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然与高若凌顾不得礼节,饕餮大吃起来。
大娘望着两人,笑着说:“慢慢吃,别噎着了!”她打好两碗清汤放在两人面前。公输然边吃边道谢。其中有一道菜叫清炒野蕨,是一种野菜,主材就是山中到处都有的蕨茎,入口清脆,不油不腻,散发出淡淡的野草芳香。公输然大为赞叹。
大娘说:“你们城里人就爱这些野菜,我们山里人都吃腻了,明早让你大伯早点起床采一些,你们带回去吃吧。”
公输然感激不已,想不到这个小村庄的民风如此淳朴好客,让人好是感动。
大娘等两人吃饱,说:“我带你们去看我家的花姑姑,她很漂亮,与你婆娘有得一比呢。”大娘还在将高若凌当成公输然的妻子,公输然听了暗笑,对大娘说:“这么漂亮的人,我们当然要去看的了。”
大伯大娘闻言大笑起来,拿出手电筒将他们引到屋后一个矮棚中,却是一个猪圈。猪圈中有一头小母猪,白毛上点缀着几块梅花状的黑点,煞是好看,屁股对着大家来回摆动,浑圆饱满。公输然失声大叫:“大娘,你说的花姑姑便是这头猪么?”
大娘自豪地说:“是啊!你看看它的屁股,多圆多肥,一看就是只会产仔的母猪,以后可以为我挣不少活钱哩!”
公输然想起大娘之前拿高若凌与花姑姑的屁股作对比,本以为花姑姑是位大姑娘,不想却是一头母猪,不禁大笑起来。高若凌面红耳赤,一脸的怒色,转身便回了房间。公输然自知失态,急忙跟过去,不住说些好话逗她开心。
当晚,大娘将公输然、高若凌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高若凌并不反对,走进去,取来两张长凳拼在一起,对公输然说:“这便是你的床了,睡觉时可不要乱动,免得我将你当贼人打。”看来她依然余怒未消。公输然本想找大娘另外安排一间房,但见大娘家只有两个卧房,实在安排不下,就没有说出来。
公输然又累又困,那怕是将他吊在绳上,也能入睡。他也懒得计较条件,当即和衣躺在长凳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输然突然被一阵阴风惊醒。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却没有看到高若凌,他揉揉眼睛再看,床上确实空无一人。房间窗户上糊的纸已经破烂,在夜风吹拂下,发出叭叭的声响,窗外似乎有月光。公输然摸到窗前,朝屋后望去,屋后先是一个小土堆,再上去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松树林,里面似乎藏了许多怪异的精灵,在夜色中显得幽暗暧昧。这时,一股大风吹进来,公输然打了个寒颤,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突然,他感到颈后吹来一口凉气,他吓了一大跳,迅速转身,一张脸几乎与他贴在一起,正冷冷地盯着他。
公输然往后急退,头重重地撞在窗棂上,这时他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高若凌。
高若凌冷冷地说:“跟你说过晚上不准乱动!”
公输然结结巴巴地说:“唔,我见你不在了,所以下来看看,唔,你刚才去哪了?”
“只是出去喝口水。”一丝诡异闪过高若凌的脸。
公输然的心一阵紧缩,侧身走回长凳,重新躺下来,总觉得什么不对,他偏头看去,只见高若凌和衣躺在黑床上,两眼圆睁,闪着寒光。窗上糊的纸依然在叭叭作响,凉风一阵阵灌进来。公输然久久难以入睡,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恰在这时,屋后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划过窗棂,直刺到公输然的耳中来。他吓得跌下长凳,慌忙爬起来。高若凌也迅速起身,看向外面,天已经亮了。
两人略微整理一下衣服,来到屋后,只见猪圈前,花姑姑不知为何已被开膛破肚,内脏血水流得满地都是,子宫还被单独割开丢在不远的地方。大娘正坐在地上,痛声大哭。对一个偏僻小村的农户,一头母猪也许是她一年最大的收入来源,此刻却无端端地被人杀害,死状又如此血腥恐怖,她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高若凌走过去,揽住大娘的肩说:“大娘,不要伤心了,花姑姑走了,我们可以再买另一只花姑姑回来。”
大娘依然难抑悲痛,边哭边说:“天老子啊,我是做了什么孽哦,你要这样惩罚我啊!”
高若凌听得也十分伤感,两颗眼泪滚落下来。
高若凌搜搜自己的口袋,里面正好还有一千多元钱,她拿出来,塞到大娘手中。大娘见到,停止了痛哭,将钱推回来说:“猪又不是你们杀的,我怎能要你的钱?快收回去!”
高若凌说:“大娘,你就收下吧,这些钱是我跟然哥哥付你的借宿费。”
但大娘坚决不肯收,高若凌无奈,悄悄将钱压在房间枕头下,与公输然默默离开了村庄。
两人走出几里地,公输然才问:“花姑姑怎么死的?”
高若凌诧异地抬起头,疑惑地问:“什么?我也想不明白,若是小偷,也不会宰杀掉却不拿走。”
“昨晚你——”公输然欲言又止。
高若凌更加疑惑,扑闪着眼睛,紧张地望着公输然。四处无人,只有一只野狗在他们身旁窜来窜去,搅得人烦躁不安。
“唉,多好的大娘大伯。”公输然伤感地说。
高若凌眼圈一红,又掉下泪来,神色丝毫不假,公输然便不再怀疑她。
回到梅山教总坛,已近中午。梅山教民见高若凌无恙,奔走相告,不一会,秦医师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高若凌问:“爸爸去哪里了?”
“县里来人,请教主协助掘墓去了。”秦医师说。
“掘墓!哪里的墓?”
“似乎在南边不远的平原中,叫茗洋墓吧。”
高若凌大急,暗想,他们如何得知这座坟墓的?不要惊扰了守墓老人和青儿平儿才是。于是她吩咐教民准备汤水、马匹,与公输然沐浴更衣后,策马往茗洋墓飞奔而去。
红晴蜓去过茗洋墓,识得路径,不一会便到达了峡谷入口处。他们见到一位披头散发的老妇人盘腿坐在路中,手持一匹白幡,幡上有几个大黑字“驱鬼避邪——罗依苒”。由于路面狭窄,她当中一坐,两匹马就通行不了。
两人拉住马头,公输然大声说:“婆婆,我们要经过此地,请你让一让。”
老妇人抬起头来,一阵风吹过,将她遮脸的乱发吹开,现出一张皱纹密布的脸来。她生着一对三角眼,鼻子低塌,颧骨高突,似乎被人在脸上打了一拳,使她的脸中低边高。她冷冷地盯着高若凌,突然哇哇怪叫,将白幡一扔,双手捂胸,躬身后退,一把跌坐在地上。
突然,她将头一甩,一跃而起,像一支利箭射向高若凌。高若凌双腿不动,身体后翻,躲过老妇人的攻击,又坐正身子,问:“婆婆,你为什么攻击我?”
老妇人神情黯然地从两匹马中间挤过去,拣起白幡,用哭丧似的声音说:“冤孽啊!冤孽!”边说边往一旁的小道走去。
两人莫名其妙,继续策马前行。公输然突然掉转马头,追上老妇人问:“婆婆,我怎样才能再见到你?”
老妇人头也不回地说:“两日之后,我会再来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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