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凡看着段天的样子,缓缓点了点头。
“段天,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看来你还有些良心;既然是这样,我们两个就和你回公司,如果可能的话就开始工作!”
段天不去擦泪水,高兴地点点头,立刻安排人手做出院准备,亲自去结算处结账。
但他无法完成结账。
这么长时间的医疗救治,又是这么多人,费用早已大得出奇;还是医院不能眼看着病人被抛弃,才坚持给予治疗的,那些什么救助、赞助等风头早已过去,光最基本的医疗费用就高达三千多万!
“段总,如果不是商冰和周心融两个少掌柜的拍板儿,医院也可能早就停止了对他们的救治;这两大美女少掌柜说了,只要有人能清醒过来,她们就可以代表集团付账;现在有人清醒过来了,并且已经可以工作,这笔账――?”
段天看看自己带的钱,只有十几万,连医疗费的零头都不够。
他不禁有些郁闷,怏怏不乐地回到了病房。
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他没能成功,大家的心也沉了下来。
“没事儿,我会想到办法的!你们别着急,先好好休养身体,我一定会让你们重新工作的,放心,请放心!”
段天一个劲儿地下了保证后,就要带人回去,想出办法来。
旁边有人提醒道:“段总,还有人说要见你,不见吗?”
怎么不见?不论遇到多大的问题,不论这个问题有多严重,段天都没有退缩的意思;他知道,现在正是考验自己的时候,这些问题如果都不能解决的话,就不要想着能重振短时集团了。
想见他的人是个大婶儿,就在这些病人中,一直闭眼躺着没说一句话,和其他病人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儿。
她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单独和段天谈话,并且,要保证谈话时,只有两个人在场,任何人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虽然条件有些苛刻,段天还是欣然接受了,要保证安全不被别人听到或看到,最好的地方就是密室,医院当然没有这种密室,段天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通过理顺关系,找到了隔壁的一间观察室,公司的人就在外面守着,里面只有两个人,段天,大婶儿。
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无关紧要的可以说出来,但涉及到关键的,就用笔写在一张纸上;为了安全起见,写字时两个人要共同披上一床被子,用段天的手机照亮,写字后就在被子里面用火机点着,化成灰烬。
大婶儿表示满意,两个人进去了。
门被从里面锁上,门口儿甚至更远处站着段天公司的员工,里面的段天和大婶儿头顶着被子,开始了谈话。
虽然有些滑稽,但大婶儿还是很满意的,她要听的东西很多,却因为体力问题无法等到段天一一道来,便改成了由她问,问什么段天说什么的方式。
体力不支,却还是问了近两个小时,大婶儿才略感满意,也说了她自身的一些信息。
“段天,估计我要是不说的话,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我是谁,爆炸前是干什么的;现在我就告诉你,但你一定要保证,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不能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说起,明白吗?”
见她这么严肃,段天也郑重地答应了。
“我叫秦月蔷,是段氏集团的财务老总……”
段天的脑袋登时就“轰”地一下,感觉浑身都发生了难以描述的变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在干什么;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是秦月薇的姐姐,要么就是她的妹妹!
这是很重要的事儿,要用笔!
他在纸上写道:秦月薇是你什么人?
妹妹,她明显比我小。
但是,为什么你在段氏集团,她在周氏集团?
这个不要问,你会知道的。
好吧,这的确是个秘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们就出去吧,放心,我会把您安排得最好的!
“段天,如果就这几句话的话,我们也就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儿说话了!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来――”
说完这句话,秦月蔷又在纸上写道:段天公司的财务怎么样?
段天看看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实话实说写道:如果国外的债要回来的话,还能勉力维持。
――那我提供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突然有了一大笔钱,你会怎么办?
段天一惊,即刻想到了小七手里的账本儿;也想到了他被自己派出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秦月蔷大姐,这些钱如果够用的话,我会先还债,因为集团欠下几个亿的外债;还有剩余我会付给医院治疗费,然后才发展公司。
――为什么叫我大姐?
――因为我和秦月薇心有灵犀。
――好吧,如果你是段家后人,如果你能为自己的话负责,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段氏集团有一个秘密账户,是在及特殊紧急的情况下才能打开使用的,开启权有我和段董,但段董不在,我就可以一个人启动了。
段天心里有些不情愿,如果父母健在的话,宁可这笔钱永远沉睡着,宁可它们烂掉!
因此他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秦月蔷不理解了,写道:怎么,不高兴吗?
――我宁可没有这些钱,只要爸妈能回来!
――孩子话!说这些干嘛?
――我知道;但我怎么忍心用这钱?
――用,才是报答,才是理解爸妈的心,他们为你准备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不懂?
――知道了。
――告诉你账户密码和取的方法,能记住吗?
这句话问着了,放在以前段天连眼都不眨就会记住的,但现在不行,他不能确定自己的记忆情况,是不是可以记住这些;因为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忘不起!
迟疑了一会儿,他才写道:写吧大姐,我试试!
秦月蔷提笔写下了账号密码,并写下了取钱的整个过程,临了又写道:你的记忆不是非常强的吗?
――受了一次伤。
――别说了,快记住吧,我也是用尽了力气才写出来的!
段天背了一遍,转身再试,不禁一身大汗,转眼间就忘了密码的后几位!
最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他立刻头疼如裂,急忙再次看过去,比第一次看得慢了一些,也认真了很多,并且破天荒地,一边看一边背诵。
这是他记忆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以前在背诵什么东西时,只要看一遍就行,不用特意背诵;今天却有了巨大变化,用力地背诵,并且背诵片刻后就要回头重复一遍,再闭上眼睛,还是记不住。
秦月蔷看出来了,急忙问道:“段天,怎么了?这么严重吗?别说你记忆力这么强了,就是普通人来记这些东西,也不会如此费力;你这是怎么了?”
段天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尽量平静情绪,道:“大姐,我再试一次!”
再背诵一遍,仍旧没有起色,他心急如焚,不由说道:“大姐,我就这么拿着纸条不行吗?等钱取出来我再毁掉!”
秦月蔷摇摇头,一把拿回了纸条。
“段天,如果记不住的话,这钱就不是你的,这纸条坚决不能留下;他是叔叔阿姨心血的积累,我不会轻易就这么放出去的,在你手里也不放心!――咳,咳,咳……”
她突然咳了起来。
“好,大姐,我再记下试试!”
“咳――!”
“咳咳咳――!”
秦月蔷突然大咳起来,伸手捂住了嘴。
身子慢慢蜷缩在椅子上,她伸出手来,段天看到了,手心上有一摊血!
“大姐,你咳血了!快,我去找大夫!”段天就要往外跑,被秦月蔷拉住了。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断断续续地道:“段天,我恐怕-不行了,你一定要-记住,记住密码;我太累了,也许,也许醒过来-就是-要-告诉你――”
一把拉住段天的手臂,她突然来了力量,整个人也坐直了,声音洪亮地道:“就是告诉你这件事吧?段董和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把这些-这些交给你,也就可以放心了!段天,用力记住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记不住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按照正常人背诵一遍的时间,我给你计时!”
另一只手缓缓举起了打火机。
段天一惊,知道秦月蔷是回光返照的迹象,急忙要喊医生,却被她冷峻的目光逼回来了,忙乖乖地站在那里背。
秦月蔷看着他背,也不管是不是背下来,“咔”地一声打着了火机。
手颤抖着,把火苗靠近纸条,冲着段天一笑,目光中满是鼓励和期望,突然手一抖,纸条沾火着了起来。
火光从弱变强,照亮了她的脸,但迅速又弱下来,最后黯淡下去。
人的一生,不就像这火苗吗?从弱到强最后再变弱,永远地黯淡下去了;秦月蔷大姐和秦月薇,两个人就这样匆匆地认识了自己,又匆匆地离自己而去……
“段天,有些事你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我,月薇,段董,周董,商董,――不说了,你知道多少算多少吧,但我相信,该知道的,谁也瞒不住;不该知道的,永远不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段天觉得她抓住自己手臂的手突然一松,急忙看去时,秦月蔷已经垂下头,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