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功奈新官上任正愁没机会立威，见状大发雷霆，叫来保安把张继明拖了出去，随后借机敲打其他人：“有的人格局就是太小，什么替谁效劳、跟谁混，都是小人之心！你能为谁效劳？告诉你们，包括我在内，都是为公司效劳、为王董和各位股东效劳！这里我提醒大家一句，谁要是在公司搞小团体，搞排除异己那一套，被我发现了可别怪我不客气！做人要懂得感恩，就说刚才大喊大叫那个人，公司养你这么多年，还给你一个总监的位置，你还不满意？其实你有什么能力？啊？几个大客户都快被你得罪光了，我看啊，你还不如王副总监呢！”

　　 付欣婕把这些话转述给我后，我差点吓尿，“这李功奈是什么意思啊？想拉拢我们还是分化我们？”

　　 “不用管那么多。”付欣婕还是那句话，“做好自己就行了，其实李功奈这一招倒是挺高，等于把你架在了火上，可惜的是他不了解我们的关系，拉拢和分化对你我一点用都没有。”

　　 由于参会的成员都是公司的中高层，张继明的表演并没有很多人看到，但我敢保证，不出两天，公司里一定传得人尽皆知。我想，这下他应该是彻底混不下去了吧。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他说的所谓李功奈的“烂事”，如果他真抓住了李功奈的把柄，那就有好戏看了。一整天我都在琢磨，怎么给张继明加一把火，他就算要走，也得在走之前弄点动静出来嘛。

　　 下了班，郭总请吃饭，算是他的告别晚宴，来的都是公司有头有脸的，我这个副总监本来是没资格的，只是因为付欣婕助理的身份才混上桌面。

　　 郭总气色不错，到他这个境界，什么财富地位，早已是浮云，能轻松地回家养老，想必他也很开心。郭总最后一个进包厢，此前大家都分布于各个角落，以圈子为单位，三三两两地聊着。郭总进来后，大家都站起来问好，他环顾四周，问道：“继明没来？”

　　 在座的人大部分都经历过上午的会，郭总一提张继明，大家都不说话了，郭总叹了口气，：“唉，这个小张啊，就是爱钻牛角尖，不大气，那策划部就是王鸣当代表了，还是年轻人有干劲儿啊，王鸣，等一下我们两个多喝几杯。”

　　 我赶紧连声答应，我知道这是老郭替我打场子呢。随后郭总又要李功奈和付欣婕坐在他的两侧，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虽然李功奈升任总经理，付欣婕的排位也跟着升了一位，已经是排名第二位的付总，但毕竟前面还有个人呢，不知郭总是有心还是无意，给付欣婕这么大面子，难道不怕她被人盯上吗？

　　 付欣婕倒是没什么诧异的，坐在了郭总的右边。郭总举起酒杯，先看了看大家，才有些感慨地说道：“28年啊，从这个公司创立我就在，整整28年，现在要退了，我的心情有点复杂，既高兴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公司的成绩蒸蒸日上，但内心深处呢，真是有点舍不得。好在，看到了在座的这么多青年才俊，最年轻的肯定是王鸣吧，王鸣，你今年多大了？”

　　 我赶忙答道：“郭总，我今年25。”

　　 “你们看看，才25岁，已经是副总监了，在继明的领导下，把策划部打理得井井有条嘛，他还兼着小付的助理，对了，小付，你也没到30吧，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27岁。真是不服老不行啊，我27岁的时候在干嘛？好像啥也不是，刚结婚，在粮食局打杂，人家小付都是付总了。正是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我才能放心地回家守着老伴过日子，我看呀，要不了多久，王董还得给你们加担子，我跟王董聊过了，人才嘛，就得狠狠地用，要不就埋没了，大家说是吧？公司的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老头子敬你们一杯，我走之后，希望大家支持小李的工作。”

　　 老郭这番话指向太明显了，只提到了三个人，傻逼都能听出来是要捧谁。但我一点都不激动，反而听得心惊肉跳，他这么一来，把我和付欣婕推上了众矢之的，偷眼看付欣婕，她也在微笑中皱起了眉头，看来同样没猜出来郭总的用意。直到王董的到来，我才恍然大悟。

　　 王董下午去福州见一个客户，刚回到厦门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奇怪的是，老郭竟然没给他留位置。王董似乎也没在意这个细节，直接要来了大杯，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我就说几句，还有个客户在等着。郭总是我一起打江山的好兄弟，他舍不得公司，我更舍不得他。我在这放一句话，只要身体允许，老郭随时可以回来，当顾问也好，当荣誉总经理也好，随你挑。当然，就算你不想回来，我也得经常麻烦你，没有你我是真没底啊！”

　　 郭总谦虚了几句，大家一起跟王董干了杯中的酒。我这才明白了一点意思，合着老郭这是想垂帘听政啊，而这个用意明显是跟王董商量过，怪不得刚刚他这么捧付欣婕，原来是有恃无恐。可是，那他又为什么要退休，真的是身体原因吗？还有，他和王董来这么一出，李功奈往哪摆？他这个总经理又算什么？

　　 偷眼看过去，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总觉得李功奈笑得有点勉强，显然他事先也不知道是这个局面。

　　 作为全场职位较低以及最年轻的员工，又是郭总特意提到的几个人之一，我成了大家的重点攻击对象，一个个同事拎着笑脸过来敬酒，说着“前途无量”之类的屁话。最后实在喝不动了，我想向付欣婕求饶，却发现她也陷入了包围圈。

　　 一直到快散场，我才有机会抓住李功奈，“李总，以后还请多教育小弟，我不懂事，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王鸣，见外了吧。”李功奈带着诚恳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跟我干了杯中的酒，“都是好朋友、好同事，大家一起为公司努力。”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也是没有丝毫意义，我便不再深入，反正大家都心照不宣，利益冲突就摆在那，说得再好听都是狗屁，表面上的意思到了就行。

　　 散场时，已经喝得有点见酒的付欣婕大声叫着我的名字：“王鸣呢？王鸣！送本宫回家！”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喝出状态了，也突然意识到，付欣婕让我当她助理是不是一直别有用心呢，如果我不是她助理，她这番表现绝对会引来不少捕风捉影。现在倒没什么事，大家只是善意地调侃了两句，但我还是有点方，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来，赶紧跟大家告别，把她塞进了出租车。

　　 出租车拐过路口后，付欣婕就趴到了我的肩膀上，我给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睡一觉吧，你今晚喝了不少。”

　　 “嘿，我没事儿，后来郭总给我换成可乐啦！”付欣婕睁着眼睛，丝毫看不出醉意，我恍然大悟，原来刚才她都是装的。

　　 “这样啊，那你起来！”我粗暴地把她扶起来，自己趴在了她的怀里，“那我睡一会儿。”付欣婕无语地看着我，狠狠拧了我大腿一下。

　　 我真的睡着了，到了她家被她叫起来，清醒了不少，脑子也有了空间，我问付欣婕：“郭总来这一手是什么意思啊？我看不懂。”

　　 “这个呀，你还是年轻啊，想知道吗？来，说点好听的。”付欣婕调皮地笑着，眼睛弯成一个月芽。

　　 我开始搜肠刮肚地夸她：“亲爱的，欣婕，阿婕，小欣欣。。。你好美啊，美得让我心碎，我爱死你了，怎么都爱不够，你就像那天上的。。。唉我编不下去了，你赶紧说，这可是工作！”

　　 “好吧好吧，说得还挺好听，就是太没创意。其实，郭总这个事，我也不懂。。。”

　　 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敢情从出租车上就算计着报复我呢。但是我会怕她么，此时我们还在楼下站着，我一把拉起她走进大厅，对着角落里的摄像头挥了挥手，然后抱住她的脸吻了上去。

　　 在付欣婕惊恐的目光中我哈哈大笑，“不要老想着给你老公下套，我有一千零一种方法气死你，估计保安都看到我们的表演了，亲爱的，你要火啦！”

　　 付欣婕咬着嘴唇，仇恨地看着我，“你这是打击报复，哼，我认输了。你不要脸，我要脸，所以我永远斗不过你。。。”

　　 “知道就好，秀才遇到兵，烈女碰见流氓，你能有好么。”斗了几句嘴，我们坐电梯上楼，在电梯里付欣婕缩在一角警惕地盯着我，生怕我故技重施。我严肃起来，“好啦，不闹了，刚才还没说完呢，郭总玩这么一手，以后我们怎么办？”

　　 付欣婕也皱起了眉头，“目前能肯定的是，郭总并不想放弃权利，而且王董也支持他。只是我搞不清楚，他们对李功奈是什么态度，难道他只能做一个傀儡吗？以他的性格，我估计不会，唉，越来越看不懂郭总了，跟他说话好像也有了隔阂，我觉得我们都变成了他的棋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他阴一手。”

　　 “我也有这个担忧，说真的，今天他讲话时那么抬我们，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阴冷阴冷的。”我们开门进了客厅，付欣婕冻得搓起了手，我把她拥在怀里，又道：“不如我们和李功奈联手吧，总不能这么被郭总玩吧？”

　　 付欣婕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千万别这么想！一只狼和一只虎，跟谁联手都没有好结果，我们先静观其变吧，反正要斗也是他们先斗。”

　　 “好吧好吧，真他妈的！这事儿有意思了哈，我们什么时候变成弱势群体了。。。”

　　 “唉，中国人啊，就是这样，与人斗其乐无穷，没人能独善其身。”付欣婕打开空调，脱了外套，把冰冷的手插进了我的口袋，“王鸣，我累了，最近我经常想，不如我们都走吧，不跟他们玩了。我们一起开个店，不用像杰哥做那么大，赚点生活费就行，我们每天在店里晒晒太阳、喝喝小酒，你说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