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虔诚地直点头,便见老人又端起了茶杯,呷了一口,这才回到刚来的思绪中,悠悠地说:“这日子过得真是好快,转眼杨家媳妇嫁到柳家又是五个年头过去。这中间女人虽未给柳家添丁加口,但人勤快,雄仔的母亲又是心眼好的人家,并不多计较。这样婆媳之间没有什么磕碰,男人又把小的视如己出,一家四口过得还算是称心如意。”
“不想,这年老太太染上了重病,一会就说要归西的事,偏偏就是不肯闭眼,只拖着十几岁小姑娘的手。做媳妇的哪能不明白婆婆的心思?只好朝将死的人点了点头,婆婆这才撒手归去。”
“老太太是不是想让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改姓柳?”冷然憋不住,还是问了一句话出来,似乎意识到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
老人越发觉得和冷然投缘,不暇思索地应道:“嗯,是这样。但杨家媳妇哪能自个儿做得了主?怎么着也得先问问孩子的亲奶奶吧?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先说那个恶霸吧,自从收拾了杨啸后,势力竟然越来越大,连县上的官家都要敬他三分。”
“但是,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这年也该那个恶霸要倒霉了,居然惹上了人命官司,一下就被判了个斩刑,一点活命的机会都没。”
“一时间,镇上传言纷起,说是怪只怪那个恶霸太嚣张,得罪了江湖中一个神秘的组织,否则绝对不会这般的惨,至少这条命不会这般轻易地就了掉。”
越说越玄,听得阿炳“拍案而起”,叫了一声“好”,跟着便说:“阿公,你要是再去说书呐,一准又是人山人海,围个不透风。你干脆重操旧业得了,把你那个破摊子重新收拾一下,我给你打下手,肯定要比下地种田强。”
这话说得冷然微微怔了怔,却一点不足为奇,想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哪能说得如此情文并茂,错落有致?
估计这下就算有人不让老人往下说,怕也是难办的事了。他略略放下心来,浅浅地品了一口茶。
果然,老人只是皱了皱眉,没有理会阿炳,接着说:“前头说到,杨家媳妇万般无奈之下应承了柳家婆婆,便一直寻思着如何跟杨家婆婆挑起话茬。”
“这天,她听得街头街尾都在议论那个恶霸的事情,灵机一动来了主意,便喊上自家的女儿一道,买了一些小点心就往杨家婆婆这边赶来。”
“眼看就要到的那会,她们竟在杨家门口碰上了另一对母女。这对母女显见是外乡人,面生的很,大的三十不足,小的估计就只有六、七岁光景。再看那女儿长得倒不怎么样,母亲却是生得倾城倾国,是男人都要动心的那种。”
“就在杨家媳妇自惭形秽的这会,那六、七岁的小女孩径自去到门边拍打起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嚷叫着。”
“异乡的口音,杨家媳妇怕是听错了,屏息静气一会,终于听得真切,那是在喊爹,她的心不由地砰砰直跳起来。”
“果然,开门的不是别人,真是失踪了十年的杨啸。这下可好,把个杨家媳妇的五脏六腑全都翻倒出来,一时间所有的酸甜苦辣齐聚心头,魂不守舍的她最终撒了一地的东西,掩面而去。”
真是越来越有说书的韵味,老人清了清嗓子,又说:“回到家里,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还把自己当作是杨家媳妇的柳家媳妇,终于彻头彻尾地明白,再也不可能成为杨家的人了,想到那些年头自己活活地守寡,真个是越想越气。”
“晚上,她便唤来女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开了,要么回去跟亲爹,要么就改成柳姓。”
“那女儿打小就一直跟着娘亲,当然不愿意就这样离了她,根本也就没有什么意见。况且养父又待她那么好,所以二话没说,反而自己跑到外屋,跟雄仔说了这事。当下,一家人皆大欢喜。”
冷然没有要打断老人的意思,只是说话中间的一个自然停顿。
趁着这会空隙,他忍不住暗忖,这女儿估计便是那柳媚儿了,难道女主角这般就要登场了?
这一下又解了他的许多疑惑,刚好听到老人接着说:“话说另一头杨啸,回来后也不太跟人交往,似乎转了性一般,一心一意地修建自己的宅院。”
“他的那么多年在外的经历竟成了谜,谁也打探不出他是如何发得财?如何觅得美人归?而他带回来的那一对母女更是足不出户,就算有客人到家来,也是趋避内室,从不见外人。”
“于是镇上又开始众说纷纭,‘杨家住进了狐仙杨啸之所以大难不死,还能够衣锦还乡,肯定与这个狐仙有关’都是这一类神奇的鬼怪之谈。”这也难怪众人要议论,冷然所听说过的神鬼狐怪故事大多也是这般描述的,相差无几。
他不禁沉吟起来,这个倾城倾国在人们口中传作狐仙的女子,在之中又扮演何种角色?
余光里,冷然却瞥见阿炳裂开的嘴角涎着口水,他是不是神游去了?想象自己何时也有这般的奇遇。
终于,一个没收住,阿炳的唾液像漏油一样地滴落下来,在桌面上居然溅成了水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的拐杖又在手中,像是专等着这一刻似的,狠狠地就给了阿炳一下。
这一下,敲得阿炳可是嗥嗥乱叫。
但老人显然没有收手的意思,接着又是一捧过来。
阿炳带翻了椅子,连忙跳开,一边怒道:“没完了你?”
“闭上你吃饭的家伙!”握着拐杖的老人威风凛凛地喝道,不再正眼瞧他。
被震慑住的阿炳唯有兀自在旁,默默忍着疼痛。
冷然却注意到,老人的目光瞬间变得相当有神,竟是直射他的身后。
他禁不住转过头去,缝隙有些大的木门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这样蠕动的碎影,按理说,凭借老人的视力不可能发现,他应该是用听。
果然,身后一阵“悉索”,堂屋里顿时一片幽暗,显然是老人闭了灯。
看仔细了的冷然跟着也就站了起来,迅速地掩袭门边。
这时,他已握住了门把,擎杖在手的老人业已紧随其后。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有了默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想,外面却是急速地拍了三响,一下打乱了冷然接下去的动作。
他涨红了脸,稍稍停滞了半会,猛地用劲,没有上锁的门轻易就被拉开。
门外却什么也没有,但可以感觉有动静,似乎有条身影掠向了右边。
老人急不可耐地就要冲出去,偏偏还在迟疑的冷然挡住了去势。
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从侧面敲来一记闷棍?
冷然打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把自己的思虑配合又一个眼神进行交流,直到确信了没有危险后,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地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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