的身体。不多时,蜃怪就被蛛丝缠成了一个大茧,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元曜脚上的束缚消失了。线绣的青衣书生,华衣公子,小黑猫,小红狐绕着蜃怪转圈。
蜃怪在蛛丝中愤怒地挣扎,嚎道:“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啊啊,我要吃了你们--”
青衣书生,华衣公子,小黑猫,小红狐一哄而散,向殿门逃窜而去。
元曜怔怔地站在白雾弥漫的大殿中,见线绣的人兽都逃走了,才反应过来,拔腿追了去,“哎,你们不要丢下小生,等等小生啊!”
元曜跟着线绣的人兽跑出大殿,疾走在长廊中。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啊啊,我要吃了你们--”蜃怪愤怒的嘶吼被抛在了后面,渐渐模糊。
一路跑去,眼前的景象让元曜大吃一惊,白玉为阶,黄金做壁,云母砌屏,明珠引灯的华美宫殿都不见了,眼前只有一片断壁残垣,荒烟蔓草的废墟。之前,华殿中弃掷成堆的金银珠宝全都变成了白骨堆,腐尸堆,让人头皮发麻。
元曜提心吊胆地往外走,感觉迷路了,找不到出口,不由得害怕。在转过一个弯的时候,元曜和一条五彩斑斓的鱼撞了一个满怀。
元曜吓了一跳,那五彩鱼也吓了一跳,但看清是元曜,它舒了一口气,口吐人语:“原来是元公子。”
元曜一听声音,竟是之前带他去见胤的小童,不由得张大了嘴。
五彩鱼打量四周,叹了一口气,道:“唉,看这情形,红色的主人又醒了,恐怕又要闹腾许久。元公子,您还是赶快离开为妙。”
元曜苦着脸道:“小生好像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五彩鱼道:“那,您请随我来。我送您去海市的出口。您是缥缈阁来的客人,可不能被主人给吃了。”
“好,好,多谢鱼老弟。”元曜忙不迭地答应。
五彩鱼带领元曜往外走去,线绣的青衣书生,华衣公子,小黑猫,小红狐围着两人转圈。元曜不时能踩到骷髅和腐尸,他害怕得连衣袖都在微微发抖,“鱼老弟,这里怎么这么多白骨?小生刚才进来时好像没看见……”
“啊,这些呀,这些都是被红色的主人吃掉的人。”五彩鱼不以为意地道。
“红色的主人?难道你还有几种颜色的主人?”元曜奇道。
五彩鱼道:“我有两种颜色的主人,元公子今夜不是也见到了吗?白色的主人美丽优雅,善良温柔,他醒着的时候,海市就是一片华美如梦的宫殿。嘿嘿,连我都变成了可爱的小童。红色的主人残暴恐怖,喜欢吃人,他醒着的时候,海市就是一片堆满白骨的废墟。唉唉,他一醒来,连我也得东躲西藏。”
“啊,原来胤兄有两个?”元曜咋舌。他想起白姬说过的话,梦是一定会有的,不过,白色是一场美梦,红色是一场噩梦,就看轩之的运气好不好了。元曜不由得生气。原来,那条奸诈的龙妖怕下来遇见红色的蜃怪,就推他来送死。
五彩鱼道:“不,主人只有一个,只是有时候性情温柔,有时候性情残暴。”
说话间,五彩鱼带着元曜离开了海市,周围又变成了一片无垠的幽蓝色。
在一处山丘状的地方,五彩鱼停下,道:“元公子,出口就是这里了。”
元曜四下张望,疑惑地道:“哪里有出口?小生怎么没看见?”
五彩鱼道:“元公子,您抬头往上看。”
元曜抬头,一片无垠的幽蓝中,浮现出一轮皎洁而美丽的满月。
五彩鱼道:“那就是您下来的井口了。”
元曜手搭凉棚一望,犯愁了,“那么高,小生怎么上去?”
元曜话音刚落,线绣的青衣书生,华衣公子,小黑猫,小红狐散作了蛛丝,蛛丝飞快地结扣,盘作悬梯。一条悬梯缓缓向上延伸,直奔满月而去。
当绳梯最下端的一段梯格也上升到空中时,反应迟钝的小书生总算明白他必须爬上去,才能回到缥缈阁。
元曜苦着脸道:“小生不擅长爬梯,又有些恐高,敢问鱼老弟,可还有其他回缥缈阁的捷径?”
五彩鱼摇头,道:“没有捷径呢。要回缥缈阁,只能爬上去,元公子加油。”
元曜无法,只得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抓住蛛丝,踩上了绳梯。元曜硬着头皮往上爬,爬了十来步时,他低头一看,五彩鱼还在原地目送他。
元曜挥手道:“鱼老弟,小生告辞了,你也请回吧。”
五彩鱼在下面挥鳍,大声道:“好。元公子再见,下次还来海市玩哟!”
元曜差点儿一脚踏空。无论如何,打死他,他也不敢再来这吓死人的海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