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姐成亲了,以后我得叫你姐夫了。”钱小蝶声音松软,听起来楚楚可怜的。
苏杭有点于心不忍,可是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把话说的狠一些,“是啊,以后我们就是亲戚了,你也不用太客气,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就好。”
钱小蝶看着他,眼睛里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苏杭无奈的抓了抓头,这情景实在叫他窘迫,就想掉头一走了之,哪知道这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钱云,苏杭更加尴尬了。
钱云打量着两人,接着走了进来,她抬手擦了擦钱小蝶的眼泪,开口说,“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跟姐说,姐帮你解决。”
钱小蝶摇摇头,笑着说,“没事,我是替你高兴呢。”
钱云揉了揉她的脑袋,对苏杭说,“衣店送来了成亲的衣服,你过来试试,不合适再让他们拿回去改。”
“行。”苏杭总算是找到了机会,赶紧就走了,面对女人,他真的是个外行,只有焦头烂额的份,回了房间果然看见桌子上放的衣服,鲜红的礼服看的苏杭更加惆怅,这简直就像是个催命的,这钱家的每一点变化,都预示着成亲那天越来越近,他的时间越来越短。
苏杭穿上喜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他正想着,后面就传来脚步声,钱云看见他的样子,微微一愣,接着走到他身前,笑了笑。
“你还是瘦了点,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倒像是罩上去的。”
苏杭随意摆弄一番,说,“凑合穿一下,反正也就一天。”
钱云手下微顿,“那就不拿去修改了,就是肥大了点。”
试完了衣服,苏杭看时间还早,也没有什么用的上他的地方,就又回了祠堂去找书,钱云倒是对钱小蝶的事只字未提。
苏杭还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回到几十年前的钱家来,如果他找不到回去的方法,难不成要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他想的入神,不觉就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后目光正锁定在了书架最上的一个黑盒子上,那盒子只有巴掌大小,又在偏僻的位置,如果不是他无意中看见,还真是很难发现。
他从旁边搬来椅子把盒子取了下来,扫掉上面落的厚厚的一层灰,那呛人的味道让苏杭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擦了擦手上的灰尘,苏杭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本很精致的小书,边际用金线缝制,边角都还完好无损。
打开之后,入眼的是一个目录,而里面记载的东西,让苏杭精神一震,那正是他找了许久的东西!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书中记载,凡外来者,必凭媒介,若想离去,必找到媒介,方可。而另一页则是一道符咒,苏杭从没见过这样的符,它不同于道家通常所画的急急如律令,将这道符放在媒介之上,他就可以回去。
苏杭微微吸气,目光深沉,书的最后说明,这个撰写此书的人,也是意外来到这里的,不过他就没有苏杭这样的运气,他直到死,也没有离开这里,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去寻找媒介,都没有找到,但是却写出了这本书,留给以后的人。
让苏杭惊讶的不止于此,他拿着书到了书桌旁,提笔写了几个字,再对比这书上的字迹,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这两张纸上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写书的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苏杭瘫坐在椅子上,喉咙一阵发干,大脑似乎是停止的运转,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动不动,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再次看向桌子上的书。
原本他想把有符的这一页撕下来,可想了一下后放弃了,如果这注定是个轮回,他就必须要给下一个到达这里的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于是他将符咒拓印下来,再将书收入黑盒子内摆放于原处,有了这个符,苏杭心中更加激动,似乎回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钱家的婚事准备的已经基本妥当,倒是送礼的开始络绎不绝,苏杭依旧不参与这些东西,对此钱老太太怨声载道,苏杭倒是会去陪着吃吃饭,也算堵了堵她的嘴。
晚上回到房间,苏杭拿着那张符,有些犹豫的走了几圈,他想既然那个坟可以把东西带走,也就可以把这道符也带走,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钱云把这道符画下来,让它有力量,这样才能带自己离开。
只是想到这一个多月来,钱云为了婚事忙前忙后,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走了,万一裕赫再找上来,她一个女人家又该怎么办?
思量许久之后,苏杭深深的叹了口气,卓然和阿囡现在也是生死未卜,家里人还在等他的消息,他苦苦找了这么多年的葬魂曲,终于要有眉目了,又怎么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放弃?
最终他来到钱云的门前,窗户上倒映出钱云的影子,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接着走了过去,钱云早就注意到窗外站着的人,她等了一会儿后见苏杭还不进来,就起身到了门前拉开门,两人正对上视线。
“你在外面做什么?找我有事?”钱云看苏杭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奇怪的问道。
苏杭握了握拳头,拿出手上的东西,轻声说,“请你帮个忙。”
钱云轻哼了一声,“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进来吧。”
两个人进来后,钱云把烛火调的更亮了一些,苏杭把东西递了过去,钱云看着上面奇怪的纹路,纳闷的问,“这是什么符?怎么我从没见过?”
苏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撒了个谎,“我也是觉得新鲜,才拿过来给你,让你画的。”
钱云抬眼,深深的瞧了他一下,苏杭心虚,赶紧低下头,钱云再开口,声音已不似刚才那么热情,冷淡的说,“我画好了拿给你。”
苏杭见此,也就赶紧起身回去了,刚才耍个小聪明也是下意识为之,其实仔细想想,钱云早就看穿了他,哪件事不是猜的准准的?
既是有事相求,苏杭也是要表现一下的,他也不敢催促钱云,只是钱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鞍前马后,一改之前不见客的习惯,很多客人一见新姑爷都在眼前一亮,无不表示艳羡之情,也让钱家二老赚足了脸面。
成亲之日迫在眉睫,苏杭也是急在心里,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一件事,钱云在一旁冷眼旁观,就看着他干着急。
只是她没想到,苏杭竟然把嗓子给急哑了,坐在椅子上钱云就是一阵没好气,瞪向那边的苏杭说道,“怎么?这东西你拿到手里,就能马上离开我家了?”
苏杭正在喝药,一听钱云提这个,就是呛的够呛,边咳嗽边摆手,“……没。”
钱云一听这个,气就更不顺了,“既然不是,你有什么可急的?早些晚些又能怎么样?”
苏杭说不出话来,钱云也懒得再跟他争,直接拿出符纸来,照着拓印下来的符咒画,之前关于画符钱云也早就非常熟练了,只是这符更加繁琐,她没有个十几二十次,恐怕也是不行的
那边喝完药的苏杭很快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钱云已经出去了,身上披着薄被,他揉着眼睛看向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刻,而桌子上就放着两张符,一张是他拿过来的拓印版,一张就是钱云画好的。
苏杭没想到钱云的速度这么快,惊喜的拿起来仔细查看,竟然一丝不差,而且行云流水,不成想这几个月的时间,钱云的进步这么大,想到以后他不在这里了,钱云也一样可以继续干这一行,就放心了。
等天色暗下去,苏杭穿上衣服悄悄的从钱家后门绕了出去,这会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他也没有避讳,手里紧紧的握着符,苏杭竟然紧张的有些出汗了,他擦了擦额头,微微的喘着粗气,之前的一切都只是猜测,现在才是要验证的时候。
到了坟墓前,他深吸了口气,把手中的符放在了上面,接着他自己也坐了上去,他就这么看着前面,周围只有几个蛐蛐的叫声,夜间的凉气,在这里显得更加阴冷,苏杭瞪圆了眼睛,就等着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冻的有些麻木,眼睛依旧瞪的很大,他想也许是要闭上眼睛才能回去,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之后他又换了很多种方法,躺着,趴着,跪着……
直到鸡鸣声起,苏杭才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钱家,躺在床.上后直接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了很久,连梦都没有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失败了。
在他醒来后,苏杭看着屋顶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起床。
招呼客人的钱云看见苏杭过来,心中一阵纳闷,成亲的事苏杭从来没管过,也从不热衷,不知怎么今天倒是出来了。
“我帮你吧。”苏杭站在钱云身边,小声说道。
钱云惊讶的点点头,就见苏杭游刃有余的去跟客人攀谈起来。
此时的苏杭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便想着若是真回不去了,那他就在这边和钱云好好过日子也好,葬魂曲他今生没有办法找到,现在既然夺走它的是钱家的后人,那么他留在这里,也可以好好教导子孙,也许能够帮助以后的自己。
结婚的日子一到,天还没亮,钱家门前就是一阵鞭炮声,一挂接着一挂,苏杭一夜都没有睡,眼睛有些微红,穿好了喜服从里面出来,媒婆都在外面等着了,按照当地的风俗,新娘子要从自己家出去,成亲的队伍绕村子一周再回到本家,也算是迎亲了。
新娘子已经进了轿子,前面的是个高头大马,有人扶着苏杭上了马,边上的乐队就开始吹吹打打起来,十分热闹,这会还没有什么人观看,只有几个孩子看新鲜,外面的小丫头都挨个送了喜糖。
这队伍走的很慢,到底是风风光光的喜事,这一路的吹吹打打,也叫醒了很多睡梦中的人,苏杭坐在马上,脸上并没有高兴的样子,他显得很平淡,也许这就是命,是早就有的一劫,注定他回不去吧。
成亲队伍绕村一周就走了三个小时,回到钱家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门前已经站满了宾客,最前方是钱家二老,今天也穿的格外喜庆,旁边站着钱小蝶,苏杭下马后,不免先看到了她,苏杭对她微微点了下头。
接着按照媒婆说讲,是要他去接新娘出来,苏杭走过去,伸手掀开轿帘,里面是凤冠霞帔的钱云,苏杭看着里面的人,有一瞬间的慌神,接着伸出手,准备牵钱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