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招财赌坊的二楼最中间的屋子里,大门甫一打开,陈长生便见到了此时正端坐于主位的司空礼,而这位青年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起来应该是管家或是护卫之类的仆人。
只不过,如果这位老人真的是司空礼的护卫,那这一主一仆之间,究竟是谁护卫谁,这还真就不好说。
好歹如今的陈长生也是一位六鼎巫将,他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若单以修为而论,司空礼至少比自己多出了几个鼎位,而那位白发老人……虽然并未交手,但只是凭气息感应的话,此人的修为应该在自己之下。
“还真是想不到,我都还没去找你,可你却自己先寻了过来,真是让人惊讶。”
尽管司空礼口中说着惊讶,但陈长生横看竖看,却硬是没能在这位白衣青年的脸上看到半点惊讶之色。
对方能够认得出来自己,这一点并不稀奇。
恰恰相反,如果要是这家伙认不出来自己的话,那才叫怪事。
当初在通天塔第十六层,两人见面交谈的那会,在司空礼的手段之下,陈长生可是看到了,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被称之为因果线的那种东西,简直多到了连‘密密麻麻’这四个字都不能形容的地步。
虽然,他至今也还有些无法理解司空礼口中所说的‘因果线’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但他却完全明白,对于眼前这位白衣青年而言,却是根本不需要看自己的脸。
别人看不到那种虚无缥缈的‘因果线’,司空礼能看到,那就代表着,不管自己换了多少张脸,只要身上的‘因果线’还在,那自己的真身,就瞒不过司空礼的那双眼睛。
和明白人说话,当然不需要再继续遮遮掩掩的。
“这两个人,你都信得过?”
“自然信得过!”
“那就好!”
肩膀微微一动,发动假形之术,顶着一张中年人面孔的陈长生,立时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司空礼可以不用看脸便能认出眼前这位中年人就是陈长生,但不论是他身后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还是刚刚才反手把大门关起的王九,却是没有这份本事的。
那位老人倒也罢了,他与这位少年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就连太过特殊的印象都没有多少,虽说有些弄不明白自家少主为什么会与此人相识,但却也并未多想。
但是,在发现这位被自己引至此处的那位中年人,就是曾经杀了自己数次的陈长生之后,王九的脸色却是陡然变了。
“原来是你!”
“没错,就是我,好久不见。”
面对那位少年的笑脸,王九的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平心而论,曾几何时,他确实有想过,等日后修为增长,本命灵物恢复之后,要去找这位少年好好较量一次。
可如今,望着这位面带笑容的少年,默默感受着此人身上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那种强大气息,王九却很悲哀的发现,到了今时今日,自己似乎已经完全没有再继续与此人抗衡的能力。
在修行这条路上,自己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眼前这位少年给远远的甩落于身后。
然而,王九的心里如何作想,陈长生却是完全不在乎的。
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了这间屋子里主位上的那位白衣青年身上。
“我想,现在也是时候说说正事了。”
“没错,的确如此,你有正事,我也同样有正事。”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朝身后那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挥了挥手臂,司空礼轻声叹道:“忠叔,你和王九先去外面守着,我和这位陈公子之间,还有些事情要说。”
“老仆遵命!”
待整间屋子里,只剩下了陈长生和司空礼之后,这两位同样身穿白衣的少年和青年,一时间竟是都有些无话可说。
沉默半晌之后,终究还是陈长生先开了口:“昨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应该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没错,我确实知道一些,但是……”
话说到了此处,司空礼不禁苦笑了起来:“你也别把我看的太厉害,想必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人算不如天算?”
“没错,我确实做了一些布置,但昨晚那一场乱局,也同样超乎我的预料,甚至在事前,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所以,我之前做出的某种布置,却是已经完全没有了作用。”
听到这番话,陈长生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反正那些布置都已经成了没用的废棋,暂时也无须去理会。”
说完了这句话,望着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那位少年,司空礼不由问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以你现在的情况,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我?”
“怎么,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看到这位少年朝自己身前虚空中指去的模样,司空礼不由摇头苦笑,因为他已经猜到,这位陈公子所指的,就是自己所能看到的那些因果线。
“世间事,固然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但我终究却只是一介普通的八鼎巫将,你也别当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没亲身经历过,没亲眼见证过,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无趣,原本我还以为你会知道的。”
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陈长生也不再继续和这位司空公子打什么哑谜,抬手指向大商帝都的方向便说道:“西门校场那边出了事,王九应该是昨天晚上回到这里的,所以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想必他已经告诉了你。”
“确实说了一些,但他却是最后一批出来的人,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目前我还没弄清楚。”
听到这,陈长生不由叹息道:“说实话,你也不需要弄清楚,只需要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想要杀我,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
“你到这里来,难道是想让我帮你寻个藏身之处?呵呵,这似乎不大像你的为人。”
“你错了,我不需要什么藏身之处。”
看着这位白衣青年,陈长生口中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帮我想个最卑鄙、最恶毒的办法,让那些想弄死我的人当众跪在我面前忏悔。”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